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章十九 和我们不同 ...
-
直到同伴差不多走光了，他依然若无所觉。
“小鸟，妲己跟我抱怨了好几次，除去科学院的工作你连塞特城都不管。妲己再聪明，有些事情也没法替你做决定的。”
“那就让她找能做决定的人。”他扳动魔方的时候并不用力，就好像手指轻轻一拨，魔方便能转动到预想的位置，“或者让通天帮她提前升级。”
“……就算妲己能处理，但你在圣堂的那些学生，也不能让她代替你教导吧？”
“我不知道怎么跟小孩子说话。”他诚实地承认了自己的缺点。“闵，你一向喜欢小孩，你来教更好。”
“真是的，我说你们啊……小曼有时间就爱泡在游戏里，你有时间只会摆弄魔方，莎莉雯和朱庇特厮混在一起，艾莲也不知道去了哪儿——你们有空的时候，为什么不抽出哪怕一个小时履行一下作为导师的职责？”
“你还漏了陈，他一有时间就去你的卧室。”他抬首，右眼周围蓝黑色的纹路为他光色平板的眼睛增添了奇异的神秘感，“闵，你为什么脸红？”
“……小鸟，你离题了。我的意思是，你至少多关心一点你辖下的城市，现有的人口已经不算少了。你难道一点都没考虑塞特城的未来发展？”
“塞特城的未来？那真的跟我有关么？”
“小鸟？”
他停下了手里的魔方，定定地看过来，面具般呆板的脸庞似乎滑过一闪而逝的微笑，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闵，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和我们都不一样。我们在地底呆了那么久，几百年、一千年，”没有起伏的语气在最后三个字上出现细微的强调，一眨不眨的眼睛因为缺乏反射的光，给人一种吸入感，“可是至今，你的想法仍然保留着正常人的思考方式——我觉得，这很有趣。”
闵响惊醒似地回过神，不自觉地喘了一下。他习惯性地抓住坠在胸口的灰白石片，却又触电似地立马放开。
“……现场没有发生冲突，奈姬的乐迷保持克制地在发布会场地外静坐示威。集会一直进行到发布会结束后半小时，乐迷们才自行解散。他们来自蜃域各地，在得知阴紫樱巡回演唱发布会的消息后，和阴紫樱的歌迷乘坐同一班城际列车以及飞艇抵达塞特城。接受采访的奈姬乐迷俱乐部会长表示，他们无意针对阴紫樱小姐，只是希望能通过最和平的表达方式为奈姬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寻求一个合理的修正结果，在得到有关人士满意的答复前集会都不会停止。有消息称，更多的奈姬乐迷正在赶往塞特城声援的途中。”
眼前的光屏正播报着娱乐新闻，画面上聚集在发布会场外的人们更像在举行盛大的派对。他们把抗议的文字用飞舞的火焰、雪花、鲜花等各种绚丽的方式在头顶上空展现，人群里时不时爆发出响亮的口号和震耳的欢呼。
“果然开始了。”闵响坐在花坛的树荫下，生长旺盛的五色草丛掩盖了他的身影。这里位于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他盯着屏幕，目光跟随镜头掠过一张张面孔——他们中的大部分都很年轻——像在验证他们中的哪些人是论坛上的活跃分子。
可以想象，昨天这些男男女女还在各自位于不同城市的居所登陆网络，今天他们就从网络聚集到现实——高速的城际交通为人们提供了一天之内穿越整个大洋洲的便利，无形中也为乐迷们提供了推动计划成行的最大助力。
新闻播报的时间并不长。即使作为娱乐消息它足够惹人注目，在一些论坛还被冠以“决战塞特城巅，本土明星VS新移民偶像”、“绝地反击，第一天后保卫战”等哗众取宠的标题，但对大多数的人来说只不过是闲聊时的八卦。
“通天，有新的消息么？”
闵响刚刚采集好的变异五色草样本还未发回去，不过任务发布方从其它探索者那里接收到的样本数量一直在增加。
“还没有，也没有署名W1的新邮件发出。”通天立在他身旁回答。
光屏上闪烁的图像在闵响的注视下自行定格。他沉默了一会儿，吩咐道：“把这条新闻和我们得到的情报传给桃乐思。”
“是。”
闵响的命令并没有附加条件，不过通天显然很好地理解了他的本意。看不见的数据流通过特殊频道飞驰而去，目的地却直指远在幻象之城的安全部部长办公室。
“传送完毕。”通天面无表情地报告，幽深的双眼宛如流动着寂灭的时光。“主人，”他念出这个词的声线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飞来，冰冷而空灵，“您该休息了。”
“再一会儿……”闵响呢喃，迷蒙的眼眸在阴影里飞速流转着细碎闪亮的金光，“找到了——记下坐标。”
又一枚金色方块的虚影飞起，旋转着没入通天的眉心。
“只要找到一个，后面的就容易多了……小鸟喜欢用正四边形的轨道算式，我该庆幸他的不知变通么？”少年自言自语地笑了笑，眼神疲倦。
“您该休息了。”通天用一丝不苟的语调再度提醒。
“好吧。”少年仰起头，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进他的瞳中，却没有激起丝毫收缩变化。他象征性地用手遮挡一下，说：“回去吧。”
.
差别于先遣商贸团团长大卫•马丁尼的待遇，为西美昂•克鲁姆安排的参观活动是由蜃域女领主桃乐思亲自担当向导一职的。能源技术交易的谈判已基本敲定。欧洲，包括美洲的代表先生们提前完成了瓜分工作，剩下的细节就只是齐氏能源才关心的问题，所以今天的会议成了齐临安与蜃域商务司长格莱谢达的对谈。
不过西美昂可不像马丁尼有享受“休假”的权利。他跟随桃乐思参观了一家军火工厂，看着一堵三米厚的防弹墙在一声轰鸣中如同没有胶水黏合的沙雕般顷刻化为乌有，仅靠脸部肌肉的刻意僵化掩盖情绪，也没能遮住眼底放散的异常明亮的光芒。
“这是由高精度激光制导的MI-211车载导弹，我们叫它‘三头犬’。”桃乐思一身轻便的水纹裙装贴合着纤细的身段，配合背后充斥着暴力破坏痕迹的断垣废墟，强烈反差下竟有种说不出的奇异美感。“其实设计者曾经要为它命名‘阿努比斯’，不过在得知与你们的一种光导炮重名后就放弃了想法。我们的‘三头犬’和‘阿努比斯’当然没有可比性，它可是专门为私人飞行车配备的小型自卫武器。”
女领主轻松的笑容带给西美昂的却是截然相反的感受。
在这个变异生物与人类抢夺生存空间的年代，远距离出行的安全系数显然不如歌舞升平的旧时代。每年死于变异生物袭击引发的交通事故的遇难人数一再攀升，但联合军没可能为每一架飞行器护航。出于个人安全需求，为飞行器——主要是飞行车装备的车载武器成为军火商们的研发重点。当桃乐思把“三头犬”的各项指标数据罗列在西美昂前方的屏幕上时，他不得不承认，以三头犬“高兼容、轻重量及大破坏力”的性能优势，人类现有的同类型的车载导弹尚无能出其右的——这也是西美昂此行的使命，军工起家的路西法集团一开始便盯上了蜃域的军火。
站在西美昂身后的亲信顾问赛门•泰勒低声向他说了几句，只见他微一颔首，手指点着光屏上的数字对桃乐思道：“领主阁下，我对这组弹道和射程数据有点疑问，是否能看看它的环境参数？”
“当然可以，克鲁姆先生。”女领主声音轻柔地回答，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滑过顾问泰勒那漠然的脸庞——她看得出来这个人深受路西法执行董事的信任。只要是他的意见，克鲁姆都会接纳，甚至不论去哪里，董事先生都不忘带上他。
更多的光屏和全息投影在客人们面前铺展开来，工厂的技术主管得到桃乐思的许可后，为他们详细解释起“三头犬”的各项关键数据。桃乐思在一边瞧着西美昂不动声色的神情，唇边的笑容更加柔和——她觉得自己已经看见了一张天价订单在妲己的数据库中悄然备案。
这时耳边突然响起塞特城超级智脑褒姒的提示语音。桃乐思不着痕迹地轻挑一下眉梢，示意手下官员替她陪着客人，快步走进一间无人的房间。她开启了精神动量屏蔽，随后安全部部长艾略特•巴特菲尔德的半身投影即刻闪现在她的眼前。
“出了什么问题？”桃乐思直截了当地问。艾略特用了紧急联络的频段，那代表有重要的情况。
“我得到消息，有人蓄意煽动已被秘密拘捕的音乐家奈姬的乐迷举行大规模集会，可能意图针对商贸团的来访制造麻烦。”他说着，投影左侧同步弹出的画面正在显示数封加密邮件、论坛发言纪录以及今天的娱乐新闻头条。
桃乐思随意扫视了几眼，问：“你的意见？”
“情报明确指出，他们也许会在明天的招待宴期间行动。我认为在查清楚这件事前，最好推迟宴会。”
女领主明白他的意思。现在阻止那些兴致高昂的乐迷集会可能适得其反，将宴会延后是保守但更安全的做法。然而她沉默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只是可能而已，艾略特。现在是敏感时期，我宁愿让人类代表发现蜃域内部存在反对建交的声音——就像他们内部不全是这个计划的支持者一样，也不能让他们认为我们忌惮反对者。我担心人类代表会错误地判断我们无法完全控制局势，这才是我更不愿看到的。”
“我明白了。”艾略特接受了她的看法，淡淡地道：“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给你局部权限。”
桃乐思点点头，接着又和他交换了一些意见。结束通话后，她认真浏览光屏上这位同僚留下的信息，半晌忽然露出一抹疑惑的神色。
桃乐思紧盯着闪烁的屏幕，白皙的手指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章十九 和我们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