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章七 谢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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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姬仍然穿着那身演出时的黑色晚礼服，坐在一张高背椅上。她努力保持着最优雅的姿态，但过分挺直的背脊泄漏了掩饰的不安。演出结束后，她和她的经纪人就被几名穿制服的男子匆匆带离了音乐厅。他们态度客气但不容拒绝，来的路上还给她蒙上眼罩。等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被软禁在类似酒店客房的房间里。
此时奈姬冷漠的神色看似平静，其实心里早已乱成一团。从对方的制服上，她能判断他们是执政府的人，说明这不是绑架，很可能是拘捕。但如果是后者，她的待遇未免太优越了。她分别接受了三次问话，询问者态度温和，提问的内容更像聊天般五花八门。奈姬一直高度警惕着，她确定整个过程并没有灵能域能力者对她进行精神探测。不过话说回来，除了那张私自制作的专辑，奈姬自问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专辑收录的也都是她出道以来最受欢迎的曲目。她不明白他们如此兴师动众，究竟想从她这儿得到什么。
十分钟前，奈姬被通知有位先生想与她谈谈。在此之前的数次谈话都不曾提前知会，她难免为这种不寻常的变动感到紧张。身体的温度好像一点点被手心沁出的冷汗带走，奈姬几次深呼吸，缓解因为等待过程而递增的压力。
大门无声向两边滑开，奈姬注视着走进来的男子，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人看上去挺年轻，但又让人难以判断实际年龄。他身材修长匀称，头发是柔和的浅亚麻色，眼睛则是淡漠的灰蓝。他的长相有几分学者的文雅，只是略微削瘦的双颊让他显得过于冷峻。他的穿着式样与她之前见到的那些人有很大不同，一身白底金纹裁剪简洁的长摆外套为他平添了几许斯文。
看到他的瞬间，奈姬刻意维持的冷静几乎因为震惊而瓦解——这个人，她不只一次在视讯频道的新闻里见过他！位列仅次于总督的“四领主”之一，统管执政府安全部的艾略特•巴特菲尔德！
“让你久等了，奈姬小姐。”男子神态虽然不那么温和，但语调很客气，“我是艾略特•巴特菲尔德。”
若是旁人，大概会觉得受宠若惊，但听在奈姬耳朵里惟觉心惊肉跳。她就算自恃再高也不至于认为能得到一位领主亲睐，她想不通自己哪里有令这样一位大人物亲自过问的“魅力”，这绝对不是什么能让人高兴的事。
“巴特菲尔德领主……”奈姬喉咙有些发紧，喜欢享受别人的瞩目、面对再多观众也不会怯场的女音乐家，此刻在他礼貌的注视下浑身僵硬，“我、我很意外，我要见的人竟然是您……”
“你可以认为我也是你的乐迷，为了能单独见见偶像不惜动用特权——如果这样想会让你放松一些的话。”艾略特•巴特菲尔德表情仍然淡淡的，一点不觉得这话由他说出来多像一个冷笑话。“请坐，奈姬小姐，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他抬手示意，同时一把悬浮椅飞到他背后。
奈姬等他坐下才就座，她双手交握，一点没察觉因为太过用力指关节都发白了。她如临大敌地望着这位尊贵的来客，仿佛是为了表示自己毫不心虚般坚持回视对方探究的目光。
“奈姬小姐，我想知道，一开始你是如何与女神福音公司联系上的？”
“……抱歉，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奈姬歉意的神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可惜就算有心理准备，面对如此直接的问题，她能控制情绪却控制不了脸色的变化。
“我的时间宝贵，奈姬小姐。”艾略特显然没有陪她周旋的兴趣，“我这么问当然是知道你做了什么。相信我，现在对你而言诚实比狡辩更有利。”
“这里面一定有误会，领主阁下，我不清楚您认为我做了什么。”奈姬心跳得飞快，一边努力装出不解的模样，一边在心里告诫自己要镇定——她是公众人物，接下来还有好几场巡演已经做过宣传，并且今年蜃典活动上的重要演出确定由她担纲，她一直不露面的话一定会引起舆论关注。那张专辑还未开始发行，制作过程也由对方全权处理，如果他们真有证据为什么不直接将她送审？奈姬有理由相信，只要她始终不承认就还有余地，他们不可能一直关着她。
“固执可以是坚守原则，也可以是冥顽不灵。你不该有侥幸心理，奈姬小姐。”艾略特淡漠的眼神仿佛能刺透她的心。“从一个人头脑里挖掘出真实答案有很多种方法，因为贝尔夫人的请求，他们没用那些可能会损害你的手段。我希望你不要辜负她的好意。”
“贝尔夫人？”奈姬眼神茫然，当她看见艾略特身后走近的人影，倏然瞪大眼睛，大声叫道：“是你——玛乔里•贝尔！”
被用控诉的音调喊出全名的玛乔里回视她凌厉的目光，神色温和依旧。“奈姬小姐，我与您共事三年多少也有了点感情。我们并不是没有读取别人记忆的能力者，可我不想您这样娇弱的小姐受这份罪。如果您能配合我们的工作，您所犯下的错误虽然不能一笔勾消，至少可以从宽处理。”
奈姬盯着她那身如出一辙的白色制服和肩头狰狞的龙爪护甲，顿时什么都明白了。“你欺骗我！”她恶狠狠地瞪着她，苍白的脸色却让她看起来更像在逞强。
奈姬出道以来经纪人换了好几任，只有玛乔里让她最满意。这位女士细心体贴，像长辈一样照顾她，她脾气不好的时候也能耐心包容，不知不觉中奈姬已经将她当成最信赖的人。可是现在，她穿着这身制服站在她对面，宛如对她的嘲笑：“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我？玛乔里•贝尔，我那么信任你，你却利用我！”
“我可没有教唆您私自与蜃域外的公司联系，相反我提醒过您，您的行为是法律禁止的。可惜您坚持所谓的理想——”
“那有什么不对？”奈姬几乎尖叫地打断她，她的声音带着神经质的颤抖：“我只是想让外面的人也听听蜃域的音乐！音乐可以跨越任何种族和地域的隔阂，音乐可以消弭仇恨与偏见，音乐的传播不该受到限制——难道你们要为此定我死罪？”
玛乔里无奈地笑笑，看着她如同看着任性的孩子。“您是公众人物，奈姬小姐，您却总是没自觉到您的言行会对公众产生的影响。三年前就是因为您经常不分场合发表一些不合时宜的言论，我才会被派到您身边。您这样的人若是被心怀叵测者利用，可能会危害到蜃域的安定——告诉我，最初为您与‘女神福音’牵线的中介人究竟是谁？”
奈姬抿紧嘴，骄傲的自尊不允许她开口，可是来自本能的恐惧不断撞击着她最后的心灵防线。那位领主从玛乔里进来后就一言不发，他目光平淡如水，好像事不关己的旁观者。但是奈姬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沉重的压力，并且每过一秒都在急剧上升。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自己不发抖。
“我的时间有限，”艾略特又出声道，依旧那么冷淡而客气，“奈姬小姐，你考虑好了么？是你自己说，还是我们让你说？”
奈姬倔强的眼睛渐渐染上了绝望的光彩。她忽然捂住嘴抽泣了一声，低下头，再也生不起与他对视的勇气。
半个小时后，两名白色制服的男子将女音乐家带出了房间。玛乔里瞧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低声向上司请示对奈姬的处理。
艾略特沉吟着道：“塞特城很快会开放对外贸易，人类的商贸团就要抵达了。现在这个敏感时期不宜将她送审，暂时继续看管。蜃域的明星不只一个，加大对阴紫樱的宣传，将奈姬缺席蜃典演出的影响尽量降到最低。”
“是，大人。”玛乔里恭声领命。忽然她的“小圆片眼镜”闪过一道光亮，她抬手开启终端，又低头汇报：“艾略特大人，他们已经查出最近十天内与奈姬可能有过私下接触的嫌疑人名单，请您过目。”
艾略特点点头，面前即刻浮现大幅光屏，他一目十行浏览着上面罗列的人员信息。根据奈姬的口供，最初联系她的是一位自称“沃克”的黑市商人——外界对蜃域的封锁再严密也难以杜绝善长钻漏洞的投机分子，反之亦然——通过这个叫沃克的人，她才搭上了欧洲的一家新兴传媒，女神福音公司。之后签约等事宜全由沃克协助，不过此人十分谨慎，奈姬自己也不能确定偶尔几次会面赴约的是否就是本人。
艾略特亲自过问奈姬的事，当然另有目的。他的视线扫到名单末尾——奈姬在演出前曾独自外出，玛乔里找到她时，她身边还有两个人。当他在“米契尔•休斯特”的资料下看到“闵响”这个名字时，那一贯平淡的表情，终于掀起名为惊愕的波澜。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章七 谢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