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章二十二 先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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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水帘从天而降，却在中途被看不见的力量分成两股，形成一个中空带。玉色的大理石路桥从中穿过，尽头连接着水帘彼端的空中庭院。
齐朝歌陪同蜃域商贸团团长季生漫步在这条水帘走廊上，微笑地谈论着亚洲一些城市的风土人情。他们身后五米远亦步亦趋跟着大群随从，两种不同的制服颜色泾渭分明。齐朝歌代表齐氏能源与季生为首的蜃域商贸团，刚刚结束一轮新能源技术合作项目的谈判，便邀请季生到他私人的水榭别墅休息。
哗哗的水声隔绝在无形的声音屏障外，只留下水幕倾泻的姿态演绎着壮丽和婉约。穿过百米长的水帘走廊，一座古典庭院赫然入目。它建在离地五十余米的人造山体上，周围山谷环绕，满目苍翠。
秉持着“女士优先”的原则，齐朝歌很有风度地请季生先入内。
“欢迎，您的光临让陋室蓬荜生辉。”
“您过谦了，这样的地方也称作陋室的话，那我们这些俗人住的地方只能叫蜗居了。”蜃域贵客开玩笑地说道，环顾着四周，不吝于用各色溢美之词对齐家少主的雅居表达了赞叹。
齐朝歌笑着带领季生在视野最好的观景平台就座，并委婉提出希望能与她私下谈谈。季生从善如流地示意随员留在外面，反倒齐朝歌的下属们露出迟疑之色——让上司单独与一个异种待一块儿，就算庭院内隐藏的防御系统已经提升到最高级别，他们也不认为能将危险性降到零。
不过按照齐家传统的独裁作风，在齐朝歌的坚持下，一干人包括齐豫章都只能退到外厅等候。
“好吧，您想对我说什么？”季生慢条斯理地收拢手中精致的象牙扇子，眼角带着淡淡的挑逗意味勾了他一眼，戏谑地道：“当然，如果您想同我约会，我可以优先为您预留时间。”
“谢谢，这真让我受宠若惊。”齐朝歌坐到她对面，双手交握，极为客气地说，“不过很遗憾，我没有和男人约会的经验。”
季生眼中瞬间闪过一抹讶异，盯着他的脸半晌，轻轻笑了起来，再开口，柔和的嗓音从女声转化为男声：“真没想到您看出来了。”
“每一位美丽的女性对我而言都是特别的。”齐朝歌表情正经地说着略带轻佻的言词，“可惜男人不是。”
季生一手撑着下颌低笑，同时外貌飞快蜕变，从一个娇艳的西方女性变作一个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东方男子，华丽的古典宫廷裙装也化成了式样简约的男装。这样的改变似乎只是一眨眼，如果是虚拟全息影像，完全没什么新鲜感，但放到现实中却让人感到强烈而诡异的视觉冲击。
“抱歉，我只是觉得女性使节的形象更容易降低不必要的敌意。”季生微笑着解释，“您知道，我是异能者，这是我的一点小小的能力。”
“我理解。”齐朝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
季生的本来面目五官清秀，眼神很生动，眉宇间有种大男孩的阳光气质。当然以貌取人是愚蠢的，尤其对方是个异种，齐朝歌决不会因为他的外表轻忽他的阅历。
季生装作没留意他审视的目光，修长的手指把象牙扇子玩得飞转。“相信您会为我保守秘密。”
“是的，当然。”齐朝歌点头，十分自然地用一种微不足道的口气说：“同时我个人也希望您能帮我一个小忙。”
“只要我能办到。”季生大方应允。
齐朝歌斟酌了一会儿开口：“我有个重要的朋友，我想他跟您一样，也是异能者。不过我们很久之前就失去了联络，我一直没找到他。我猜测也许他已经到了蜃域，如果您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前段时间他让超级智脑青龙扩大了筛查范围，然而依旧一无所获。这也是他和友人们始终感到奇怪的地方，他明明记得那个人确实拥有DNA身份证。
“举手之劳。”季生不在意地回答。“他叫什么名字？”
“闵响。”
季生的手指偏移了一下，飞转的象牙扇子掉落地上。他若无其事地弯腰捡起，微笑着问：“那么，您最好能给我一些有关您朋友的基本信息，可以缩小搜寻范围。”
齐朝歌一直盯着他的动作，意义不明地勾了下嘴角，随即呼叫了智脑。一块光屏浮现在季生跟前，屏幕闪烁的光芒透过他的眼眸反射出来，有种变幻莫测的错觉。
“我知道了，我会帮您留意。”季生开启手上戒指式的微型终端，对着光屏一划，就将信息储存了进去。
“万分感谢。”齐朝歌真心诚意地，露出一个极富魅力的笑容。
“你确定是从这儿走？”
“是的。”闵响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快而肯定。不过看着一棵棵粗壮茂盛的树木以千奇百怪的姿态阻拦在前方，很难让人对他的话不产生怀疑。“我上次来的时候这里还有路。”
身为雇主的林西没有轻易下结论，而是转向身旁脸上有道伤痕的下属，问：“张，你怎么看？”
闵响仅仅知道这人姓张，而另一个姓赵，只能以“张先生”和“赵先生”来称呼。就见张先生蹲下身，从地上捡起断枝和落叶检视了片刻，又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插进就近一棵直径接近五十公分的树干，小心地切下一条薄木片抽出，观察了半晌才道：“这里的树木生长年限非常短。”言下之意闵响的话可信。
不过几个人瞅了一眼从树干切口流出来的一股浓稠的深绿色液体，心里不由冒出一丝寒意——自然界中基因在飞速改变的不仅仅是动物。
张先生和赵先生轮流开道，为他们铲出一条可供行走的路。不知过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远处是成片高大的樟木林，与他们相隔着一小块空地。空地中央有一圈焦黑的痕迹，上面凌乱地堆着几块沾了血丝的碎骨，空气里隐隐还有烤肉的气味。张先生走过去，用手指抹了抹，视线扫视着埋在泥里不起眼的脚印和毛发，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奇怪。
“嗥——”一声凶猛的吼叫骤然响起，狭长的黑影从天而降。张先生就地一滚，敏捷地避过攻击。然而黑影的后脚触地一弹，尖利的爪牙再度扑面袭来。张先生伸手搁挡，任凭对方锋利的牙齿咬住他的左臂，同时右手掏出匕首猛地戳进黑影身下柔软的肚皮，拇指一压手柄的按键，只听“噗”的闷响，短匕突然伸长成剑，剑尖从黑影的背脊上瞬间破出。
黑影痛叫着松开口，张先生一抽回武器，它立刻瘫倒在地——匕首伸长的时候截断了它的脊骨。诸人这时才看清黑影的真面目。无疑这是一头变异生物，口中尖长的獠牙表明了它的肉食特性，长相和体型接近大型猫科动物，但耳朵以及前短后长的四肢更像松鼠。
闵响瞥见它的前肢时，心头掠过一丝诡异的感觉。不过又有数声吼叫引开了他的注意，显然这头变异生物的同伴听见了它的呼救。
闵响被林西拉到身后，看着张先生和赵先生从容应付接踵而来的袭击者。他的目光偶然扫过张先生之前被咬住的手臂，破损的衣物下没有显露血迹或明显的伤口。他暗暗猜测，雇主先生的这两名下属恐怕是改造人——就像整容一样，也有人为了强化身体的目的修改基因，这在军队、雇佣兵和保镖等高风险行业中比较多见——只是不知道他脸上的伤是什么造成的。
正出神间，闵响背后倏地冲出一道黑影。眼看张着獠牙的大口就要吻上他的脸，林西猛然反身跨前一步，单手一推，“啪”地拍在了凶兽的额头。黑影向后反弹出去，“咚”的一下撞在地上。林西脚下纹丝不动，只是脸色更白了几分。闵响惊魂未定，正要出声感谢，忽听凶兽发出凄厉的哀嚎，转首望去，愕然看见它的额头像被泼了王水一样皮肉顷刻化成血水，发出轻微的“嗤嗤”声，森森白骨被暴露在空气里。
少年连忙转回脸，大概被吓住了，胸口剧烈起伏。林西伸手搭上他的肩膀，感觉到他瑟缩了一下，笑了笑，低声说：“没事了。你是向导，我会保障你的安全。”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闵响嗫嚅着，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看到了也没关系。”林西并不掩饰自己是异种，“游民中应该也有异能者吧？”
“啊，是的，我见过。但是没有这么……”少年有些犹豫，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描述词语。
“可怕？”林西笑了起来，似乎觉得他的表情挺有趣，“其实说穿了没什么稀奇，我的能力是‘酸’。”
闵响眨了眨眼，畏惧中又流露出好奇之色。
林西许诺道：“有机会给你表演一下。”
少年胡乱点头，这时雇主的两名下属已经解决了所有变异兽向他们走来。
“少爷，您没事么？”赵先生轻声问。
“哦，没关系。”林西轻描淡写地应道，他的脸色已经没有刚才那么苍白了，只是比较疲惫。
张先生确认上司无恙后，回头检查变异兽的尸体。最后他的目光聚焦在尸体的前肢上，表情愈来愈凝重。
“张，怎么了？”林西问。
“您来看。”张先生比划了两下，又指向空地上那滩焦黑的痕迹。“我不知道这种变异动物叫什么，恐怕没有记录在案。不过，它们的进化速度超乎想象。”
闵响跟着他们围上去，再次注意到变异兽前肢那让他感觉到诡异的不同寻常——它的前端不像一般的兽爪，而是分裂成六根手指，根根分明。
“地上的脚印和皮毛说明这可能是它们日常活动的地方，也是我们遭到攻击的原因。那块黑的痕迹显然经过了火烧，骨头应该是它们吃剩下的。我还在其中一头的牙缝里找到了半熟的肉末。另外请您注意前肢……”张先生停了一下，平淡的声音里有种异样的冰冷，“我认为，它们已经知道如何吃熟食。”
诸人一阵沉默。
数百万年以前，学会生火、吃熟食，曾是人类向高智慧生物进化的开端。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章二十二 先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