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章二十七 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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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乐思第一时间收到报告，她派出四名亲卫追捕嫌疑犯，最后抓到两个活口，击毙一人，两人自尽。带回来的活口有一个生命垂危还在抢救，只剩下认定的第一目标人物维康有接受审讯的健康条件。
女领主听完汇报，秀气的眉宇拢起一抹深思。她从不担心她的亲卫能否完成任务，但在这个过程中的一些细节引起了她的注意。
“有什么让你感到困扰么？”悬立在她面前的艾略特•巴特菲尔德的等比例投影出声问。也许是远距离通讯的阻隔，他缺少表情的脸庞看起来少了一分冷峻。
“嫌疑犯抓了两个，死了三个。如果不是我的一名亲卫告诉我，有一个他是在城门口抓住的，我还不知道塞特城的所有出入口都关闭了。”桃乐思注视着同僚虚拟的面容，似乎在观察他的表情，“现在我可以确认，有更高权限者插手了这件事——回到我们刚才的话题，艾略特，是拉达斯下的命令？”
不知是否信号不稳定，年轻领主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没有做声。
“当然，我感谢他。可是他应该相信我，我不至于连几个跳梁小丑也解决不了。而且我们都知道，议会里等着抓他把柄的不只那群青年党……”桃乐思忽然停了下来，对同僚的沉默温和地表达不满：“艾略特，你认为我的顾虑不对么？”
“不，”有几分学者气质的青年平静地回答，“我赞同你的看法。”
桃乐思眨了下她漂亮的蓝眼睛，雪白的手指轻轻勾起散落额角的发丝别到耳后。她似乎想起什么，倏然温婉一笑，眼底折射出利剑的光芒，直视他道：“我明白了，看来不是拉达斯。”
艾略特动了动眉头，尽管听出女领主语气中的肯定意味，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神色坦然。“我什么都没说。”他只是陈述事实，从头到尾他都未曾通过言语给予对方任何正确或错误的信息。
“是的，这都是我的猜测，与你无关。”桃乐思无辜地睁大眼，用天真的口吻说——眼神却毫不掩饰嘲讽之意。“那么，我猜——你知道是谁？”
这一次，艾略特的回答只是修改了助动词：“我什么都不能说。”
桃乐思的视线扫过他的脸庞。不亢不卑的态度和语气中一点恰如其分的尊敬，让她想摆出前辈的架子也挑不出毛病。
“……好了，我不为难你。”她宽容地摆摆手，脸上重新挂起柔和的微笑，细声细气地道：“关于你之前的提议，我认为暂时还不能把那两个活□□给你。我刚得到消息，爆炸是灵子气弹引起的。我想你清楚问题的严重性，这件事肯定瞒不了鬼鉴。如果现在就把人给你，难保他对拉达斯不会又生出误会。”
灵子气弹不同于女领主向西美昂•克鲁姆推销的军火，它涉及到蜃域独立开发的灵子能技术，是为能够操纵精神动量的异能者度身定制的新式武器。眼下原本仅限于军队流通的灵子气弹被不法分子用于制造动乱，军务部势必过问。而谁都知道身为军务部部长的领主鬼鉴是右位总督拉达斯•卡洛兹的死对头，同时艾略特也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经常被人理解为总督的授意，因此他对桃乐思为避免引起双方冲突的拒绝，表示理解地点点头。
“你放心，我的人会撬开他们的嘴巴，挖出你想知道的情报。”
“也好。”艾略特妥协道，随即提出折中的条件：“不过能否让我派两个人参与审讯？毕竟这也是安全部的职责所在。”
桃乐思爽快地答应，结束通话转身走出休息室，回到了水瀑环绕的宴会大厅。
会场里仍旧一派歌舞升平，大多数人全然不知外面发生的危机。女领主则能够看到，天空的火焰已经熄灭了，唯有零星的焰火做着最后的挣扎。高空探照灯照亮了行政厅周围的道路，一架架警用机器人正把守各处，协助警员疏散人流，并且阻止媒体的靠近。一队载有伤亡者的救护车鸣笛升上半空，驶向最近的医院。事发现场还留下三三两两参加集会的乐迷，他们站在空地上望着救护车远去的方向，露出空白的茫然。在他们头顶上方、云端之下，城市防御网蓝色的光芒渐渐湮没在夜色里。
“第三级防御网关闭。”通天用没有起伏的声线报告道。
充斥空间的光屏正一幅一幅地消失，只剩下少年正前方巨大的环形屏幕。
闵响注视着镜头里桃乐思与人交谈时略带羞涩的微笑，低低地咳了一声：“表里不一这一点，她倒是学得十足……她的导师也是，不耐烦的时候，总是直接用武力解决问题……”
显然对于预想之外的可能状况，这位女领主并非没有考虑。可是比起一些惯常的防范手段，她宁愿自己解决所有问题。一边用异能把宾客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一边出动亲卫对付制造混乱的犯人，等着他们自投罗网——就算经历了多年的和平，桃乐思还是没法去掉在军队养成的行事习惯。
闵响心不在焉地想，喉头止不住地咳嗽。一缕缕蓝色光粒从他周身袅袅升起，就好像他的整个身躯是尊破损的泥塑，暗处布满了不可弥合的裂痕。
“主人。”通天的声音宛如从天外传来。
闵响抬眼，视野一阵模糊一阵清楚。他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他的身体正不断在虚影与实体之间转换，仿佛随时会消失一般。
“离我远一点，通天。”他告诫道，声音冷静得像是另一个人在说话。“靠得太近……对你没好处……”
通天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漆黑的眼珠里不断跳跃的数值记录着自他身上喷薄出来的看不见的能量——浩瀚而磅礴，就如暴风雨中海面掀起的巨浪，让人没有丝毫反抗的可能。但是通天并未后退，只是沉默地望着少年变幻莫测的身影。哪怕脸颊因为受到无形的力场压迫割出一道道细细的裂痕，黑色的身影依旧屹立不动。
直到，闵响虚化的身体炸出一片耀眼的、短促的光，如同海市蜃楼一样彻底消散在空气里——再也没有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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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水顺着喉咙流入食道，只带来片刻的清凉。
赛门•泰勒随手把空掉的杯子抛进飘过的大水泡内，靠上水光流转的椅背，看似随意的姿态掩饰着始终无法放松的背脊。他苍白的指节撑住下巴，仿佛漫不经心的目光紧随着回到大厅的女领主优美的身影移动，用一成不变的冷漠隐藏住深深的戒备。
这里到处充满了这个女人的气息。那种与她温怯的态度形同对比的霸道力量，从四面八方推挤过来，本能地要将他排斥出去——只因为，他骄傲得不肯承认她的保护。
赛门松开礼服的领口，手指插.进被汗水潮湿的发际，就像是要抹去疲倦般慢慢朝后捋着头发。水帘的波光浮过他的脸，反射出冰一样的寒冷。
“泰勒先生？”西美昂•克鲁姆应付完一波异种官员回来，注意到顾问眼里克制的倦意，关心了一句：“您还好吧？”
“我喝多了。”赛门声音低沉地回答，尽管从他脸上完全看不出与他论述相符的迹象。
西美昂没有揭穿他在晚宴至今滴酒未沾的事实，顺水推舟地道：“那您先回去休息吧，我这里暂时不需要您了。”
赛门微微颔首，起身大步朝外。两名护卫连忙跟上。
西美昂目送他的顾问离去，看着合拢的水帘盖上他们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担忧之色。
赛门•泰勒并不知道雇主忧虑的心情。他在护卫的陪同下步出会场，立刻有两名蜃域的官方人员迎上来，为他们带路。礼堂邻近先遣团的下榻之所。跟来时一样，蜃域的人以安全为由，引领他们乘坐来回于地下的连通两座楼宇的直达电梯。
赛门坐在布置成小客厅的梯箱内闭目养神。脱离女领主的力量范围，骤然失去压力的放松更增添了身心的疲倦感。昏昏沉沉间，他的身体仿佛变轻了，飘飘荡荡地向上浮起……
闪烁的星光自意识的黑暗里若隐若现。他只觉得自己渺小如星星的尘埃，迷迷登登地飘浮其中，好像穿过了无数个星系，又好像自始至终静止原地。在宇宙的虚空里，他体会不到时间与空间的存在。
下方宛如深渊的繁星深处，暴烈的光芒倏地撕裂了黑暗。他本能地感到一丝颤栗。陡然之间，他被一股强烈的引力扯住，身不由己地疾速下坠、下坠……周围的光影渐渐改变，从晦暗到绚丽，一团旋转的星云跳入了视野的尽头。翻滚的星云透着妖冶的蓝，中心发散出眩目冰冷的金色光辉，远远望去犹如一只巨大的眼睛。
他就像受到难以抵挡的诱惑，无法移开视线。恍惚中回忆起不止一次做过的梦，梦里，都有一双金色的眼睛。
——是谁？
——究竟是谁？
他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他觉得那是他绝对不允许自己遗忘的人。
星云在每一次收缩之后膨胀，如同生物的呼吸。缓缓挪动的旋臂带出大篷大篷明亮的蓝色光粒，像烟雾一样四散。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透明的背影，在飘散的蓝雾里逐渐显形。
——闵响。
当他的意识瞬间闪过这个名字，就再也不能思考——只是不断重复着：闵响、闵响、闵响……
仿佛是听见了他心底的呼唤，那个人转过身——无论多么遥远的距离，那双金色的眼睛都如近在咫尺般清晰。
“是你啊……”
他看到那人平静无波的脸上有一丝淡淡的意外如拂面微风轻轻掠过，转瞬归无。他听到那个曾经消失多年、铭刻于回忆里的熟悉的声音，对他说：
“好久不见了，夏寅。”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章二十七 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