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章十 梦想的入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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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吃吧吃吧吃吧吃吧，别把骨头剩下！噢，吃吧吃吧吃吧吃吧，连根毛都别留下——”
嘈杂的歌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将森林静谧的空气冲击得支离破碎。丛林深处一棵断裂的巨大树桩上，两名衣着花哨的男子不断变换各种夸张的姿势，全身犹如神经接驳出错般不停抖动。他们一个戴着獠牙造型的面罩式麦克风嘶声力吼，另一个手指套满五颜六色的激光吉他脉冲指套前仰后俯。可是如果靠近些却会发现，真正出声的是搁在他们脚边的飞行滑板，正以最大功率播放着能把亡灵从坟墓中吓醒的奇怪音乐。
然而这两名男子并不仅仅在装模作样。围绕树桩散布着十七八只变异动物的尸体，鲜血洒了一地。在最外围还有近十只尖牙利爪的变异猴，它们伏下身，虎视眈眈地瞪着把树桩当舞台的两人，紫色的圆眼渗着冷冷的杀意。
“噢，吃吧吃吧吃吧吃吧，请你吃了我吧！噢，吃吧吃吧吃吧吃吧，吃干抹净不留渣——”
两个男子浑然忘我地假唱假弹，在唱到高.潮时，十来只猴子猛地纵身飞起，快得人只觉眼前一花——
伴随着“吱呀”的尖叫，仿佛有看不见的刀刃在半空割裂了它们的身体，带出一道光滑的血线。大片颜色异样的鲜血洒落，猴子们“噗噗噗”地砸在它们先驱者的尸体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叫。它们挣扎着，被自己的鲜血浸湿了毛发，有几只身体几乎断成两截，内脏肚肠都流了一地。
“噢，吃吧吃吧吃吧吃吧，世界末日到来——噢，吃吧吃吧吃吧吃吧，下次投胎银河外——”
高分贝的音乐终于停歇了，令人窒息的气氛豁然开朗。一只悬浮在“表演者”近旁的小圆球快速收回伸长的镜头，自发飞入面罩男子手中。男子在球身上按了一下，圆球投射出的微缩全息影像开始回放两人刚才的表演。
“我觉得我的动作还可以再帅一点。”面罩男子摸着下巴，认真思考。“喂，你说我有几分射线派巨星‘黑皮香蕉’的风范？”
“你最多就是个香蕉皮。”他的同伴冷哼一声，表达了强烈不满：“为什么镜头尽对准你了？我的特写呢？”
“下次你可以多带几只录影球。”面罩男子貌似诚恳地建议道，随即马上转移对方注意：“好了好了，这个待会儿讨论，先取样要紧。”
同伴翻了个白眼，懒得拆穿他，放好激光吉他便跳下树桩。他打开别在腰间的一只小巧的扁平盒子，里面排满了一根根金属长针。他抽出一根蹲下身，小心地刺进最近的一具动物尸体，针尖自动开始汲取细胞组织。他又拨弄了两下左手上形似腕表的仪器，将长针的一端插入边沿一处极小的槽口。“腕表”弹出的小小光屏飞快刷新一行行数据，而后将这些初步检测结果发送给探索者职业协会的智脑，数据包签名中额外添加了代表“中级探索者”身份的加密印戳。
树桩另一边，面罩男子也做着同样的工作，用长针逐一刺进动物尸体的皮肉组织及血液中吸取样本。等数据发出后再把保存着细胞样本的长针仔细放回盒中。
“喂，今天收获不错，做完这次任务我们可以休趟长假。蜃典也快到了，可以好好放松一下。”
“听说今年蜃典演出有阴紫樱，她个人演唱会的电子票已经卖疯了。”
“我对那种软绵绵的音调没兴趣，还是射线派的歌最带劲。”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动作利落地收拾完手头的活儿，在讨论去哪里度假的话题中踩着飞行滑板升空而去。
至于树桩周围的一地狼藉，谁都知道华胥城野生公园里变异数量做多的可不是动物。淹没在血溪里的杂草，正悄无声息地用带着锯齿的叶片牢牢卷住压在最下面的动物尸体，飞快吸收着它们需要的养分。也许因为植物系饕餮进食太过于专注，当丛林间有两个人影向树桩的位置走来时，它们完全没有反应。
“这两人的能力应该与声波有关。”闵响看了一眼探索者离开的方向说，“就是太吵了，那个摇滚，不，射线派……”他的视线转向地上被血腥味吸引来的一群变异红蚁，眼神平淡。
射线派音乐在六十岁以下的年轻群体中很流行，不管是普通人类还是异种。闵响第一次听到这种音乐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的摇滚乐，只是前者的曲调风格比后者怪异得多。
红蚁的牙齿很有效率，它们成群结队地向前推进，所到之处那些动物简直如凭空消失般被啃得一干二净。奇怪的是这些红蚁并不啃植物，凡是被杂草缠住的猎物它们也绝不靠近，彼此保持着泾渭分明。
闵响注视着红蚁进食，胃口犹如无底洞的丛林“垃圾”清道夫们却似乎没察觉他的存在。“它们的体积比我上次见的至少增加了两倍，腹部出现了金属性纹路……变异很快。”他喃喃地说，如同自言自语。
在他身后还站着一名装束奇特的高个男子。男子穿着一身式样古老的长袍，漆黑的长发披在肩背，融入同样深沉的袍色中难辨分明。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额上符箓似的黑色图腾，透出一种悠远的神秘。对于少年所言，他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始终保持沉默。
闵响忽然眉间一动，看向北方说：“走吧，通天，我感应到小曼的波动了。”他没有去确认同伴是否跟上，自顾自地绕过树桩，径直朝着森林深处前进。
越往里面，林中越是安静，连轻微的虫鸣都很少听到，给人一种危机四伏的压迫感。然而闵响闲庭信步，如同走在自家后院一样从容随意。高个男子跟在他身后如影随形，也许因为长袍遮住了双脚的缘故，几乎看不出他行走的动作，这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像在草丛间匀速平移。
“小曼最喜欢吃‘糖果’，爱玩‘游戏’，他的名字是‘黑树眼镜蛇’的别称，他被带走时只有‘五’岁……所以‘五’对他而言是特别的数字，我相信他设定的‘关键词’共有五个。”闵响一路向前，眼神又落入了回忆……
吊儿郎当的男人与颊上有深蓝图腾的青年为了建城的事争执起来。
“好吧，现在不讨论你是不是游戏玩傻了，也不讨论你设计的建筑是不是放错了年代——但是你至少得考虑，外面那些人能不能造出来。”
“他们不能，我能。”青年固执地说，冷冷的眼神异常坚持。
“哈，得了吧。没有‘姆科技’的支持，你造出来的东西也就比等比例模型好一点。”男人奚落道，接受到青年杀人的目光，快速将话锋一转：“就算你能，你又怎么跟外面那些人解释？你要怎么跟那些以为能够飞天遁地、能够屠杀一群凶猛的变异兽就已经超越人类极限的变异人解释——你可以一个人创造一座只存在于想象的城市，创造一个‘世界’？别忘了，我们有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包括我们本身。”
青年噎住，随即咬牙切齿地瞪着他，任性地叫道：“我不管，华胥城是我的梦想，一定要造！”
“行了。”主席座上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制止了可能爆发的争吵，声音的主人伸出手指在全息地图上慢慢一划，“这样吧，一分为二，其中一半随你折腾。”那人身体后仰，双腿交叠，轻描淡写地做了决定：“我们自己的‘世界’才是最可靠的。在未来，倘若有战争，那会是我们最坚固的堡垒。”
“战争？”观战良久的绿指甲美人近乎傲慢地问：“陈，还有谁会是我们的敌人？”
“谁都有可能。”主席座上的人影高深莫测地微扬嘴角。
青年哼了一声，双臂交叉放在脑后，翻着白眼道：“真是麻烦。如果按照陈的那个建议，再多麻烦都能控制，我就不明白——”他别过脸，认真地问：“闵，你为什么不同意？”
闵响无奈地笑了下，从回忆中抽回思绪，在一棵不起眼的大树前停步。粗糙的树皮坑坑洼洼的，分不清是纹路还是伤痕。
“我记得就在这儿——华胥城内城‘雷泽’的入口，通往小曼理想的王国。”少年低语，伸手抚上树干某处不起眼的结凸，一枚深蓝的光符轻轻黏附上他的掌心。
第五个关键词，是“梦想”。
闵响瞧着掌上散发蓝光的图符，微微笑了一下，轻声说：“我来看你了，小曼……”
一枚一枚蛇扭似的光符浮上手掌，总共五枚光符围成一圈，飘浮着旋转着，倏地向内一收，两两镶嵌锲合成一个不规则的立体结构。但见深蓝的光芒一闪，立体图符瞬间化为整体，看不出一丝拼接痕迹。
闵响掌心一握，顿时蓝色的光束从指缝间四下放射。几乎同时，一道道靛蓝的光之纹路从脚底的草丛泥地中渗透出来，以大树为中心飞速向外伸展，形成了一幅巨大的圆阵，由许多形如文字的奇特符号组成。这些发光的符号陡然脱离地面，如轻盈的蝴蝶盘旋飞舞，划出一条条炫目的蓝色弧影。
突然之间，闵响只觉得脚底原本实心的地面一空，整个人好似虚无的影像般向下沉入地表。当他和同来的男子消失后，发光的符号如同粉碎的泡沫崩解成无数光点，顷刻烟消云散。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章十 梦想的入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