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章六 音乐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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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树擎天，不知矗立了多少岁月。高高的树冠遮云蔽日，对底下一丛丛细小的野花而言，它就是天空，就是世界的边际。不远处，一汪深潭静静沉睡，平静的水面有若通透的宝石，清澄惑人。水面中央，一个穿着黑色丝绒长裙的女子惬意地坐在雕花扶手的沙发上，闭着眼睛，聆听回荡在半空的钢琴曲。
“奈姬小姐？”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呼唤。
大树、野花还有深潭都消失了，只剩下坐在沙发上的女子。她手边小巧的透明圆几上，搁置着一座约有十五厘米高的海豚水晶雕塑。
“奈姬小姐。”一个相貌和气，戴着小圆片眼镜式终端的中年妇女走进房间，一身深色的职业装给人保守可靠的感觉。“平常这个时候您都在练琴。”
“因为今天有更重要的事，玛乔里。”奈姬睁眼，眼底流露出兴奋之色。“过来看，我的新专辑。”雪白的手指点上水晶雕塑，刹那间周围的景象又出现了大树、野花和深潭，清冽如水的音乐环绕此间。
“这是……”玛乔里露出疑惑的表情，“奈姬小姐，如果我的记忆没有问题，我想这张专辑并不在您已经实现和将要实现的计划中。”
“不，它在我的计划中，只是我并没有告诉你，我很抱歉。”口中这么说，奈姬的语气听不出多少歉意。
玛乔里沉默了一下，低声问：“是我这个经纪人让您觉得不称职吗，小姐？”
音乐停止，周围的全息影像再度消失，奈姬看向她，不以为然地道：“你是最好的经纪人，玛乔里。就因为你太过称职，如果我提前告诉你这张专辑的计划，你一定会反对。”
“我不明白。”玛乔里眼镜后的目光透着困惑和焦虑，“您难道忘了您已有合约在身，您这样做是违约的！”
“不会的，玛乔里。”奈姬低头，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水晶雕塑，轻描淡写地说：“‘女神福音’不是境内的公司。”
玛乔里张了张嘴，当她反应过来奈姬话中的含义，显然受到了惊吓。“哦，上帝！您是说、您是说——”
“是的，我和蜃域外的人取得了联系，出了一张专辑，并且不会在这里流通。我现在的合约只限定我不能为‘蜃域内’的其它公司服务。”
“不，小姐，这是不允许的！您明明知道法律禁止——”
蜃域法律规定任何涉外行为，包括信息传播、文化交流以及贸易往来等，都必须经过有关机构审批。而奈姬私自与蜃域外的公司签约制作音乐专辑，明显违反了规定。
“我只是想让更多人听到我的音乐，在蜃域之外。”奈姬强硬地打断她，看着经纪人担惊受怕又不知所措的着急模样，忽然换了个口气道：“哦，玛吉，你一定能理解的，对不对？”她用昵称称呼她，软语恳求，“你一直都知道，我的梦想是让全世界的人能听到我的音乐。将我的音乐传播出去又会对谁有损害呢？这不是什么过分的事，他们都说蜃域会和人类联盟建交，法律早晚要修改，只是流传出去几首曲子没人会介意的。只要你能保密，帮我隐瞒一段时间，相信很快就没事了——我的好玛吉，你会帮我的，对吗？”
对玛乔里这样的中年妇人来说，向来高傲的小姐难得的软弱显然更能打动她的心肠。“……既然您说法律早晚会修改，您为什么不多等一会儿？”
“我等不及了，我担心到那时候人们只会注意阴紫樱。你知道那些移民怎么称呼她？蜃域之音、蜃域的缪斯女神……真荒唐，她甚至还没举行过独立的表演专场！可这几个月，她的歌都已经在各个视讯频道的黄金时段轮番播了个遍！”奈姬不甘又不屑的神色里泄露出几分脆弱的倔强。
玛乔里瞧着她这幅样子便心软了，看来阴紫樱的明星光环给了她太大压力。
奈姬会作曲、演奏乐器以及演唱，确实才华出众，但不可回避的问题是：在蜃域，同领域内并无竞争对手，这也是她受欢迎的重要原因。然而阴紫樱不同，她是真正的天皇巨星，虽然她的才能只表现在歌艺上，但她的作品不是名曲就是许多大师级作曲家精心打造的经典。早在移民大洋洲之前，她已享誉全球。哪怕在蜃域，通过外来移民或网络等各种渠道的传播，她也建立了相当的知名度。如今她定居异种国度，无疑会对奈姬的地位造成冲击。
玛乔里叹了口气，轻声说：“我知道了，奈姬小姐，这件事我会为您保密，并且尽力帮您隐瞒。所以请您安心练习，为后天的演出做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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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纪音乐厅坐落于华胥城中心以东，H区轴心大道与女英商业街的交汇处，从外表看形状像一只直立的陀螺。它是华胥城规格最高容量最大的音乐厅，举办的各项演出很受欢迎，经常可见座无虚席的盛况。
今夜，著名女音乐家奈姬的蜃域全境巡演华胥城站演出，就要在成纪音乐厅举行。由于“天籁之音”阴紫樱将作为特别嘉宾登台演唱，演出的电子票销售没多久便已抢购一空。
晚上六点半，离七点演出开幕还有半个小时，成纪音乐厅的飞行器停靠泊位已经差不多填满了。当然也有些观众并非乘坐交通工具前来，如果看到天上有带着运动护具的人像走路一样自如地飞到音乐厅门口，这在蜃域完全不值得惊讶。相对而言，从地面或某栋建筑墙面突然冒出来的人则少得多。
闵响和他的新邻居休斯特先生抵达音乐厅时，正好看见一个刚刚从地下钻出的女子才将身体脱离地面，便被一架三米高的警用机器人挡住了去路。
“没带通行许可证也敢上路？城里到处都有防御网，万一撞上够你去医院躺一阵了。”坐在机器人胸口的交警没好气地说，瞧见女子茫然的表情，无奈地拍拍额头，“得了，肯定又是一位新移民。女士，麻烦您记得将《新公民指南》仔细浏览，有些内容事关您的人身安全。虽然我们这儿允许使用异能出行，但也要遵守交通规则。”
米契尔快步走过交警身边，然后小声问他年轻的新朋友：“你知不知道许可证还有防御网是什么？”他不好意思说自己同样没看全《新公民指南》——可以理解，好比很多人对新购买的电子产品有尝试的兴趣，不一定就有仔细通读整本说明书的耐心。
闵响不负期待地给了他解释。蜃域公民中不乏擅长飞天遁地者，在路上看见有行人走着走着走进墙里算是这里独有的街景。但是这不代表他们哪里都可以去，作为异能者的国度，自然比人类更懂得防止异能用于作奸犯科的有效手段。
“通常私人住宅和一些重要建筑都设置了‘防御网’，我们住的地方就有，主要用于隔绝外来异能者的精神动量，具体原理我不清楚。”作为蜃域防御体系的设计人，最后一句话大概算得上小小的谎言，不过当事人表情十分自然，“另外为了避免异能者乱飞乱跑撞上飞行器或防御网，他们需要经过培训才能获得通行许可证，交管系统会给许可证携带者提供可行进的安全路线。”
米契尔对比少年，自觉自己这个新移民十分不合格，不由惭愧地道：“看来我回去得把《新公民指南》重新看一遍。”
两人进入音乐厅。音乐厅的大堂矗立着九根圆柱，每根柱子都刻着一条蛇的浮雕。这些巨蛇种类姿态不尽相同，盘绕在圆柱上宛如活物。米契尔看久了竟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闵响伫立在一根蛇柱前。眼前的蛇比起其它柱子上的浮雕，模样可爱又无辜。这是黑树眼镜蛇，曾经它还有一个流传更广的名字：黑曼巴。
闵响伸手，轻轻抚过冰冷的柱身，一枚小小的深蓝光符从指尖落入掌心。他握紧拳，仰头看着浮雕，漠然的神色带着一种像要溃散的迷雾般的恍惚。
米契尔在演出会场门口叫他，转身的刹那，他已恢复如常的微笑。
由于阴紫樱的加入，这场演出汇聚了比奈姬之前的巡演更多的观众。舞台上奈姬一身黑色的晚礼服坐在钢琴前，如天鹅般优雅骄傲。只是当古代仕女装扮的嘉宾阴紫樱出场，更热烈的掌声和期待的目光难免让这场演出的主角有沦为配角的错觉。好在不管奈姬心里如何气恼，仍不忘克制情绪，尽力专注于演奏上。
清澈的乐曲声中，闵响的思绪不知不觉又跌进了回忆……
男人吊儿郎当地走进来，瞄了眼堆积如山的糖果，摇头道：“又在吃糖？祝愿你早日蛀牙。”
左颊印着深蓝图腾的青年嚼着水果糖，双腿搁上桌，眼睛紧盯光屏，听见这话冲着他咧了咧一口白森森的牙齿，反问：“哪只蛀虫敢啃我的牙？”
“吃得到处都是，怪不得基地的蟑螂都变异了。”男人嫌恶地皱眉，“我说亲爱的曼巴，你不是十二岁，就是一百二十岁都得翻几个倍了。”他手一挥，毫不客气地将桌面上的糖果尽数扫进清洁机器人打开的垃圾兜里。
青年盯着空空如也的桌子呆了两秒，面无表情地一把扯过男人的手。
“啊！”男人嚎叫，“混蛋！你是狗吗？居然咬我！”
两个人大打出手，没一会儿房间里宛如飓风过境，狼藉一片。
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两名旁观者。其中一个弹了弹碧绿的长指甲，冷笑着说：“看看他们，艾莲，现在大家忙着建城，正愁资源紧张，这两个家伙还敢搞破坏？让妲己记着，砸烂的东西折价从他们私人账户翻倍扣。”
“朱庇特和小曼有分寸，知道克制使用能力。”另一个有着一头金棕色长卷发的女子微笑地道：“这样也挺好么，年轻人打打闹闹才有活力。不然小曼天天窝在房里发霉，我可不想真的去他那儿采蘑菇。”她回头看过来，“闵闵，下次他们打架，不如你让学生们来观摩学习？”
闵响回过神，只是注视着舞台的视线仍没有焦点。
台上，奈姬将瑰丽的音符排列出一个高.潮，阴紫樱浑然天成的歌声高高飞扬。
幕后，经纪人玛乔里冷静地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几名身穿白色制服、左侧肩胛覆盖着龙爪护甲的男子，说道：“奈姬小姐正在演出，如果你们要见她，至少请等到表演结束。”
玛乔里侧头看向舞台。聚光灯下，女音乐家专注而沉醉的面容，散发着无比动人的光彩。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章六 音乐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