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章十五 黑骑士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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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寅坐在黑暗中，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远处红红蓝蓝的电子光，好像繁星闪烁，给人一种身处夜空的错觉。他身前三米开外站了几名衣冠楚楚的男女，不过他们的身体在黑暗中透出淡淡的光晕，显然只是真人等高的全息影像。这些人的面容经常出现在各大视讯频道，他们之中有市长、议员，还有欧洲城市联合组织的高官。如果欧洲的市民看见一定会觉得很惊奇，人们印象里不可一世的大人物居然也会有如此恭敬谦逊的一面。
夏寅喝着冰水，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聆听，偶尔会给出一两条总结和指示。尽管他有张远比在场诸人年轻得多的面孔，但他坐在这个位置发号施令的姿态，却出人意料地给人一种极佳的契合感，恰如他被人赋予的称谓：欧洲影子国王。
当然这个称谓也并非他专属，而是欧洲上流阶层对历任黑骑士会首领的敬称。
黑骑士会最早出现于上个世纪后期，秩序崩坏民生缭乱的黑暗年代。它的前身只是一个英格兰小镇的民众为了对抗四处流窜的劫掠者而自发组建的自卫团体，还被镇上的年轻女性取了个浪漫色彩的名字：平民骑士互助会。
正所谓乱世出英雄。平民骑士互助会在与其他自卫团体联盟以及兼并中，竟然不知不觉聚集了大批涉及军政、商业、科技等各领域的不世之才。正是这些人基于生存、理想和野心，将平民骑士互助会不断壮大，最终一跃成为欧洲的第一大势力：黑骑士会。
后来社会秩序重组，城市取代国家成为新政体。等到欧洲城市联合组织成立，黑骑士会却自此转入幕后，在公众视野里逐渐销声匿迹。然而它的影响力仍在人们看不见的层面不断扩大、深入。直到现在，欧洲各城市政府要员、欧联组织要害部门高官，接近一半都是黑骑士会成员或者与黑骑士会有直接联系，剩下的人里同样至少有一半逃不开间接关联。
黑骑士会的首领都叫“奈特阿瑟”，与其说是个姓氏，不如说是个称号，本意是“暗夜的亚瑟王”。正如这个名称的字面意义一样，历代首领掌握的实权俨如欧洲的君主。只不过随着黑骑士会的势力越来越庞大，它常年累积的隐患也开始浮出表面。
人多是非多——夏寅看着眼前的下属们，思绪忽然闪过齐朝歌说过的话。
夏寅继任奈特阿瑟四世时，多少有点风雨飘摇的味道。事实上早在奈特阿瑟三世就任后期，黑骑士会已经出现了内忧外患的局面。它的成员本身是一方诸侯、各地权贵，彼此难免有种种利益、理念的纠葛和矛盾，因此产生的纷争不断。尽管依靠奈特阿瑟三世的强势手腕，这些冲突都被一力弹压下去，但黑骑士会还是从内部逐渐耗弱。另一方面，黑骑士会并没有真的统治整个欧洲，它的敌对势力并不少，而且近十年来有显著的壮大趋势。奈特阿瑟三世被刺杀身亡可以说给黑骑士会当头一棒，影子国王的权威遭遇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挑战。
夏寅就是在乱哄哄的形势下坐上首领之位的，普一上台便面对着底下一片质疑的声浪。他的年纪和来历都成为反对者攻击的借口，因为当初三世打算培养的继任候选不只他一个，其中最强有力的竞争者就是伊尔迪•梅西，以及阿克尔•冯•马克西姆——他们都比他年长，而且都有着深厚的背景。
梅西家族是黑骑士会位高权重的元老派代表，掌握了许多隐性势力。伊尔迪从小就是同辈子弟的佼佼者，行事沉稳周全，更有“全才”美誉。马克西姆家族则是不折不扣的豪门世家，家族成员中议员高官如云，是新贵派的核心。阿克尔身为嫡系嫡子，不仅血统高贵，也有不负众望的出色才干，除了“略微”古怪的性格，都符合完美的继承人标准。
但是奈特阿瑟三世偏偏一个都不选，却从外面捡回了夏寅亲自教导。外人只知道夏寅的名字年龄，以及从外貌上看得出是个亚欧混血儿，除此以外他的一切成谜。甚至黑骑士会内部私下传言，夏寅原本是一个游民。可是他们的“国王陛下”对所有反对和不满视而不见，一意孤行地将他视作继承人培养。
事实上夏寅会加入黑骑士会在他自己看来只是一场交易。奈特阿瑟三世认为组织需要改革，原有的血液腐朽了，需要补充不与任何利益圈子有瓜葛的新血。而夏寅的理由更简单，他要寻找在他十一岁时救了他并且照顾了他七年，而后突然不知所踪的那人。当时夏寅单纯认为以黑骑士会的力量，可以很快找到那个叫闵响的青年。
可惜十六年过去了，已经成为奈特阿瑟四世的夏寅，还是没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首领，‘信息无城邦’计划已经获得七十一个城市认可，接近城市席位的一半，有望在下次欧联议会的季度会议上通过。”一名男子报告道。
夏寅面无表情地点头，听着他汇报详细的谈判结果，尽管心里对此事的进度并不满意，但还是淡淡地勉励了几句。
三十三世纪末看似四通八达的信息网络，其实因为各个城市的自治，每个中心城市都建有独立的超级智脑，使得城市之间乃至洲际的信息共享程度十分有限。
“信息无城邦”计划就是由他起头推动的，虽然有他为了找人方便的私心，不过信息开放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然而那点“弊端”让某些当权者产生了不安全感，信息交流太过透明的话，对他们来说可能会丧失只手遮天的特权，这就是计划推行缓慢的原因。
夏寅当初是获得了伊尔迪和阿克尔的支持，进而与黑骑士会两大派系——元老派和新贵派达成协议，再加上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叛乱者，用铁血态度震慑了那些蠢蠢欲动的观望势力，才算坐稳奈特阿瑟四世的位置。不过真正要收服并消化他名下的所有势力尚需时间，因此即便他对诸多计划的推进速度并不满意，至少也明白目前不宜继续使用强硬手段，只能采取怀柔策略。
“我们与大洋洲蜃域进行了联系，就合作的新项目初步达成了共识。”另一名女子的全息影像接着说道：“上午蜃域来讯，他们已经组建了一个商贸团前来亚欧大陆，预备在与齐氏能源集团谈判结束后，造访路西法财团。他们希望届时能与您进行一次秘密会晤。”
夏寅手边浮现的光屏同时在刷新一条条信息。路西法财团是隶属黑骑士会的大型企业，除了众所周知的“路西法公司”在飞行器制造领域久负盛名外，鲜少人知道还有一个“路西法军火公司”才是财团的利润核心。而这次与蜃域拓展的合作项目，最令人关注的一项就是武器技术的交易。
夏寅又快速下达了几项决议后，下属们的全息影像行了个礼便瞬间消失。周围的灯光渐渐亮起，这是一艘洲际飞艇的舱室。宽敞的空间布置简洁、刚性，却在细节上处处透着不同一般的奢华。
有着一头浅灰色头发，像名酒店服务生般面目端正又平凡的伊尔迪•梅西走了过来，轻声禀告说：“首领，阿克尔刚刚来讯，近日针对您的刺杀事件有了初步结论。策划者可能是自然协会的激进成员。”
夏寅低低一笑，他的声线给人一种好像冰块撞击杯壁的清冷感：“激进成员？我不知道自然协会还有谁不是激进成员——又是没有证据，对么？”
伊尔迪垂眼，“是，属下惭愧。”
夏寅不以为然，假如换作黑骑士会刺杀对方要员，即使彼此心知肚明，最后也同样会得出证据不足的结果。
自然协会是一个新兴组织，大约成立于十五年前。它的崛起则是在最近五年，并且扩张速度极快，现在已经是黑骑士会以外欧洲有数的重要势力。自然协会的宗旨是“将地球还给人类”——提出驱逐和消灭变异生物以及异种，认为对人类社会的异化症患者应该和异种一样进行强制监管。这些主张在相当一部分遭受过变异生物及异化症危害的中下层民众内很有市场，还因此网罗了一批激进派议员，同时也与从奈特阿瑟三世开始主张同蜃域建立正常往来的黑骑士会立场背道而驰——所以，他们是天生的对手。何况这几年自然协会的产业除了在欧洲医药领域逐步占据垄断地位外，还意图在军火交易市场分到大块蛋糕，他们名下的女神兵器集团自然成为了路西法军火的劲敌。
“首领，还有半个小时就到新柏林了。”
挥手示意伊尔迪退下，夏寅按动座椅扶手下的按钮。球型的座椅无声浮起，轻轻掠到巨大的舷窗边。舷窗模糊的光色逐步变得通明，可以清晰俯瞰窗外：
飘缈的云气下，高度发达的金属城市与繁茂的丛林、废墟的荒野，在不知明天是否就会破碎的和平里，静静地交互共存。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章十五 黑骑士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