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章四十六 吉祥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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嵌入墙体的照明纤维为长廊勾勒出弯曲的轮廓，地面深灰色的防滑道在前方的拐角一并消失，不知通往何处。走廊的沉寂使得单人工程巡逻车平行于地面移动时几可忽略的气流摩擦声，听上去格外清晰。
中等个头的男子坐在形似半只蛋壳的车厢内，巴掌宽的面部护罩被调节成棕色，遮去了他的大半张脸孔。每行驶一段距离他就停下巡逻车。橙色的密码条纹从车前的端口投影到一侧的墙面上，墙壁即刻滑开，露出大片包裹在透明管道内的各色线路以及精密复杂的集成模晶块。男子用和身材一致削细的手指灵活地操控车载控制面板，对照光屏上流水般浮现的检测数据查验线路状况。这些纤细繁密的线路和剔透精致得好似装饰品的模晶块，不仅事关走廊上层的玛尔斯体育馆内一应设施的正常运行，也关系到馆内防御网能否发挥应有的安保作用——尤其今天，这座体育馆还将迎来首批来自其它大陆的贵宾。
三分钟后，男子完成这里的检查工作，看着墙面重新合上，启动工程巡逻车继续向前——当车开动的刹那，一只小小的浅灰色老鼠从他背后的车厢角落内忽地跃出，在墙面完全闭合的前一刻，刺溜一下窜了进去。
男子毫无所觉，或者说，他装作毫无所觉地驾着巡逻车前往下一个检测点。
就算是如今这个人与智脑密不可分的时代，智脑是万能的，毕竟不是全能的。比如说，假设有一只变异老鼠咬坏了某处管道的线路，智脑会立刻反馈受损位置、情况并发出修复指令，却不会在这只老鼠钻进隐藏线路的建筑内部时就发出警报。所以男子能给拉吉夫“五分钟”的承诺——利用他未曾进行官方登记的第二异能。
男子本身标注在身份信息上的异能没有任何值得关注之处，不过凭借他的头脑和技术足以找到换取优厚贡献点的工作。直到数年前在一次事故中他被野外变异鼠类咬伤，伤愈后他渐渐发现自己多了一种驯化三级以下变异老鼠的能力。基于某种谨慎和私心，他独自庆祝了惊喜。后来这不起眼的第二异能倒为他赚取额外的金点另辟蹊径。
——只是这一次生意，比起大笔酬劳带来的满足，带给他更多的却是盘踞心头的不安。
不管怎么说欠对方的人情两清了，男子心想，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与我无关。或许是哪位观众带来看比赛时不小心走失的小宠物，又或者是从哪个物流通道钻进来的不速之客——一只常见的三级变异老鼠而已，任何意外都有可能，不是吗？没人会怀疑我，男子在心里再次对自己强调。就是那笔金点还是烫手了些，看来要去黑市消化一趟。也许，他该认真考虑金盆洗手了……
弯曲的长廊随着巡逻车消失在拐角而恢复沉寂，与此同时，在它上方的地表却弥漫着截然不同的喧嚣。
雷城地标之一的玛尔斯体育馆，外形好似一张拉满的弓。腾空的复合钛化钢结构顶梁，犹如一座融合了各种古代冷兵器的大型抽象雕塑作品，一支支尖锐的锋刃在照明下寒芒四射，硬是将类似达摩克利斯剑的危险性内涵演绎成张扬的激情与悍勇的象征。白天的时候，户外一缕缕光线透过这些“兵刃”之间的缝隙，从百来米的高度倾斜直射到底层迎宾区光洁的地面，带着长枪利剑般的煞气和锐气。
结束了狩猎季资格测试的体育馆并未被爱好竞技运动的市民冷落下来，一大早络绎不绝穿过迎宾区安检感应圈的人流，比前两天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相对于通过智脑和军队筛选的探索者，只能充当观众的“狩猎”爱好者才是大多数。斗兽赛就是为了满足他们的热情应运而生的，多年下来已成为狩猎季中极富盛名的保留节目。人们让俘虏来的变异动物以战斗决胜的方式，来决定免予宰杀的“幸运儿”。而普通观众都可以报名下场，猎杀戴着俘虏装置的变异兽虽然比不上真正野外狩猎的惊险，但至少能体验一把有惊无险的刺激。
“我希望我们的远方来客能感受到我们蜃域人对待朋友的热情。”
玛尔斯体育馆一号馆贵宾席上，季生脸上挂着标准到像素的微笑，伸手客气地请人类使节先入座，在坐进自己座位时与跟随身旁的副官长克里斯托夫•明戈低声说道。
“您确定他们分辨不出对待朋友的热情和期待战斗的狂热之间的差别？”
“哪怕是错觉，克里斯托夫，你不认为至少能在这里营造出一种类似好客的氛围？”
当然，重要的不是好客，而是公众舆论对蜃域同人类城邦建交的态度。假如因为雷城市民过于关注狩猎季造成访问团代表们不必要的误会，这可不是季生想看到的。今年的“兽汐”如此恰逢其时，他既不可能对初来乍到的人类完全屏蔽狩猎季信息，也不可能如实以告——免得真将对方吓回去。如何让使节先生们一方面“错觉”蜃域常年受到变异兽侵扰无力他顾，另一方面又“不会错觉”访问团在雷城的行程可能会不安全，就看他如何把握这个真相的改编度了。
季生心里想着，眼角余光瞥见场馆大屏幕的取景扫到了贵宾席，即刻将笑容调整出几分恰到好处的亲和力。观众席上顿时荡起一阵波浪式尖叫，以女性居多的高音汇聚成季生的名字，从四面八方此起彼伏。
领主阁下微笑的弧度更加优雅了两分。
比邻而坐的人类面面相觑，那几名德高望重的先生暗自皱眉，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位蜃域领导人所受到的拥戴。
这时场馆内的灯光暗了下来，唯有天顶的虚拟时钟透着幽幽的蓝光。当指针跳到14点55分，时钟宛如一颗爆发的超新星骤然炸开，在漆黑的天幕点缀出宇宙浩瀚的繁星。繁星如雨洒落，细细碎碎的光点渐渐凝聚成一头生相奇异的猛兽：第一眼看上去它像白色的狮子，威风凛凛的鬃毛却围绕一副狭长的马脸生长；它头顶有一对巨大的羊角，向着头颅两侧弯曲，在黑暗中透出妖艳的蓝色荧光。
“这是什么？”欧洲特使布兰德先生低声问。
不待一旁陪同的蜃域官员回答，在他右边座位的季生已出声道：“雷火兽，雷城建造前发现的一种变异动物，相当凶猛。现在被视为某些捕猎赛事的象征——或者更简单地说，您可以将它看作接下来这场斗兽赛的吉祥物。”
坐在后排不远处的齐朝歌听到季生轻描淡写的解说，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望向悬停半空的全息影像——异兽高傲的目光不疾不徐地绕着观众席掠过。在他与它的视线接触的瞬间，明知道那不过是虚拟的幻象，齐朝歌仍旧生出一种寒毛直竖的警觉。
忽地，异兽一甩鬃毛，头顶闪现一道亮白的雷光，骤然撕裂了黑暗的宇宙星空。
观众席传出好几声低低的惊呼，在人们的眼睛重新适应了光亮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座上百米深的峡谷边缘。往下是深渊，彼岸是森林，而他们被目露凶光的变异兽群包围了。但是没有人感到害怕，恰恰相反，当他们认出所在的环境是洛迦峡谷——阻截兽汐入侵的最前线后，一个个面带兴奋地翘首以盼。
伴随着机甲引擎特有的、能够刺激肾上腺素加快分泌的低鸣，一架架黑色机甲巨人般的身影从天而降。它们忽而疾行忽而疾停超出视觉捕捉的行进，只给旁观者们留下一道道令人目眩神迷的残像。惟有机身上圣剑图样的金色徽标，在视网膜刻下了清晰的影像。
优雅的机械骑士与凶蛮的变异兽群，一道道华丽壮观的激光与满地血肉横飞的惨况，以辽阔的荒野为背景，在人们的视界里拼合成一幅残酷又动人的画面。
然后其中一架机甲越众而出升上半空，肩头扛起两米长的高频电磁炮，对准了下方溃逃的兽群残部。炮口闪过一串静电似的弧光，粗壮的光柱猛地射出，没有发出一点声息……
荒凉的峡谷，仿佛又升起了一轮新的太阳。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章四十六 吉祥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