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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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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是爱说话的人,俩人就坐着,坐着,还是坐着。但这不怪曲阳,若要闲聊,曲阳还是很不错的伙伴,可固谭是真的不说话,你不问他不说,你问了他就回几个字,要么还是不说,就跟个哑巴似的,而且还面色冷厉,满头的纱布都盖不住他一脸的高深莫测,曲阳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交流。
这锅粥煮的相当不错,俩人吃饱喝足后又恢复原始的寂静,有了固谭,曲阳没之前自在,有那么片刻想还不如自己一个人生活。
可是人家受伤他也不好赶人家走,况且固谭适应的非常不错,也就半天功夫,熟的就跟自己家差不多,该喝水喝水,该吃饭吃饭,干个什么事也完全不介意,菜地浇完了,锅也刷了,还把自己衣服收了叠起来放在床上,瞧不见半分不好意思。
曲阳对他过分撵熟的状态竖起大拇指,想着自己走个亲戚串个门都是提前两天坐立不安,恨不得装死不去,去了也是立马想回家,于是他心里产生一个深深的疑惑,在别人家可以适应的那么快吗?
是不是太不见外了点。
其实固谭也只是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并不会照顾人,想减轻一点他的负担而已,让一个连自己都不会照顾的人来照顾他,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于是被迫撵熟起来。
况且他也不需要别人的照顾,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早已经习惯。
曲阳用他慧眼如炬的眼光,认定固谭十分勤快,心里很乐意跟他结交,想着年龄相仿,熟络起来说不定还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于是曲阳把自己的生活毫不犹豫的跟固谭分享了,此后的几天,俩人一起采果子,一起抓兔子,一起打扫菜园,一起酿酒,还算合拍,就是话不多。
这一天,固谭头上的药又该换了,曲阳为他去下纱布,看着偌大的伤口恢复极慢,忍不住问道:“你这伤口怎么回事,一般的伤不会这样。”
固谭没吭声。
他身上的伤口曲阳都给他治好了,就是还留着原来的印子,怕他误会,也怕吓着他——什么样的大夫,会把伤口溃烂成不忍直视的样子,一晚就给治好了。
而他头上的伤口,曲阳没有刻意治,而是止住大半部分疼痛,若是身上没有一点疼痛感也说不过去。但是他发誓,给他抹的药都是集天地精华难得的仙药,基本上涂个两三天就好,可是固谭这伤口已经涂了一个星期,才稍稍有一点好转,这不得不让曲阳疑惑这伤口怎么回事?
曲阳算是对固谭了解透透的,再次说:“又不想说?其实我没有恶意的,真的心疼,你可以不用对我那么避讳,就算有什么我也不会告诉别人,所以你可以完全信任我。”
固谭看了他一眼,还是没吭声。
曲阳好心再次被当驴肝肺:“好吧,看你这么可怜,我不跟你计较。下次记得好好保护自己。”
根据了解,固谭对这种话从来就没有下文,曲阳给他换好药正准备走,固谭却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一向冷淡,此刻更是寒上加霜:“你不问问我是什么人吗?”
曲阳停住脚步,想了片刻问:“那你是什么人?你是坏人吗?”
固谭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曲阳又想了想:“我觉得你不是。”
曲阳也不小了,固谭从没透露过他的身世,他也捉摸不准到底是什么人,虽然心底把他当好人,但毕竟理智在那,活了十几年不是白活的,一点怀疑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固谭直白问的时候,更加重了他的怀疑。
但他更遵从自己的内心,在他内心,固谭会做饭、会抓兔、会浇菜等等十八般武艺,没见过他害人的时候,所以他不能往坏人那边揣测。
虽然这个想法没有任何东西支撑,但是他愿意相信。
固谭鲜少见到单纯的人,实在忍不住劝说:“可是就这么让一个人在家里也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想留就留了,考虑那么多干什么,伤脑筋。”曲阳叹了口气道:“我之前很调皮,大人说什么话我都不想听,要不是出生时有天降祥瑞这个光环,他们可能都不搭理我。那时候我也烦,我一直被他们给予厚望,可我却偏是个蠢材,什么都不如人家,关键有些人偏就要阿谀奉承的夸我,我实在受不了,一气之下就来到了这里。你要是坏人啊,没准我能凭借天降祥瑞的运气,感化感化你,把你变为一个好人。”
“……”
曲阳又说:“我觉得你挺好的,跟你在一起最起码自在,没有那么多约束,哪怕你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我也认了。”
固谭说:“我也觉得你挺好的。”
何止是挺好的,是最好的,是无法比拟的。
他想说,很喜欢跟你在一起,也想一直跟你在一起,若是可以,想一直陪着你。但是他不能说,因为不可能。
曲阳被这突如其来的好话温暖到,固谭的话向来没什么温度,但说这种话就显得尤其真诚,曲阳耳尖泛红,拿起一边的毛毯匆匆说了句:“天色不早了,该睡觉了。”
固谭一把拉住他:“你睡床。”
“我跟病号抢不合适。”
固谭道:“那就一起睡。”
曲阳睁大眼睛:“一起睡?不太合适吧,这床比较小,我怕我一翻身碰道你伤口。我睡觉不老实,经常翻。”
“不碍事。”
就这么停滞片刻,曲阳觉得跟他睡挺怪的,于是快速卷起毛毯跑到桌边:“你睡你睡,不用管我。”
固谭走下来,把他抱的毛毯扔到床上,拉起他的手就往床上走,若不是这一次他都不知道固谭力气如此之大,他是仙,力气比普通人大很正常,可是固谭拉着他手的时候,他挣不开。
就这么奇怪的在床上睡了一夜,他睡的极小心,生怕跟之前一样睡着睡着就掉地上去了,因此睡眠质量极浅,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到处都是固谭的身影,各种各样,吃饭的,干活的,抓鸡的等等,但这都不算啥,关键是他梦见固谭亲他,亲他的唇,淡淡的,好一会儿才离开。
曲阳醒的时候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被子也盖的整整齐齐,或许没睡好的缘故头有点痛,便揉了揉太阳穴,醒后那个梦就更加清晰起来,他记不清梦境的样子,却记得梦境的感觉,酥酥麻麻的,很柔软。
真是奇怪了,跟固谭怎么可能。
他清醒后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懊恼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梦,神经病似的,于是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头,又拍了拍自己的脸,想让不正常的感觉降低。
固谭今天起了大早,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曲阳一出门就看见落叶已被扫好,菜也被浇好,锅里还煮着早饭,而固谭惹人注目的身影正在一旁劈柴,见到曲阳后还主动说了早。
曲阳回之:“早。”
又说:“你昨晚是不是帮我纠正睡姿了,还帮我盖被子,我有没有打扰你。”
他睡觉睡姿从没端正过,被子更不可能盖整齐,所以断定固谭有帮自己纠正过睡姿。
固谭:“没有,就是来回翻几下,我就稍稍给你固定了一下。”
“哦,那多谢了。”曲阳其实想问昨晚有没有什么身体接触,但是总觉得这样问有点心虚,尤其是看到固谭的唇时,脸上莫名的发烫,怎么也问不出口了。
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吧,最起码光明正大。
日子过的安然无恙,一晃就是半年时光。
固谭的伤早好了,就是呆着不想走,曲阳也习惯有他的日子,干什么事都有人陪着,也不孤独。
然而离别就发生在习惯之后的猝不及防里。
这年的秋风来的格外早,固谭说要走的时候,就站在萧瑟的秋风下,周围是满天飞舞的落叶。
固谭早就心事重重的很明显,曲阳问,他又不肯说,曲阳就不问了。
这天中午,秋高气爽,固谭有意在树下等他,没有任何征兆,直接说了这么长时间以来最长的话,他说:“时间过的很快,我该走了,我还有事没有完成,跟你呆在一起很开心,曲阳,我会一直记得你,若我以后还活着,定会回来找你,到时候我们在举杯相聚。”
当时曲阳脑袋嗡的一声,像耳鸣,在一起久了,哪怕跟只鸟都能产生感情,更何况还是生活中处处相互搭伙的伙伴,他当时就问有什么事没完成,固谭说,不方便说,他也就没在继续问下去。
而后固谭又交代了一些让他睡觉盖好被子的话,曲阳静静的听着,胡乱的点点头。
直到这一刻,曲阳才真正反思,跟固谭熟吗?这些天在一起生活很平和,从没斗嘴打架这一说,固谭很让他,干活也积极,每次俩人去抓鸡、抓兔时都像一种户外游戏,固谭不让他下手,而他闲来无事就在一旁捣乱,或者跟他一起玩捉迷藏什么的,每每这时,俩人都相当的不亦乐乎,简直是乐趣的无限所在。
可是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呢,他从未跟固谭分享过家事,固谭也从未跟他分享过家事,俩人在一起除了谈吃饭喝水劳作,好像从未有过多余的话题。
他本应该非常大度欢送固谭的,说点祝福话,说下次见面请你喝酒,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即使已经认识道自己很失礼,也说不出再见。
他好像整个人都麻木了,心头空落落的,脚下没了重心,想往一旁歪去,好在一旁有棵树,接住了他迷乱的心。
固谭临走前深深给了他一记拥抱,然后头也没回的走了,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丛林掩映中,曲阳才回过神来,往家走去。
在最开始搭木屋时,就是想着过度几天去别的地方,没想到有了固谭就呆了这么久,现在在回头看时,东西丰富了,什么也都成熟了,就是没了往日的精神气,便觉得再也没意思了。于是也回屋打包了一下必用的东西,用仙法划去屋子和呆过的所以痕迹,往固谭相反的方向,找下一个可停留的站点。
直到后来遇到下一个玩伴,东海龙王的太子海瑞。
海瑞的性子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吝啬分享,他们性格互补,家世又在一个水平面上,离家出走的原因也大都相似,因此干什么都一拍即合,曲阳跟他显然比跟固谭在一起好很多。
后来,海瑞成了他这辈子最好的,唯一的,无话不谈,相处最长的好友。
而固谭就一直尘封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