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章四十 到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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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在颤抖。
一株株参天大树僵直着粗壮的躯干，悉悉索索晃动着末梢的枝叶，假装有风在吹拂。露出地面的娇弱的花草或者缠绕着树干的柔弱的寄生藤蔓，战战兢兢地打着颤，却在看不见的地下扭曲着又长又粗的根须相互蠕动纠缠，从细胞层面飞快地交流着各种不同含义的生物电波——整个森林，都在颤抖。
不过颤抖的变异植物们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出于兴奋。
忽然，所有的响动骤然歇止，就好像电影开幕的刹那。短暂的静谧之后，“砰咚砰咚”犹如心跳的轰鸣自很远的地方若隐若现。
男人站在林中，望着传出动静的方向。这种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近，连大地都跟着它的节奏震动。
砰咚、砰咚……砰咚、砰咚……树梢上的枝叶抖得更加剧烈，愈加沉重的节拍贯动耳膜，一下一下击打着心脏。陡然间一连串音调高昂的嘶吼穿透了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但见目力极尽之处，兽群背脊起伏的轮廓填入了男人的视野。
声势浩大的蹄音滚滚而来，仿佛千军万马拉响的进攻号角。隔着遮蔽天空的树冠，鸟群张开的翅膀连成乌云淹没了一缕缕纤细的阳光。
男人始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瞧着浩浩荡荡的飞禽走兽奔腾着朝他吞没过来。五十米、二十米、十米……他甚至能看见领头那只变异兽冰冷的竖瞳里锁定了自己的身影，他已闻得到它张开的大口中血气浓郁的腥臭，眼睁睁地盯着它锋利的牙齿对准了他的脑袋，猛力咬下——
变异兽身躯的影像与他重合，转瞬交错而过。
男人后退一步，森林的全息场景转成平面呈像在眼前铺开。他的周围不断浮现出一条条承载着文句的红色游鱼转来转去。
“哦哦哦——兽汐终于来了！令人热血沸腾的狩猎季啊！”
“今年的兽汐不知道会有多少新物种？”
“我怎么觉得数量好像没去年视频上的那么多？”
“说这话的肯定没参加过狩猎季，这只是第一波而已，还是从军队的防线下漏过来的。”
“我倒是看见有人预侧今年兽汐规模可能要胜过往年的，据说这次狩猎季的奖励也特别丰厚。除了贡献点和金点，还有一次临时权限奖励。”
男人看了几条关于兽汐直播的发言，被浏览过的游鱼随即换了身蓝色的鳞片自行游开。他顺手一拨，前方森林的巨幕影像缩为一块小小的画面躲进角落，旁边并列的另一幅画面在他眼前瞬间放大：
雷城北区新落成的尼克斯洲际空港VIP通道迎宾大厅内，以执政府外务部部长——领主季生为首的蜃域官员，正抬头观望着人类三大洲联合访问团的飞艇及护卫舰队徐徐降落。今天这位酷爱变脸的领主阁下倒是顶着本来面目正正经经地穿了身暗红色的制服，面上挂起了最符合礼仪标准的笑容。早早从塞特城赶来的先遣团代表们则聚在另一边，不时交头接耳，只是直播的影像并未传出他们的声音。此时大厅内显得十分安静，VIP通道两边整齐列队的警卫和机器人更是给现场平添了肃穆的气氛。
男人周身环绕的鱼群已随着画面更换了一批。相较于方才庞大的数目，显然对于人类使节来访的即时播报关心的人要少得多——并且其中一半更感兴趣的是他们崇拜的领主季生少见的没有改头换面也没有涂脂抹粉的模样。
“拉吉夫先生，您的客人到了。”
听到微型终端的提示语音，男人退出了全境网络。包厢的门得到他的允许后自动开启，一个中等个头身材削细的男子闪了进来。
“我只能为您争取五分钟，”男子甚至没打招呼，一见到拉吉夫就压低声音说，“那天下午三点二十四分到三点二十九分，多一秒都可能露馅。”
“足够了。”拉吉夫表情平淡地应道。
男子点开手腕上的微型终端，一块覆盖了黄色加密层的光屏出现在他手腕上方。“这是玛尔斯体育馆内部结构和路线图。”他看着光屏，急促的语调显示出他迫切的心情：“你们答应过的，这是最后一次了。”
“是的，最后一次，我保证。”拉吉夫稍稍放缓语气安抚他。
男子迟疑了一下，伸手一推，光屏飘到拉吉夫跟前，收入他的微型终端内。等他确认没有问题，男子一秒都不愿多呆地起身离去。
关闭的包厢又变回拉吉夫一个人的空间。他对照着男子送来的结构图在脑海中重新排演了一遍计划，若有所思的目光穿过面前透明的防护墙，投落在下方被分隔成十二块的竞技台上。
场内，狩猎季报名者的资格筛选正井然有序地进行。
“砰”的一声，编号96N415的异能者被一名军官毫不留情地甩下了竞技台。在他右边，另一名异能者刚刚鼻青脸肿地从相反方向划着一道优美的弧线横飞出去。
这一组上台的狩猎季独立报名者很快陆陆续续有了结果。事实上没人期望他们能够打赢从军队调来的高手，只要他们能撑过规定时间就算通过测试。由于每年的狩猎季难免出现伤亡，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执政府才对参与狩猎者，尤其独立参与狩猎者，制定了一个战斗力的合格标准。
后面几位被扔下台的都已属于合格者，而这个时候仍留在台上的就显得惹眼了。
“砰”！“咚”！
随着两记人体撞击地板的闷响，又有两个过关的报名者被丢了下来。至此十二块竞技台上，只剩下了编号为96N417的高壮青年。
青年摔到地上，却侧身一滚避开攻击，单腿就势横扫。测试他实力的军官以与其魁梧体魄对比的灵敏从容避开，同时四周的空气犹如被压缩在气泵中瞬间收紧。青年手一撑整个人像弹簧一样跃起，脸色却蓦地一变，咳了口血，泛着金属光泽的胸膛多了几道裂纹。就在这个间隙，军官的拳头眨眼到了近前，一下将他击飞出去。
观众席顿时欢声雷动，人们为这名军官，更为那个虽败犹荣的青年鼓掌。
军官大步走到竞技台边，冲着躺在下面正接受急救的96N417笑道：“你不错。如果能在狩猎季取得前五十名，有兴趣可以来找我。”
青年套着呼吸机，向他艰难地点点头，尽管嘴角还溢着血丝，面上却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一个面色苍白的瘦弱女子陪在他身旁，担忧地望着他，轻声道：“龙虎，你这又是何必？”
“……别担心，简。”青年朱龙虎在急救后缓了过来，握住她冰冷的手说，“他们有分寸，我的伤只是看起来吓人，其实休息一晚就好了。狩猎季我一定争取排上猎人榜头名，即使不行，现在得到了军队注意，表现好的话我也有机会获得特招名额……简，只要我能提升权限，哪怕是临时性奖励，我就能给你兑换最好的治疗！”
女子眼中噙着泪，努力地朝他扯出微笑：“我的病真的不要紧，医师不是说还在观察期吗？我肯定能撑过去，不会患上柔软症的。别太为我拼命了，龙虎，我心疼……”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朱龙虎确实获得了他的测试官额外的关注。在他与恋人互诉衷肠时，那名将他打得吐血的军官正向同僚表达对他的赞赏：
“那小子的异能普通，微能域钢化。不过他的能力运用得恰到好处，而且擅长格斗技，战斗过程中知道如何将自己的优势最大化，冷静、顽强，懂得审时度势。”
“你很欣赏他嘛，克洛泽，难道准备将手头的特招名额留给他？”出声的是一名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军官，和朱龙虎的测试官一样，她的军服上也有圣剑军团的标志。
“到时候看他的狩猎成绩再说。”克洛泽耸耸肩，拿着一管营养素饮料塞进嘴里。他们手头的特招名额有限，作为蜃域第一军团的“圣剑”的大门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你呢，蜜蓝？有没有看得上眼的？”
“差强人意。”女军官蜜蓝随意地摆了下头，目光从一个个来回转悠着快速修理竞技台的机器人，又拉回到不远处几张休息席位上的军官。“你发现没？这回四军来的人特别多。”
“哦，海龙的人来少了。”克洛泽的视线在另一边打转。狩猎季和竞技赛一样始终受到来自军方的关注，其中崭露头角的人才都可能被召入各军团旗下。当然为了公平起见，军团之间有协议约束，例如被派来兼职狩猎资格测试的人数以及他们手头的特招名额，都基本相当。“恐怕四军跟海龙有什么交易……四军的那位领主又想做什么？”
“或者你应该问，那位总督阁下又想做什么。”蜜蓝微微拉长了唇线。海龙军团团长，领主桃乐思是总督卡洛兹的同盟。而第四军团的团长，领主艾略特•巴特菲尔德又是后者的心腹。“我相信我们的军团长大人招呼不打就带队过来捕猎，总督阁下可不会因此感到欣慰。”
“他当然不会高兴，”克洛泽咧了咧嘴笑道，“就算有桃乐思阁下和巴特菲尔德阁下的支持，他也动不了一兵一卒。幸亏我们跟着鬼鉴大人，不然像其他军团那帮可怜的家伙们，一年到头除了训练演习没多少任务，骨头都快生锈了。”
蜜蓝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注意力转回竞技台上。机器人已完成修理和清扫工作，下一组的资格测试就要开始了。“不谈这个，鬼鉴大人可不喜欢我们议论上头的事。要轮到我上了。”
“记得下手轻一点，他们可不是你磨出来的硬骨头。”克洛泽咬着饮料软管目送同僚登上竞技台，嘴里忍不住嘀嘀咕咕：“怕什么，鬼鉴大人又不知道上哪儿去了，说不定这会儿正搂着个正点的妞在——噗！”
克洛泽刚喝进嘴的饮料一口喷了出来，瞠目结舌地瞪着大屏幕显示的某块竞技台上矮矮短短的幼小身影，仿佛化成了一座名为“雷劈”的石像。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章四十 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