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章二十八 别和他讲道理 ...
-
屏幕内外出现了片刻的沉默，集中在主谋身上的视线焦点无形中加热了室内的紧张气氛。齐朝歌甚至可以感觉到背后指着他的枪管近得几乎抵上了他的后脑勺，这个时候他无比希望绑匪们有过硬的心理素质。
“哦，虽然我不认为能够隐瞒到底，但被揭穿的时间比我期望的，还是太早了点。”主谋者的神情很快沉淀下去，用最平淡的口吻承认：“是的，我不是霍东吴。”他忽然勾下嘴角，“看来霍先生是不介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露霍家非法培养克隆人替身的事实。”
《克隆法》明确规定，禁止利用任何活人的细胞进行完全克隆。而直到《<克隆法>补充条例》出现以前，对死者的完全克隆除了极个别的特殊情况，同样是不被允许的。不过，这部法律并非为了保障克隆人的权益，而是为了维护普通人类的利益和社会秩序。尤其那些家族史累积了一定厚度的权贵之家，祖上多多少少都留下过克隆人被用于内斗的血泪教训。即使后来“韦氏生物锁”的发明完善了对克隆人的控制，也无法打消他们的顾虑。
当然，总有些人不那么谨慎。比如经历过继承人之争的霍东吴，对淘汰的竞争者始终无法放下猜忌。他习惯用尽各种方法暗杀与他同一姓氏的竞争者，不代表他也能习惯他的敌人用同样的方式对付自己。而启用克隆人做替身的风险，在霍东吴看来比起自己的安全，根本不值得在意——通过植入克隆人大脑的“韦氏生物锁”的严格控制，他认为他的替身只不过是个听话的木偶。
屏幕上的大人物们并没有因为霍东吴本人的违规行为表露愤慨或不满，按照齐朝歌的观察，其实他们微妙的表情更接近于得知忽然发生的超出理解的事至少有个能够理解的理由，在心底松了一口气——霍家继承人怎么会做出完全不符合家族利益的“鲁莽”行为，现在得到了很好的解释——通常掌权者的控制欲，很难忍受不在控制范围的情况。
“我只是后悔，当初我对我的继承人还不够严厉，在知道他制造替身的时候因为心软而没能阻止。”霍江城眼神掠过一丝黯然——但仅仅是一瞬间，他眼中强势的光彩与他孱弱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你是东吴的克隆人，那么东吴呢？”
“还活着，因此他也是我的人质。”主谋者坦白了他所拥有的又一个有分量的筹码。
霍江城至少表面上不为所动，提出第二个疑问：“我很奇怪，像你这样的克隆人都被植入过‘生物锁’，照理你背叛东吴时，你就应该死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万无一失的保险。”克隆霍东吴冷笑，“这样的试探很愚蠢，霍江城，你是不是忘记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联盟主席意识到不对，刚刚喊了一声：“等等——”
齐朝歌眼角的余光染上了红色。他转过头，外面不同位置几座包厢的透明防护墙上，绽开了大团大团略带粘稠的血花，顺着墙壁流淌下来。紧接着被血污染的防护墙接连上升，包厢内的武装人员各自把几具尸体提起来，像刻意对人展示一样扳住他们的脸朝外，停顿了片刻后猛地将他们从高处推落。
“啊——”齐朝歌耳边唯一能听到的尖叫来自那位被迫表演的明星，但即使看不清楚，他也能想象出其他包厢内目睹悲剧的人质们的惨淡表情。不是所有人都有不畏生死的镇定。
半空的球体上，孤伶伶的阴紫樱面无血色，痉挛似地发着抖。她控制不住抽泣起来，好像要昏倒的样子。如果不是有隐形的防护钢索支撑着她，她根本已经无法站立。
克隆霍东吴讥笑地欣赏着屏幕上众人充满掩饰意味的神色。剧院的智脑也在他的掌控中，方才几个人质被杀时，他的手下将那几间包厢内的全息影像同步传送给对方，分享了一下现场直播的真实感。“既然你们这么快就识破我的身份，违背了我的期待。”他冷酷地说，“那么我也只好违背你们的意愿，作为惩罚。”
第一批牺牲者的名单被立即发送过去，齐朝歌不意外地看见一串相同的开头：霍。显然绑匪先生早有准备，虽然齐朝歌没有在名单里发现所知的霍家重要人物，但对霍江城无疑是极为严厉的警告。
“现在，诸位尊敬的先生们是否想清楚了？我提要求，你们接受，就这么简单。”屏幕上的人影皆回以沉默。至此，克隆人完全占据了双方交谈的主导权，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他是绑匪，是亡命之徒、恐怖分子，跟他讲道理只会白费功夫。
“我们需要商议一下。”联盟主席沉着脸说。
“最多十分钟。”克隆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语气里却无丝毫转圜余地。
齐朝歌推测，主谋者并不知晓——至少不全知晓——拥有十七个城市的权限者具体是哪几位，更没有把握他想找的人都在这里，不然他的行动会更有针对性。而他比较在意的是，这十七个城市都只是些不出名的中小城市，对主谋者而言又有何特别之处？
联盟的大人物们难得进行了一次短暂高效的会议，没拖延到九分六十秒才重新现身。
“我们同意你的条件。”联盟主席的脸色很不好看，“不过十七个城市的权限不可能同时交接给你，而且还有其他权限拥有者，我们需要与他们联系的时间。我们希望每完成一次权限更改，能够请你释放一些人。首先是年老体弱者，他们经不起长时间的紧张情绪。”
克隆霍东吴想了一下点头道：“可以，不过释放人选由我决定。另外权限交接需要在我这里完成，我记得剧院智脑的内存足够负担两台以上超级智脑的远程解密，虽然麻烦了点，但对我们而言更安全。”
联盟众人只得无奈同意。
齐朝歌没心没肺地想，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有人后悔当初筹建陶瓮大剧院时拿人手短，对诸如智脑配置等级超出商用项目上限的“小问题”都视而不见？
绑匪和金主们敲定了交接权限以及人质释放的细节，关闭通讯，转头瞥见外面空中舞台上稍稍平复了恐惧的阴紫樱，按下耳际的微型终端命令道：“让那个女人继续唱，别停。”
“砰”的一声，赵先生朝天鸣枪，警告意图围上来的游民不要轻举妄动。弹药四溅的火星激发了防空洞内敏感的消防感应装置，立刻一股股细细的水流从上方激射下来，喷湿了地面。所幸这场无妄的人工雨没持续多久便停止了。
林西若无其事地看着自己的手，许久没有修剪的指甲方才不小心划破了掌心，一串小血珠滴到了地面。
“我既然敢提出与您交易，当然自信有这个资格。”他抬头，视若无睹游民们更加不善的眼神，微笑地对阿尼说：“对了，为了您下属的安全着想，最好让他们别动。”现在终于轮到他说这句话了。
阿尼脸色微变。只见从林西站立的位置开始，地面染上了黑黄的痕迹，就像被啃掉了表皮似地凹陷下去，并且在有水迹的地方迅速蔓延，很快攀到了游民们的脚边。
“别动！”阿尼喝斥一声，阻止了同伴本能地后退。他可没忘记洒水喷淋是全方位覆盖，除了他们的脚底，没有一块地方是干的——更糟糕的是，连他们自己身上都还没干透。
林西面对阿尼凶狠的目光，好心解释：“这是强酸。”只要是含有水分的液体，他都能转化成酸，而他的血则是这个世界上腐蚀性最强的酸。
“你也是异种。”阿尼肯定地说，他从一开始就对这个人有种特殊的警惕，而对方的表现验证了他的直觉。
“异种是普通人对我们的称呼，通常我们自称异能者。”林西觉得游民首领缺乏点常识，忍不住纠正。瞧着对方更加凶恶的眼神，他无辜地耸耸肩。“我想说，至少我们是同类，阿尼先生，我无意伤害您的人，只希望您能心平气和地仔细考虑我的提议，而不是因为居住地域的偏见意气用事。”
阿尼严厉地盯着他半晌，又恢复了一脸古井无波的神态。“你想得到什么？”
林西无奈地笑了笑，果然武力威慑比什么拐弯抹角的劝说都有效，就是太耗费体力了。
防空洞深处的医疗室内，闵响的手术已经开始。
罗姐坐在控制台前，双手黏附着数十根感应线，专注地看着屏幕。影像放大了闵响的胸腹位置，随着罗姐双手的动作，手术床上方的医用机械手嵌着手术刀，精准地划开了他的腹部。当机械手撑开切口时，罗姐愕然地睁大眼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怎么回事？”
屏幕显像，少年被剖开的腹腔内没有任何器官，只是空荡荡的一片，可以直接看到后腰皮肤内侧的组织层。
“该死的！”罗姐猛地站起身，暂停了机械手的运行，粗鲁地拔掉感应线，匆匆换上消毒手套。
一直在监测仪器前注意着各项监测数据的游民听到动静，露出脑袋疑惑地问：“怎么了，罗姐？我这儿的数据一切正常。”
“见鬼的一切正常！图像有问题，我就说这台机器型号太老，都是被淘汰几十年的古董。应该再弄台新的！”罗姐以为屏幕上违反常理的影像是仪器故障，决定改为人工手术。她示意充当助手的游民继续他们的任务，随时报告监测结果。
罗姐做好简单的准备工作就来到手术床前，当她第一眼瞧见闵响半敞的腹腔，整个人一下子僵硬在那里。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章二十八 别和他讲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