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章二十三 齐家人的觉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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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很宽敞，即使在高速飞行中，也平稳得宛如静止。
齐朝歌毫无形象地将身体陷在柔软的座椅里，没有半点外人眼中的优雅气质，一手端着酒杯，对着全息投影与远在美洲的好友通话。
“听说你遇上点小麻烦？”
“哦，早就解决了。”伯菲•戈兰利斯微笑着接受了朋友委婉的关心，经过前段时间的修养，他的气色看上去相当不错。“你那边呢？军部对蜃域商贸团的来访也非常重视。”
“谈判还算顺利，不过……有个意外收获。”齐朝歌说着，便将昨天与异种使节单独交谈的情形叙述了一遍。“我以为，那位季团长显而易见知道闵响。”他总结道，“如此，我想也许可以确定我们要找的那个人，就在大洋洲蜃域。”
伯菲一瞬不瞬地望着他，蔚蓝的眼睛好像日光普照的海面，熠熠生辉。他用格外柔和的声音说：“是个好消息，不是么？我们找寻了那么久，这次终于有了进展。”
“是的，值得庆祝。”齐朝歌笑着举了举杯。
“夏寅知道么？”伯菲问。
齐朝歌不由皱起眉头，“不，我还没告诉他。”
伯菲的眼神如同一个兄长瞧着淘气的弟弟般无奈，“我说……就算闹别扭，也总有和好的时候吧？”
“这话你应该对他说。”齐朝歌盯着杯中清澈的酒液，脸上看不出表情。
伯菲摇摇头，妥协道：“好吧，我来联系他。”
齐朝歌顺势就把自己头痛的问题推给了对方。他笑了起来，与友人又闲聊了一会儿。等到结束通话，首席助理齐豫章的影像立刻浮现在他的眼前。
“请在抵达目的地时别忘了整理您的仪容，朝歌少主。不夸张地说在蜃域贵宾面前，您的个人形象代表着齐家乃至整个人类社会。”
“是、是，我知道……”这位美丽女子没有起伏的语调让齐朝歌回想起童年时面对家庭教师的压力。“亲爱的豫章，就算你有兴趣兼职我的形象顾问，我也不会给你加薪。”他拿出作为上司的尊严，强硬地表态。
齐豫章扶了扶那副眼镜式的终端，无视他的表情，用公事化的口吻汇报道：“刚刚得到消息，联盟议会对重新修订《<克隆法>补充条例》的提案表决再度延期了。”
“看来，霍家内部分歧挺严重嘛。”齐朝歌抿了口酒，说话的口气很轻浮，“霍家日渐式微，霍江城又病了那么久，就是不知道哪天他突然两脚一蹬归天了，那个霍东吴有没有本事力挽狂澜？”
霍家与齐家一样都是亚洲首屈一指的政经世家。上个世纪的战乱成就了“赵齐霍孙”四个家族的崛起，作为亚洲最大联合政体的华亚联盟，其联盟议会就有接近百分之八十的议员隶属这四个姓氏的派系。所以华亚联盟也被知晓底细的人私下戏称为“家族联盟”，比如当初联盟议会能够通过《<克隆法>补充条例》，就是霍家操纵其派系议员为家族利益开道。
不过权力与富贵带来的辉煌终究会被时间和人心逐渐消磨，近十年来霍家一直在走下坡路。霍氏当代掌舵人霍江城身染重疾后，他的继承人霍东吴却无力弹压底下日益激化的内部矛盾。这次对修订《<克隆法>补充条例》的表决一再延期，就是霍家在联盟中的势力被削弱的表现。
“霍东吴的日子不好过，”齐朝歌将酒杯搁在一边，懒洋洋地拂了拂头发，“我记得霍江城一贯反对与异种势力接触，如今他儿子倒巴不得勾搭上去。”
“霍家最近的动向有点奇怪，不到半个月霍东吴将身边的下属更换了大半。”
“我对别人的窝里斗没兴趣，我们齐家又何尝太平了？”齐朝歌嘲笑地哼了一声，瞥向齐豫章问：“齐沼还不死心？”
“沼叔说平阳死得不明不白，一定要您出面讨个说法。如果您还不肯见他，他会联络其他叔伯召开一次家族会议。”齐豫章平淡地转述道。
齐朝歌不在意地笑了笑，问：“豫章，你怎么看？”
“平阳被孙家少主孙孟尝看中，沼叔就想借联姻为临安拉拢外力。您得承认，年轻一辈中除了您，齐临安是最出色的一个。尽管他并非直系，但在您回来以前，他一度是最有希望的继承人选。我相信他和沼叔至今没有放弃对家主之位的觊觎，如果能得到孙家的支持，确实会对您的地位构成威胁。所以沼叔对平阳的死决不会善罢甘休。”齐豫章顿了一下，望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也许您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但我认为您也不能掉以轻心。沼叔找的借口也非无的放矢，平阳死得不明不白，黑骑士会态度冷淡，那些向来重视齐家声誉和脸面的长辈难免心中不忿。我想沼叔是打算借平阳的事打压您的威望，引发家族其他话事人对您的不满，以及对他们的同情。但他不一定就敢直接与您对上，如果您能先给个台阶，满足他部分要求，这件事并不难解决。”
齐朝歌摸着下巴看她，戏谑一笑道：“要说‘最出色’，至少也要算你一个。”
“承蒙夸奖。”齐豫章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那么，朝歌少主，您是否同意抽时间接见沼叔？”
齐朝歌勾起唇角，满不在乎地回答：“当然——不。替我转告齐沼，我不觉得一个齐平阳值得齐家与黑骑士会交恶。”他垂下眼，遮去眼底的冰冷，轻声说：“何况身为齐家人，既然生来享受荣华富贵，就要有随时被舍弃的觉悟。”
齐豫章愣了愣，“可是……”
“当年的我不也一样？”齐朝歌抬眼，仿佛没有看到他的助理瞬间苍白的脸色，笑得没心没肺地反问：“这很公平，你以为呢？”
直到齐豫章失魂落魄地断开通讯，他的脸上仍挂着过分明亮的笑容。
同一时间，在另一架飞驰的豪华车内，幽暗的空间被某种不可捉摸的力场包围着。淡淡的光粒聚合成男子的半身像，虚拟的银色长发荡漾着冰冷又眩目的光泽。
恢复本来面目的蜃域商贸团团长季生，右手搭在左肩，对着男子的影像微微欠身：“尊敬的总督阁下，目前谈判进展顺利，另外您吩咐的事也已经办妥了。”
银发男子几不可见地颔首，浅绿色的眼睛如同冬日凝结的湖水，冰冻住所有情绪。
“伟大的卡洛兹大人，还有件事。”季生表情有些古怪，“齐氏能源的总裁齐朝歌委托我帮他在蜃域找一个朋友，他说他的朋友叫‘闵响’。”
“哦？”男子磁性的嗓音发出一个能让人在盛夏打冷战的上扬音节。
“不幸的是，我想他大概发现了我是知情者。请您原谅，当时我因为太过吃惊而有点失态，尽管我已经竭力掩饰过了。”季生无奈地说，眼里流露出懊恼之色。不过在与岿然不动的影像对视数秒之后，他唰地抹去表情，一脸无趣地耸耸肩，坦白道：“好吧我承认，我是故意的。”
银发男子平静地开口：“给我个理由。”
季生摊手，非常无辜地看着他道：“哦，亲爱的拉达斯，我当然是为了促成人类社会与我们的交流啊！让齐朝歌于公于私都能够下决心同意带领他们的商贸团回访蜃域。”
银发男子稍稍挑起一边眉尖，冷笑——事实上以贸易往来的名义回访蜃域，是意图推动人类和异种建交的双方执政者早已暗中制定的下一步行动，只需按部就班地进行——不过他倒是从季生冠冕堂皇的辩解中捕捉到了重点：“为什么盯上齐朝歌？”
“您知道，以我的能力，对同类非常敏感。”季生回答。
“他也是异能者？”就算是疑问，银发男子的声线也几乎听不出波澜。
“只是怀疑，卡洛兹大人，还没有证实。”
“如果有机会确认一下。”
季生恭恭敬敬地低头，语气十足谦卑：“遵命，我的总督阁下。”
“……你的态度让我觉得，想必你在那儿过得很愉快？”影像上的嘴角提起一个讥讽的弧度，“享受工作是一个好习惯，那么你应该不会介意为你的同僚们分担更多的职责。”
“不，我非常介意。”季生尽量让自己的微笑不要显得太过僵硬，“我预期的人生可不包括以身殉职的结局。”
“有个词叫‘意外’，就是预期之外的意思。”银发男子语调平缓，轻描淡写地说：“就这么决定了，我对你的适应能力很有信心。”
光影散去，窗户重新透进飞速倒退的风景。季生清秀的面容变回金发女子粉白的娇颜，只是咬牙切齿的表情破坏了那张脸鲜花一样的美丽。
浩浩荡荡的飞行车在两队小型战舰的护卫下掠空疾行，穿过连绵山川，朝着陡然而现的大峡谷中下落。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章二十三 齐家人的觉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