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章四十一 倒霉的幸运小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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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发的小男孩穿着一身时下流行式样、印有卡通花纹的黑色烫金运动装，脚下蹬着同款花式的运动短靴，衬得显露在外的半截小臂和小腿又白又嫩。尽管一副半弧形的轻型头面护罩遮住了他大半个脑袋和上半张小脸蛋，但光是那粉嘟嘟的嘴唇和下巴形状，就可爱得令人生出想咬一口的冲动。
——不过，对场馆内全体“圣剑”的军官来说，他们此刻惟有临阵脱逃的冲动。
当然，脚底抹油只是条件反射，想当作没看见更只是想想而已。认出男孩身份的诸位军官唯一庆幸的是现在台上被分配到他面前的倒霉鬼是第四军团的，预见别人的悲惨命运比预见自己的可愉快多了——包括克洛泽在内，没有人会纯朴地认为给男孩进行资格测试的人选是随机的。既然他们尊敬的鬼鉴大人都混进这里来了，雷城的超级智脑“西施”小姐至少逃不掉一个“帮凶”的事实。
男孩的动作倒是敏捷灵活，一上来小小的拳脚就“啪啪啪”一个劲儿地往“倒霉鬼”身上招呼，打得有声有色。不过尽管他的攻击架势标准，速度也不错，乍一看这场面还是像个小孩子在跟大人玩闹——并且那个“大人”还让着他似地避退迟缓，行动犹如关节缺少润滑油的机械人那样笨拙，使得男孩的攻击招招正中。
注意着这块竞技台的观众间或发出一两记嘘声，有人即时通过微型终端在场内公共频道的评论板上打出一串抗议：
“喂喂！这是公然作弊吧？”
“就算因为96N419年纪小长得可爱给他放点水，做得也太过火了！”
倒是那些格斗技造诣较深的旁观者最先看出了门道，相继在评论板上发言：
“96N419的一击其实包含了数击，因为速度过快超出了一般人眼睛的动态图像捕捉能力，从而造成了错觉。”
“我注意到的是他的走位，每次转换都恰好随着测试官的移动落在对方的防守死角。这孩子绝对是高手！”
“孩子？这水准你们还真相信他是孩子？反正我是不信的。”
而那些高等级的异能者则从场面中发现了另一种端倪，他们热烈的刷屏将飘浮在场馆正上方的大幅光屏上的一干格斗派言论冲出了底层边框：
“我倒认为测试官没放水，96N419现在的优势不是因为他格斗技突出，其实他一上来就已经使用了异能！”
“同意！测试官行动迟钝明显是受了异能影响，不管格斗技好不好，96N419明显想磨死他。”
“虽然我看不出是什么能力，说放水作弊的不是没见识就是#@$%……”
乱码代表自动屏蔽范围内的词，即便如此这种显而易见的挑衅仍然无可避免地引发了评论板上的刷屏战。
当然更多的观众关心的还是竞技台上的测试本身。不知是否是错觉，这一轮报名者在有几位测试官手下坚持的时间都来得特别短。
蜜蓝完成了分配给她的任务，有些心虚地跳下台。认真来说刚才在她手下没能撑到及格的报名者原本不至于这么快不济，实在是不远处另一方台子上正专心致志单方面“殴打”测试官的小男孩给她造成了太大的心理压力。那一阵阵拳脚撞击在躯体上轻微的“啪啪”声听在耳朵里如同催命符似的，激得她一不小心没能控制好力量，下手重了。
“我不是故意的……”蜜蓝回到休息区，朝着克洛泽做了个无辜的手势。
克洛泽理解地耸耸肩，“你应该对被淘汰的人说。”
另两位穿着圣剑军装的测试官也下台朝他们走来，相互交换了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这个时候惟有编号96N419的测试还在进行，场面看起来好像幼年版格斗技演示的全息教学视频。同时一旁计时器跳动的数字正有条不紊地朝着上一轮96N417创造的记录逼近。
场馆内所有观众的视线几乎都集中到了男孩和测试官的对决上，即使两人的表现仍和开始时一样如同大人配合小孩子的玩闹，现下眼力再差的人都瞧出了蹊跷。旁观者们愣愣地注视着台上男孩左一拳右一击、上踢下扫涵盖三百六十多个角度的攻击，那个帅气又可爱的身影此刻却凭空给人心添凉意。
克洛泽望着第四团的测试官频频出错一再徒劳的抵挡动作，不由龇了龇牙，咕哝着：“一定很痛。”据他了解，他们尊敬的司令官阁下出手极有分寸——就是太分寸了，以至于在决不会给对方留下实质损伤的同时，能令人□□和精神都深刻记住“教训”。
“嘿，你们不觉得……”他的一个同僚摸着下巴，拉长语调说，“大人的心情不错？”所以对方居然能活蹦乱跳地站着挨打，也许不是“倒霉鬼”而是“幸运小子”？
众人闻言，齐齐看向台上被揍得鼻青脸肿满身狼狈却连停下来都不能由己的测试官，用一致的沉默表达了认同。
被全场目光照得快烤出火来的测试官心灵空间已塞满了各种屏蔽词汇，额头的汗珠一滴滴沿着脖子串行滑落。旁人不会知道他现在的震惊以及无措。96N419对付他的招数完全照搬《梁氏综合格斗技》，这是军队规定必修的基础训练。他因此意识到这个小男孩来历有问题时却什么也做不了了——即使他意识清醒，行动自由，偏偏他的任何反应好似都按照对方事先设定的一样，现实的古怪违和感让他胸口沉闷得直欲呕血。不过资格测试并非单纯比拼格斗术，可这也是最令他愕然的——他骤然发现自己的精神动量不知何时像被禁锢在身体里一般，连异能也无法使用！
真是见鬼了！测试官先生心中咒骂着，愤懑不已。
他大概以为自己见鬼了……场下选手休息区内，闵响透过同步播放的屏幕上测试官面部特写，猜测其表情的含义。和手脚发痒的男孩不同，他压根没兴趣上场“表演”。而善解人意的雷城超级智脑“西施”，早已偷偷帮他替换了一个伪造成绩——反正，组队的参与者通过测试的条件不像独立狩猎者那么严格。
闵响注意台上的自然不是男孩的格斗技巧或者他用了什么异能，他观察的是他的“世界”。
“领主”不是虚名或权位的象征，领主与所有的异能者拥有本质的区别。跨过这条鸿沟，如同鲤鱼化龙的质变，差别就在于从领主开始，他们能够用庞大的精神动量构建一个由他们制定规则的私人领域，称之为“世界”。“世界”是“世界”的缔造者密不可分的部分，是始终存在的。普通的异能者运用能力需要调动精神动量，而领主随时可以将目标拉进他的“世界”。
——所以当男孩站上竞技台时，测试官便毫无自觉地掉进了男孩的“世界”。按照这个“世界”的简单规则和缔造者的意愿，测试官在没有任何察觉的情况下各方面能力和状态被调整至“普通人”的程度。
男孩自认手下留情了，测试官与他不是一个级别，他不过是随便出出气而已。在计时器超过上轮96N417的纪录两秒后，他趁着一记直中腹部的重拳凑到对方耳边说：“告诉你的司令官，下次再坏了规矩，我会亲自找他谈。”随即抬脚一个横扫，干脆利落地将对方扫飞出去，以宣告自己通过了测试。
场馆的屋顶差点被巨大的哗然掀飞。闵响不由眯了下眼，男孩这副飞扬跋扈的架势……和记忆里那个金发男人真的像极了——
城市的遗迹被茂密的野生植物涂改得面目全非，一座座钢筋大厦被时间腐蚀得仅剩嶙峋瘦骨，躯壳上各处幽深空洞的出入口宛如凶兽们饥饿张大的嘴巴，不时有凄厉的啸鸣之音随风穿过。
男人松松垮垮地站在遗迹与丛林接壤的位置，望向延伸前方的杂草丛生的街道。他的上身只贴了一件背心，后背彰显某矿产公司名的荧光字母模糊不清；下身蹬了一条不知哪儿找来的陈旧军裤，唯一不搭调的大概是脚上那双蹭亮的防水靴。头顶明亮得似乎能灼伤人眼睛的阳光照耀着他的金色短发上，灿烂到刺眼的程度，也将他颈脖、手臂上一块块健美的肌肉照耀出铜雕般的美感。
“都滚吧，”他对着空荡荡的街道随和地说，“以后这里就归我了。”
建筑的阴影与黑暗中，一双双形状不属于人类的冰冷的瞳孔闪闪烁烁，一根根食肉植物布满锐刺和毒汁的茎蔓借着杂草掩护悉悉索索地向他包围过来。
“不答应吗？”金发男人毫无危机感地伸了个懒腰，嘴里咕哝着“莎莎今天要回来了”，仿佛不经意地，轻轻一跺脚。
“嚓啦”一道雷光从天而降，眨眼间风云变幻，滚滚黑云飞速扯破了白昼。“滋啦——夸嚓——”又有数道雷电相继落下，扭曲的银蓝电光瞬间劈中几座楼宇，整个建筑连同内外所有生物顷刻化为焦灰。上空乌云汹涌翻腾，不休止的轰鸣就像要将大地震破一般震耳欲聋。越来越多的雷电刺穿虚空，城市的遗迹在雷电雨中变作焦土。没有动物、没有植物，不再存在任何生命迹象，最后只余荒芜的空旷。
遗迹之外，以金发男人站立的位置为限，阳光依然明媚，安详的丛林自深处不时传来隐约的清脆鸟啼——仿佛什么也没发生，除了他面前突然多出的广阔废墟。
“朱庇特，你开荒的动静太大了。”
他转过头，露出一口雪亮牙齿笑道：“效率，闵，反正我们以后要建造新的城市。你看，这下连拆除都一步到位了。”
“问题是，昨天你还对那些人信誓旦旦地保证，今天一定会让他们睡到有屋顶的地方。”
金发的男人耸耸肩，一边的眉毛飞挑，毫不心虚地回答：
“不好意思，我忘了。”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章四十一 倒霉的幸运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