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章三十一 魔方里的对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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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方圆千米的金色莲花在云层下徐徐盛开，花蕊倾吐出大股发光的金粉，飘散到处云团自行退避，眨眼清空了城市上方的天幕。这宛如是狂欢的信号，霎时间数不清的巨大花卉伴随着从四面八方升起的烟火浮现，化作一幅波澜壮阔的空中花海。更有一群群光影缤纷的奇珍异兽，踏着飞扬的花瓣在晚风中驰骋，于塞特城的上空汇聚成一片梦幻奇景。
天上地下尽是高歌欢呼的人影，然而这座城市的主人却独自躲在地底建筑的某个角落，不声不响地把玩着一只三阶魔方，似乎外面的一切与他全然无关。
“小鸟，你怎么在这里？今天是蜃典，你不出去和大家一起庆祝么？”
“我嫌吵。”他的手指一丝不苟地扳动魔方，“再说有什么好庆祝的？”
“你好歹占着个创始人的名头——或者给自己找个理由，比如纪念我们重获自由？来吧，出去高兴一下，多接触人群有益身心健康。”
魔方的不同色块在他指下飞快移位。
“自由不自由，是生或是死，对我们，现在还有意义吗？”他的声音里透着漫不经心，“反正除去沉睡的时间，我们已经活得挺长了。”
“……这真不像你说的话，太悲观了……人生意义这种东西，对我们才是没意义的吧？生存是生物的本能。何况我们能幸存下来，又何其不易？”
他手里的动作忽然停住，似乎在认真思考。“怪不得他们都说你适合当老师。”他自说自话似地肯定地点点头，随即十指如飞又翻动起魔方。“可是，陈他们为什么又要重启‘幻象’计划？他们的想法跟我的不同，但也不一定就和你一样。对这个计划我保持中立，不过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一定要找到答案。”
“大概，是为了忘记过去，不然会觉得不甘心……”
“真的？”他抬眼，认真地看过来。
“咳，我乱猜的。”
他的眼神让人心虚，一本正经地讨论道：“就算你猜得对，然后呢？主宰世界，征服银河系，统一全宇宙？”
“……小鸟，你确定不是开玩笑？”
他似乎失望地重新低下头，“果然，你也不知道。”
“你今天的话真多，到底怎么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神基的根结构组推演……仍然失败了。”
“失败很正常，不是么？那些……经过这么多世纪直到灭绝都未获得成功的课题，我们一时半刻哪能轻易取得结果？”
他摇头，托着魔方的手轻轻一掂。小小魔方没有重量似地浮上半空，陡然放大。正对着他的一面瞬间高大如墙，却像幻影般穿过他，眨眼令人仿佛置身于一间六面颜色的正方形房屋里。四壁、天顶和地板的方格分别散发出红、橙、蓝、绿、黄、白的柔光，将他的脸染上了缤纷的光色。这些方格自动移位，不断打乱，再复原。一行半人高的数字凭空映现，随着方格的每一次归位疾速跳动。
“二阶魔方总变化数只有3674160种。到了三阶，变化数一跃跳上二十位数。四阶的位数更是翻了个倍。”
“唔，这个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魔方没有极限——闵，你不觉得这和根结构推演很像？”周围六种颜色的方块消失，由无数根会发蓝光的玻璃纤维状“水晶”搭成的庞大结构体，霎时填满了空间。“它可能存在更小的单元‘根’，我们不知道向下的极限在哪里，又怎么确定基层的根结构数目，怎么肯定向上推演的正确性？何况任何一点变数，都会造就不同结果。”
“……但是，我们幸存下来了，这至少说明——”
“这说明不了什么，我们全部完成进化同全部神基崩溃的可能性是对等的。这不是DNA，也不符合物理规则，还没有任何一种现成的定律可以套用。”靛蓝的光照在他的眼角，将蓝黑色的纹路印上一层神秘，也让他看起来有种疏离于世的淡漠。
“陈他们几个所执着的，和我们当初遭遇的原由有区别吗？那不过是一个假想理论中的无限可能。”庞大的蓝色结构体瞬息消散，寂寥的白色照明灯下，他手捧着小小的魔方坐在那里，年轻的脸庞恍惚掠过岁月如枯的沧桑。
“所以，”他平淡地说，“我厌倦了。”
那个时候，闵响无言以对。
现在，却忽然理解了鸠的心情。
少年笑了起来，张开双手，朝着底下无尽的深渊坠落。
——宛如飞翔。
单薄的身影似真似幻，顷刻流离。虚空中旋转的蓝色星系轰然炸裂，无数道金光似剑，刹那穿透了黑暗的世界——
塞特城地底深处，白玉垒砌的广场空无一物，唯有一根形似脊椎的透明柱体直刺天空。空间中大量蓝色光粒夹带着少许金色凭空出现，裹着块白色的石片卷成一股，高速旋转。忽然之间这些光粒洒落地面聚合成人形，显出一具少年的躯体。
少年仰卧在地，双臂舒展，头侧向一边，好像在沉睡。他胸口挂着的白色石片在起初的静止之后，随着呼吸开始微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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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卫•马丁尼在感应板签上全名，会议室里响起了阵阵掌声。
围坐于碟形会议桌的三位人类代表和三位蜃域官方代表起身，礼貌地相互握手致意。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由双方律师确认完成签字的协议有效后，马丁尼神情郑重地双手接过蜃域女领主桃乐思亲自奉上的一只扁平的长方形盒子。他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盒盖，里面是一块长宽都不超过十厘米的金属板，中央嵌有一枚薄薄的水晶片，通透度几乎让人忽略它的存在。当然它并不是真的水晶，而是一块储存有反物质能源转化技术资料的闪存芯片，作为蜃域交换稀有金属资源的代价。读取芯片的密码条一分为二交给了西美昂•克鲁姆和齐临安，他们当场验证过芯片内信息真伪后，便交由大卫•马丁尼保管。
芯片与载体的分量加起来也不重，现今的合成材料技术以轻质量为优势。但马丁尼捧在手里，却觉得沉逾千斤。这种沉重感，即使在西美昂与齐临安的陪同下将盒子锁进强度可抗导弹的密封柜，一直到下午乘坐飞行车前往塞特城对外贸易特区胡夫区时，依然沉甸甸地坠在他心头。
胡夫特区位于城西近郊，入口分别立着两尊十丈高的狮身人面像，正当中临空悬停着一座近两百多米宽的迎宾浮台。两排穿着古埃及服装的礼仪小姐踩着圆盘状的单人飞行器整齐地列队于半空，闪闪的黄金头饰和轻薄如纱的衣裙让普一抵达的男性客人们目光流连。
“异种里头漂亮的女人真不少，难道是基因变异？您说呢，马丁尼先生……马丁尼先生？”
心不在焉的马丁尼半晌才反应过来身边有人对他说话，连忙转头：“呃，克鲁姆先生，您说什么？抱歉我走神了。”
“我是问，您对这里漂亮的异种女人怎么看？”
“我可不敢有什么看法，她们不只是带刺的玫瑰，还是毒刺……”马丁尼胡乱应付道，不敢对上西美昂•克鲁姆探究的眼神，装作打量前方剪彩仪式台的布置。无意间他的视线扫过不远处站立的一干蜃域官员，接触到其中谭石楠那谦和有礼的笑容，猛地打了个寒噤。
也许是他的脸色太难看了，连正和助理交谈的齐临安都注意上他的异样，凑过来问候：“您还好吗，马丁尼先生？”
“当然，我好得很，就是有些睡眠不足。感谢您的关心。”
“这几天确实辛苦您了，剪彩后您就可以好好休息一阵。如果您实在不适，晚上的宴会还是别参加了，或者去医疗室躺一会儿？那里的护士小姐向来尽责，我保证您会得到最好的照顾。有我和克鲁姆先生在呢，您什么都不必担心。”
齐临安语气真挚，马丁尼面上却掠过一丝怒气——他怎么会看不出这位齐家少爷随和的面具后隐藏的傲慢，听不出乍闻之下关切的话语里蕴含的讽刺？但他很快克制住情绪，神态诚恳地道：“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然而我必须履行的职责比我个人的健康更重要，这不仅关乎我，也关乎全人类的未来。这不仅是您和克鲁姆先生的使命，更是我的。从这一方面来说，无关身份地位，在神圣的责任面前我们每个人都应该……”
西美昂站在一边，玩味地瞧着齐临安眼中明明不耐又被马丁尼冠冕堂皇的演说弄得无处发作的烦躁，嘴角轻挑。
而旁人只看到这三位衣冠楚楚的先生凑在一起谈笑风生，气氛融洽。
剪彩典礼在下午三点整如期举行。当人类代表和蜃域官员同时拍亮礼仪小姐手中魔方造型的遥控仪，一头金黄色狮身人面兽的全息影像扇动着翅膀降临迎宾浮台，象征着胡夫特区的独立智脑“斯芬克斯”接管特区智能管理系统——这个画面被各个视讯频道和全境网络同步直播，宣告了蜃域从此正式开通与人类所在各大洲的贸易往来。
然而典礼完毕的当夜，就在关注此事的人们为特区顺利开放松口气时，负责接待先遣团的蜃域官员，突然接到了那块作为交易的芯片从密封柜里消失的紧急通报。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章三十一 魔方里的对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