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章十四 裁决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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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什么原因，闵响终究留了下来。因为王锗三人暂时要躲避异监局的风头，他和另一个少年布克担负起了进城采购的任务——这当中伊娃妈妈提出由她去，结果被所有人有致一同地坚定拒绝了。
“伊娃妈妈身体不好。娜塔丽姐姐明明心里很担忧，当面又不敢给伊娃妈妈看出来。”
新柏林市新城区的一栋摩天大厦内，十到三十层是个大型自选市场。布克带着闵响在食品区一排排百米长的货架前游走。看到中意的商品点一下包装盒上的触膜，即刻弹出一块十五公分长的小号正方形光屏，上面罗列出商品的详细信息。
“热带芒果口味，唔，芬妮那丫头点名要这个。”布克在光屏上随手按了两下，然后继续向前，挑选购物单上的其他食物。管理自选市场的智脑会记录下每位顾客的选购信息，当顾客结束挑选时只需到出口，先前选择的所有商品就已经由自动运输管道传送到取货处装叠完毕，安静地等待提走。
“刚才说到哪儿了？”布克转头问背对着他，站在对面货架前的闵响。
“你说伊娃妈妈的健康状况令人担忧……伊娃妈妈岁数不小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吧。”后面一句大约算有点笨拙的安慰。
布克摇摇头，说：“你别看伊娃妈妈这样，她其实才一百多岁。”
闵响瞪大眼睛看着他，一百多岁只是刚刚踏过人生的一半。
布克凑过来，压低声音道：“伊娃妈妈也有异化症，不过症状表现是急剧衰老。”他的表情有忧虑和无奈，随即又耸耸肩，将情绪抛开。“其实，那没什么，很多游民有这个病，我们都习惯了。只不过大家爱伊娃妈妈，难免会难过。说起来，我不知道我爸爸是谁，也不记得妈妈是什么样子了。我妈妈异化症发作去世的时候我还很小，亏得伊娃妈妈收留我。”
闵响消化着他的话，随口问了一句：“我好像听娜塔丽小姐说过，你还有亲戚在其他城市。你应该有机会获得DNA身份证吧？”眼前的少年显然只是普通人，非常健康，更不是异种。
“是啊，大概在新罗马城。可是我觉得现在挺好，不想去找他们。”布克漠然地回答，转眼又笑道：“回去你也敢用‘娜塔丽小姐’称呼的话，小心被揍。”看到闵响半信半疑的模样，他吃吃直乐。“对了，你呢？还有没有亲人？”
这个问题由布克问出来就完全没有试探的意味，只是不经意的好奇。
“亲人？”闵响目光茫然。有那么一瞬间他没有呼吸，明明站在那里，却有种仿佛不存在的空虚感——然而这一瞬间太短，连近在身旁的布克都不曾发现。闵响下意识地握住了挂在胸口的白色石片，掌心的刺痛丝丝深入体内不知名的地方。“他们都不在了。”他安静地说。
“哦，我很抱歉。”布克没注意到他的神色，视线都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上游移。“你喜欢吃什么？自己挑吧，别拘束。王锗和克莱文大哥前两天猎到的变异生物，有一身极好的皮毛，后来在交易中心卖出个好价钱，足够我们一个月的花费了。”
闵响应了一声，回转身，专心采购食物。两个人动作利索，没一会儿便找齐了需要买的东西，乘升降梯上到大厦三十层的取货处。
传输带将属于他们的货物箱运到跟前，布克招了一个停靠在门口的小型移动货柜帮他们搬运。走出去的时候红外线光从他们身上扫过，随即听到“嘀”的提示音，市场智脑甜美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提醒他们已自动扣款，最后还亲切地表示：“欢迎下次惠顾。”
布克之所以选择这家自选市场，就是因为除了微型终端连接、DNA身份证信息结算外，这里还支持不记名的通用货币储值卡直接付账，最适合不愿留下身份痕迹，或者和他们一样没有身份的顾客。
少年们完成了采购任务也不急着回去，继续上楼。三十层到八十层是一个全功能休闲广场，供人吃喝玩乐的设施一应俱全。八十层之上有个跨层博览中心，布克熟门熟路地带着闵响在五光十色的飞行器展区穿梭。不管他们走到哪里，高度不到一米、方头方脑的自动货柜像个忠心耿耿的跟班载着箱子随他们四处移动，底座的轮盘滑过光可鉴人的地面，发出轻微的“嗞嗞”声。
布克最后停在新概念飞行器的展位驻足不前，目光久久地在那一架架油光锃亮的机身上流连，眼中闪烁着渴望的色彩。“如果我能有一架‘哥伦布’，我就用它来周游世界，要不‘飞剑’也行……”
闵响听着他漫无边际的遐想，环顾四周。现在不是高峰时段，博览中心的客流不多。大厦的墙体可以将外面的景观毫无阻隔地呈现给里面的游人。地面像巨大的模型，天空似乎触手可及，头顶不远处就是飘荡的云气，悠悠徘徊。空中的世界远比地上热闹，放眼望去，形形色色的飞行器密密麻麻像小虫子一样群起飞舞，看似混乱又各有秩序。
闵响忽然注意到远处有一架飞行器明显偏离了轨道，失控地四下横冲直撞，猛然朝着他们所在的大厦楼层俯冲过来。他急忙一把拉过布克，躲到一排用来隔离展位的圆柱后，刚刚蹲下身，只听得一连串剧烈的撞击声、令人背脊发凉的金属刮擦声以及玻璃体的破碎声，伴随着不分男女的刺耳尖叫，一股强烈的气流轰地卷了进来。
“哦，天哪！变异生物袭击吗？”布克的声音几乎淹没在智脑的警报中。尽管惊魂未定，他还是大着胆子透过圆柱缝隙朝声源处张望。
闵响也跟着看过去，但见离他们五十余米远的墙体破了个大洞。那架偏离轨道的飞行器在撞翻几辆停放展示的同类后，终于在大厅中心位置停下。然而紧接着，一个极为高大的白影也从墙面破损的大洞中钻了进来。
布克倒吸口气，在惊呼发出之前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半晌他才放开手，将声音压得极低地对闵响道：“这是异监局的‘裁决者’，克莱文大哥就曾在这种东西下吃过亏。”
布克没有用人称指代。被他称为“裁决者”的高大白影在大厅中站直了身足有二十余米高。合金铸造的头部接近于一个狭长的圆锥体，目测至少有三米。锥体底部一侧切面嵌着横条的透视窗，正亮着淡蓝的电子光，看上去像眼睛。身体部位自肩胛以下被宽大的白色披风围得密不透风，背面印有字母变体的异监局徽标，即使从墙洞灌进来的强风在使劲呼啸，白色披风依旧纹丝不动。
突然，披风下响起轻微的嗡嗡声。幻化披风的全息影像瞬间飘散，显露出一具精密如人类肌体的机械身躯，闪耀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裁决者，异监局专属配置的类人形战斗机甲，研造的初衷就是为了对付拥有超能力的变异人类。布克虽然听他的克莱文大哥讲起过，也从视讯频道里见过它的影像，但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目睹实物。
“出来！我知道你没死。”裁决者的头部发出机甲驾驶员的声音。
撞进大厦的飞行器没有动静，旁边几架左右倒翻的飞行器忽然静静漂浮起来，倏地向裁决者疾射而去。这个二十余米高的大家伙居然灵巧地凌空一跃——几辆飞行器从它的脚底掠过，狠狠撞在了它身后的墙面上。
闵响及时捂住了耳朵，但仍能感到空气中激烈震荡的声波冲击着耳膜。这次墙面虽然没有再多出几个洞来，不过把周围还没来得及逃离现场的游人吓得惊叫连连。
“哦不——我的‘飞剑’！我的‘哥伦布’！”布克也在大叫，不过显然他的关注目标是那些凄惨阵亡的飞行器。
裁决者落在地上，手里唰地亮出一把蓝白色光柱的激光剑，脚一蹬又一个起跃，朝着没有动静的目标物斩落。这时有道人影陡然从飞行器里窜出，悬浮到空中，双臂大张，大厅内各种零落的物件一道浮起，眨眼卷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呼啦啦拦在了裁决者跟前。
他们对峙的时候毫无顾忌，玻璃、金属的碎片四处飞溅，浑不在意是否会伤及现场的无辜众人。突然，一块金属零件霎那弹到闵响跟前的圆柱上，“当”的一声，将看得目不转睛的布克惊醒过来。
“走那边。”闵响指指他们身后距离最近的紧急通道。
不少人哭着骂着，连滚带爬地往通道入口跑去。少年们猫着腰，也跟着快速脱离现场。警报声已经响遍了整栋大厦，窗外的警车正在朝这边聚集。
“有什么用？异监局抓捕异种，警察根本管不着。”躲进安全区域，布克不屑地啐了一口。受那些异种同伴影响，他对异监局同样抱着极端厌恶的态度。
闵响没有一起同仇敌忾，他的注意力还留在大厅，忽然拉了拉布克，指着前方说：“快看！”
“嗞嗞——”方头方脑的小货柜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通道入口处，忠诚地朝他们的方向移动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章十四 裁决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