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章二 异种乌托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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蜃域新移民米契尔•休斯特先生走在宽阔的人行大道上，目不转睛地看着街沿两旁的建筑、绿化和来来往往的行人。
比起人类城市，异种的都市在风格上有着鲜明的不同。也许因为变异生物的危害带给人类空间上的压迫感，他们的建筑通常赋有锐利的金属气质。但是米契尔现在看到的就不一样：
这座城市的建筑式样略为复古又不失简洁，外观上的色彩以明净柔和的色调为主，让人好似置身于古老宁和的旧时代。放眼望去，几乎看不到擎天柱般的千米大厦，房屋的构造很少超过十层，在半空交互穿梭的各类飞行器飞行时几乎没有视野上的障碍。一栋栋房子之间间隔很大，被大片绿化包围其中，看起来就像建造在大花园里的王国。不过这些争奇斗艳的景观植物几乎全是变异品种，美不胜收的独特长相是凶狠本性的伪装，人类唯恐避之不及，异种却毫不在意地用来美化环境。
“您目前所在的城市是蜃域首府幻象之城，始建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自3202年蜃域正式成立以来，迄今为止扩建过三次……”
米契尔耳际飘浮着一只圆乎乎的小猫，背上还呼扇呼扇着一对小巧的羽毛翅膀。他用向酒店租借的耳麦式微型终端连通蜃域信息网络，登陆移民局频道《新公民指南》信息区后，这只号称移民局吉祥物的小猫全息影像就出现在他身边，眼睛眯成两条弧线为他做起了介绍：
“幻象之城是蜃域最早完成零障碍信息一体化建设的城市。只要您携带个人终端，在任何地方都能享受任何信息的全景式联动。”
小猫似乎早料到新移民对这些名词的疑惑之处，用简单明了的方式指导米契尔直接体验“零障碍信息一体化”的含义：“现在，请确认开通‘信息自动获取’状态，然后将您的手靠近路边离您最近的物体。”
米契尔好奇地照做，挑了一株看上去不太危险的树木伸出手。他的手还未贴上树干，面前便自动弹出了一幅悬浮光屏。屏幕上伴着语音解说陈列出一行行关于这棵树木品种、产地、种植年份等内容详尽的图文，甚至还有与该树种相关的各类视频读物以及订购链接。
米契尔盯着屏幕呆了片刻，蹲下身又伸手试探周围的花草。他的鲁莽使得手掌险些被一朵生相温婉的雏菊咬到。但是兴头上的米契尔浑然不在意，看着面前一块块凭空浮现的光屏，兴致勃勃地尝试接触身边任何能够接触到的物体，连路面都不放过——当然也不是所有弹出光屏都会明列详情，比如一些隶属私人的房屋只会跳出“私有信息不共享”的注释。
新移民其实对这种情形不算陌生，他立刻联想到了过去玩过的全息网络游戏，只是放到眼前的现实中，却又让他产生短暂的不真实感。他不知道蜃域是如何做到的，至少人类的城市就做不到这种程度的全景式联动，况且他并未在接触物上找到半点类似终端信号发射器的痕迹。
米契尔一边听小猫讲解“零障碍信息一体化”在幻象之城乃至蜃域其他地区的应用，一边像个大孩子一样玩得不亦乐乎。周围路过的行人对他的行为见怪不怪，偶尔能听到一两句诸如“又是新来的”、“你刚来的时候不比他好多少”的交谈。等他尽兴了，才踏上自动人行道继续观光行程。
人行道匀速向前移动，唯一一座超高层建筑渐渐从地平线下跃入了他的眼睑。远远望去那像是一座水晶建造的尖塔，它的顶端如利剑般直刺云层，在日光下闪烁着眩目剔透的光彩。米契尔记忆中见过的人类城市最高的大厦，倘若放到这座宏伟的尖塔旁，恐怕连比较的资格都没有。更令他万分惊异的是，有七个巨大的球体，宛如行星环绕恒星一般围着尖塔悬停在空中，每隔一段时间还会缓缓地绕着塔身转动。球体的外壳是透明的，随着他位置的移近，隐约可见每个球体内林立的楼宇，俨然一个独立的世界。
米契尔还在惊叹，耳边又响起了小猫的解说：“您现在看到的是本城最负盛名的标志性建筑——通天塔。它是蜃域政治中心，执政府所在地。环绕塔身的七个球体，象征着蜃域的七位创始人，采用了‘浮空岛’技术建造，被誉为蜃域科技的经典杰作。”
米契尔从未听说过“浮空岛”技术，不过这让他联想到旧时代末期曾经有一个太空城计划，意图在地球轨道上建立人造卫星城市缓解人口压力，可惜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故，完工大半的太空城突然脱离地球引力不知所踪。
然而眼前七个与太空城构想相似的球体可不是建在地球外。米契尔虽然不怎么懂行，至少知道仅仅解决这些大体积载体长年累月保持悬浮状态所需的动力源，就是目前人类还无法突破的难题——显然异种在某些领域的成就已经大大超越了他们的发展。
小猫详细地介绍了通天塔的概况，当自动人行道将米契尔送到能够近距离观察的位置时，它最后提醒道：“通天塔列属S级警戒区域，介于您的职业及社会贡献点皆无法满足获取参观权限的资格要求，很抱歉您不能进入塔内游览。”
米契尔愣了一下，费力仰头望向仿佛近在咫尺的庞然大物，又看了眼手腕上还未更改的临时身份纹章，惋惜地摇摇头，走下自动人行道，换了个方向步行。
善解人意的吉祥物自发讲述起蜃域就业以及社会贡献点的情况。
大洋洲地广人稀，发展空间很大，正是需要人的时候，而蜃域总人口不过刚刚突破一千万——米契尔听到这句话时，下意识地心头一紧，要知道人类社会对异种总数估计还不到这个数值的一半！随即他又苦笑起来，自己早已被人类社会舍弃，却还改不掉身为人时的习惯性思维。
在异种的国度，除非不愿意工作或者因为某些原因被限制工作，不然不存在失业问题。无论何种工作的报酬都以社会贡献点计算。社会贡献点的用途很广，可以直接作为货币消费，也可以兑换大洋洲的流通货币——蜃域金点。不过它最重要的用途则是换取享受各种资源的权限，以及获得职业等级的提升。
比如蜃域提供给公民的住宅，除了第一年免费，之后缴纳政府租金或者转换私有化权限，都只能使用贡献点。再比如工作方面，任何公民想要升职，起决定作用的不是任职时间长短，而是累积的贡献点。另外根据法律，社会贡献点是无法买卖的。
蜃域的公民都是变异人类，异能的使用在他们生活里无处不在，在工作中同样如此。甚至将异能合理运用到工作中，还可以获得更多社会贡献点。蜃域不同外面的世界，很多人对自己的能力与其说看成隐私，不如说视作引以为傲的才能——当然，法律也规定了每一位公民有权对自己的异能完全保密，前提是，他们如实将异能详情登记到蜃域智脑的身份信息数据库。
米契尔听得向往不已，这才是属于他的世界！他心里想着，望着前方，好像已经看到了一大片美好的未来。
不经意间，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与他擦肩而过。米契尔瞥见飘浮在少年耳边一模一样的移民局吉祥物，猜测对方也是新加入的移民，不由倍感亲切地露出微笑。
小猫的声音都是通过配戴的终端直接传入耳中的，因此米契尔听不到，其实另一只小猫的解说词与《新移民指南》相差甚远。
“辰王大人去世时，左位总督帕希法尔•加莱就已经失踪了。我想您说的活能素，很可能与他的失踪有关。”少年听到的是一个男孩的童音。“之后由于圣主空缺，右位总督拉达斯•卡洛兹接管了他的部分权力，还提拔帕希法尔的副手艾略特•巴特菲尔德为第四位领主。此外拉达斯不知如何拉拢了桃乐思，有两位领主的支持，关于他意图强行继任圣主之位的传言一直没间断过。”
少年轻轻笑了一下，带着点不置可否的意味：“梵因就算真这么想，做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男孩沉默了片刻，继续道：“剩下两位领主，除了反对的，就是保持中立。不过联合执政议会中倒并非全是他的应声虫。”他的语气似乎有微妙的沮丧，但很快掩饰过去，“老师，加上这十六年，事实上您离开了三十多年。最早定居蜃域的移民后代已经成长起来。他们和外面逃来这里的人不同，他们在蜃域出生长大，从小接触的都是同类，没有在人类社会孤立无援的经历，他们自认凌驾于普通人之上，也不安于现状。所以他们很多人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走出去’？”
少年明白男孩口中“走出去”三个字的含义，无声地勾了勾嘴角。“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我不认为你和梵因还解决不了。”他又玩笑地道：“总是想这些麻烦事可是容易掉头发的。”
“老师！”男孩有些气急败坏。
少年又笑，就像吹拂的微风般不着痕迹。“我不想留在幻象城。”他语气平淡地说，“最近我会出去走走。替我跟梵因说一声，我想通了就会回来。”
少年抬头看向日光下高高闪耀的通天塔，浅褐色的眼睛反射出一轮冰冷的金芒。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章二 异种乌托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