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章十三 视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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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伦敦市贝克斯利区，已经没有了三十一世纪前作为伦敦外围自治市的原貌。保存了千年的中世纪教堂、漂亮的丹森公园都不见了踪影，著名的莱斯内斯隐修院森林甚至一度沦为变异生物的群居地。新伦敦重建之初，由于百废待兴资金紧缺，贝克斯利仅仅勉强完成了作为一个二级城区的基础建设。此后它就像个被遗忘的角落，数十年都没有多大变化。比起伦敦中心城的繁华，贝克斯利只能用落魄来形容。
三十三世纪末，人类已经没有庞大的人口压力。然而变异生物的肆虐压缩了他们生存的空间，地球资源的分享仍然以争夺的形式在进行。像贝克斯利这样的区域，所能获得的资源配给有限。因而它最多的建筑都是两三百层的公建楼，作为基础福利供给那些低收入或无业市民安身。
不过到现任市长奈特阿瑟四世上台后，情况出现转机。新的发展规划终于有了贝克斯利的一席之地。在市长先生的亲自过问下，贝克斯利新增了空中交通网络，又开辟商业区、各种游乐设施、自然保护区和地面住宅。这两年吸引了不少富裕阶级的市民前来度假，整个贝克斯利区的面貌渐渐焕然一新。
不过今天有些不同以往的喧嚣，区行政厅的官员们为市长奈特阿瑟四世的驾临视察忙得人仰马翻。
夏寅•奈特阿瑟四世在大批官员和保镖的簇拥下，慢慢踱过贝克斯利区新落成的大喷泉广场。他长发如墨、双瞳漆黑，穿着黑色的大衣和长靴，还戴着黑色的手套。即使娇媚的阳光灿烂如金，洒在他身上也像被吸收了光线一样，更不能给他的脸庞增添一丝暖意。
贝克斯利区区长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旁，一边介绍广场周边的环境建设和商用建筑，一边偷偷打量着他的神色。然而夏寅始终面无表情的脸庞，给了可怜的区长先生巨大的压力——他实在难以判断，这位年轻的市长大人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夏寅对区长的忐忑若无所觉，他一贯的冰冷掩盖了他的心不在焉。看似游离在周围建筑的视线，其实并未找到停驻点。思维松懈地四散开来，瞬间越过时间与空间的障碍，停在了很久以前。
那一年他应该十四岁吧，跟着那人经过这座城市的时候，正是寒冷的冬季。他们在贝克斯利区停留下来，住进了一栋公建楼。冬天的雨对他而言就是丝丝入骨的折磨。尽管当时他的眼睛已经有轻微感光，他的四肢也健壮了一点，不再瘦得只剩皮包骨头，但关节、肌肉缠绵的酸痛让他难受得要命。他无法入睡，□□的痛苦让他不能克制地回想起记忆深处黑暗的片断，好像一点一点切割着灵魂。
于是那人就整晚抱着他，用自己体温温暖他冰冷瘦弱的身体。只要那双手抚过的地方，如同泡在暖暖的温泉里，疼痛就会奇异地平复下去。一连几天，他像个小婴儿一样赖在那人身边，对齐朝歌的嘲笑置若罔闻……
如果没有那人，夏寅想着，他应该在十一岁的时候已经死去了。
远处一幢高楼第十层的某个窗口，狙击枪的瞄准器将夏寅的头部收揽在中心。执枪的男子冷笑着，手指方动，一道浅绿色的光从他背后无声透出——他惊骇地张大嘴，却连呼唤也没发出，砰地倒卧地上，气息全无。
男子背后露出身穿黑色近身作战服的人影，衣服后背有一个大大的银色徽标，图案是缠绕着荆棘的十字剑。人影手持浅绿色光柱的激光剑，右眼戴着单镜片式样的终端。确认男子死亡后，手指按了下右耳后的触键，低声道：“卫戍骑士312报告：目标解决。”
接受声音的另一端是一处敞亮的半圆形监控大厅。在四周皆是黑色制服的映衬下，大大咧咧坐在指挥台边沿而非座椅上、装束夸张如同不入流颓废派歌手的金发青年显得异常醒目和格格不入。如果不是他胸口那条银白的贵金属项链上吊着荆棘十字剑造型的坠子，他与周围众人全然找不到任何共同点。
“马克西姆大人，所有目标清扫完毕。”一名黑制服的女性禀告道。
“注意保持警戒，不要放松。”“歌手”先生指示道，他手里拿着一只苹果，咔嚓咬了一口，嚼了几下又说：“别忘了黑市上刺杀我们首领大人的赏金足以让任何职业杀手将他看成梦中情人以及杀父仇人——所以，直到首领回来为止，任何情况都可能发生。”
清脆的提示音响起，“歌手”先生前方半米的距离浮现一道光屏，一个发色浅灰、面容端正的男子出现在屏幕上：“阿克尔•冯•马克西姆，身为欧联的城邦安全部长，在部下面前请注意你的言辞。”
“歌手”先生阿克尔咧了咧白牙，又咬了口苹果，含混地说道：“放松、放松，亲爱的伊尔迪，开个玩笑而已，你就是太认真了。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和智脑有私情，我说什么都能被你听到……不要每次首领大人撇下你出门，你就阴着脸好像老婆跟人跑掉似的……”
虽然不是第一天见识顶头上司的胡说八道，底下一干人等仍然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纳米或者像空气一样隐形。他们一边当作没听到似地面无表情愈发忙碌地继续工作，一边在心里面心惊胆战冷汗直流，同时忍不住感叹恐怕只有他们的马克西姆大人才敢对首领身边的头号心腹伊尔迪•梅西这么说话。
“我是为首领的安全担心。近来接连发生的刺杀事件，难道不值得安全部长阁下谨慎对待？”屏幕上的灰发男子伊尔迪严肃地质问。
“又不是我要刺杀首领的……”阿克尔嘀咕了一句，在安静得只剩下电子机鸣的大厅内异常清晰。他的部下们一个个死死盯着各自面前的屏幕，好像上面会长出朵玫瑰花一样。
“马克西姆先生，如果你希望取消本季度的休假，不需要用这么拙劣的方式。”伊尔迪冷淡地说。
阿克尔一僵，随即干笑两声道：“我开玩笑、开玩笑么！”他抹了抹嘴角的苹果渍，为了转移话题终于想起问：“亲爱的伊尔迪，你找我有什么事？”
“首领本周末的行程安排有更改，你负责的安保方案需要重新布置。另外我发现一些可能与最近的刺杀有关联的情报，已经传送到你的加密空间……”
阿克尔边听边点头，总算等到结束通话，他看看手中剩下的果肉变黄的苹果，张大嘴，狠狠咬下去。
傍晚的时候，娜塔丽口中的王锗和克莱文拖着猎物回到了地铁站聚集地。
克莱文年纪最长，约摸三十至四十岁的光景，金发蓝眼，看上去瘦瘦高高，其实体格相当健壮。他姓达达尼尔，曾经是新巴黎的市民。原本有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还有位漂亮的女友，但无忧无虑的生活随着他罹患异化症而烟消云散。也许是强烈的求生意志给他带来了奇迹，他活了下来，却发现身边的亲友乃至整个社会都已经无法接纳他——他成了异种。
王锗更为年轻，但他显然是这里的领导者。半长的黑发夹杂着些许金发，在脑后扎成短短一束，眼神冷傲强硬，看上去就不太好惹。据说他是亚洲的移民，很小便因为异化症被遗弃荒野，在差点沦为变异生物口粮之际觉醒了异能。
这两人都曾经在逃避异监局的追捕时重伤濒死，侥幸被伊娃妈妈捡了回来。克莱文性格随和，耐心好，伊娃妈妈捡来的孩子最容易跟他亲近。王锗很聪明，懂的很多，经常和克莱文两人深入野外狩猎变异生物以便到城里换取必要物资，他的话没人敢反对，不过伊娃妈妈的话他也几乎不会反对。
这些都是娜塔丽随口说给闵响听的，在这里他们并不忌讳自己的过去。每个人各有各的不幸，但那不能浇灭他们对生存的执著与对未来的向往。
王锗原本对于闵响的到来就不怎么欢迎，不过因为伊娃妈妈的关系没有作声。娜塔丽悄悄告诉他和克莱文在新人身上看不到颜色，这让王锗皱了眉。
克莱文自顾自地盛了杯清水，晃了晃，杯中的水立刻结成了零碎的冰块。他倒了块冰滑进嘴里，开口对娜塔丽说：“有一种解释，也许他也是异种，因为能力特殊屏蔽了你的异能。”
王锗口吻平淡地道：“我怀疑我们被新柏林城里的异监局特工盯上了，现在又多一个来历不明的异种……这种时候对我们没好处，只会增加麻烦。”
异监局，全称“全球变异人类监测管理局”，由欧洲城市联合组织（简称欧联）、华亚联盟以及美洲共同体合作成立，目的在于发现、监控甚至禁锢变异人类活动，以避免他们危害到人类社会的安全和稳定。在追捕变异人类过程中，如果对方表现出的危险性过高，异监局行动人员可视情况直接处决。而被捕获的异种，也往往逃不过被迫成为实验对象的命运。
虽然王锗三人都是异种，他们因此更清楚收留一个异种的麻烦。异能者可能出现缺乏自控、能力不稳定以及和其他异能者力量相克或相生等问题导致的混乱。因此他们对与其他同类接触一直保持谨慎的态度。
此时他们谈论的对象低着头，听见王锗的话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娜塔丽一眼。
“克莱文只是说可能，不代表他一定是吧？”娜塔丽想起自己向他保证可以收留他，帮着辩解道：“被异监局盯上的话，看来这几天我们又不能出门了。他是生面孔，或许可以帮上忙，不然让布克他们出去我也不放心。如果他真是异种，万一有什么意外我们也能增加一分战斗力。”
“战斗力？像你一样？”王锗斜睨着她。
“喂！”娜塔丽恼怒地瞪他。“你想打架吗？”
克莱文笑着打圆场：“好啦，娜塔丽，王锗逗你呢。女孩子不要成天想着打架呀，嫁不出去伊娃妈妈要发愁的。”
“克莱文你也皮痒是吧？”
闵响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看似吵架的嬉闹，脸上闪过一丝恍惚。
这时王锗冷冽的视线扫过来。少年有些胆怯却依然鼓足勇气回视他，认真地请求：“可以让我留下来吗？我……我什么都可以做！”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章十三 视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