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咸阳》猪猪屁

28、太子丹之谋

　　自屯留之乱和嫪毐叛乱以来，赵政就格外忌惮外戚。为了防止再次出现嫪毐的大乱，赵政必须平衡秦国内部的势力。

　　文信侯免相在家，昌平君任右相。朝中赵系势力消亡，楚系势力独大。

　　于是，赵政下令：“隗状平叛有功，升左丞相；桓齮护驾有功，封将军，进爵三级！昌文君受爵三级，接替御史大夫之职；客卿李斯任廷尉；蒙武任内史。凡参与平叛之宦者、门客、百姓，皆赏爵一级！”

　　秦王迁谪太后赵姬至雍城，国中百姓颇有议论之词。没想到议论之声渐盛，于是朝中诸多大臣都欲劝谏于秦王。

　　一日朝议，大夫陈忠便谏言：“天下无无母之子，大王宜迎太后回咸阳，以尽孝道！”

　　秦王大怒：“太后图谋篡国，实乃谋逆！寡人已言死生不复相见，尔等无须再劝！”

　　中大夫陈忠再次进言：“大王此举，实乃大不孝也！自古以来，哪有子囚母之理？臣忠请求，即刻迎回太后！”

　　赵政对赵姬心里没有怨恨是不可能的，但更多还是想保护自己的母亲，因此没有听从陈忠之言。

　　秦王命人将中大夫陈忠拖出大殿，宽袖愤然一甩，罢朝而去！群臣骇然，皆不敢作声。不久，赵政又发下榜文：“有以太后事来谏者，重惩！”

　　沈冬儿担忧这事会给赵政带来不好的影响，于是决定去找李斯商议。马车在李斯府邸前停下，宫女云英搀扶沈冬儿下车，然后径直走到府门前。

　　门前站着两个十来岁的门吏，云英上前问道：“廷尉可在府内？”

　　门吏看了看云英，又往沈冬儿这边打量了几眼，说：“廷尉往相府去了，尚未归来！估摸着，应该差不多了！”

　　云英朝门吏微微施礼，不急不慢地跑过来：“廷尉去了文信侯府上尚未归，姑娘是要在这儿候着还是回去呢？”

　　沈冬儿心想出宫一趟不易，赵姬之事也不宜再拖，于是决定等李斯回来。过了一刻钟，李斯从吕不韦处回到府邸，沈冬儿连忙上前行礼：“廷尉让人好等呀！我有急事需要同您商议！”

　　李斯回礼，然后走到门吏面前，责备道：“冬儿姑娘是大王的人，你们竟不晓得派人来通报一声，又或者请客人入府用茶，实在是不知礼数！”

　　两个门吏不免恐惧，只得连连认错，沈冬儿连忙解释：“非是他们之过，是我自己要在府外等候。”

　　于是李斯领着她入府，又屏退左右，欲问来意：“不知有何急事找斯？”

　　沈冬儿直陈来意：“我知道你想劝谏大王迎回太后，这也是冬儿所想。自中大夫陈忠谏言迎回太后，越来越多的臣子跪于阙下请言，我看，应该有个结果了！”

　　李斯沉默，继而说：“大王囚禁太后之事，斯甚是担忧！朝臣不识，一味以孝道来苛责于大王，殊不知大王这正是敬奉为人子的孝道！”

　　“廷尉果然是最懂大王之人！”，沈冬儿长呼了一口气，“大王有自己的考量，属实无奈！”

　　“继中大夫陈忠之后，又有二十余名官员跪在阙下，请求大王迎回太后！”，李斯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大王厉声斥责那些官员，皆是为一己私利，还敢大言不惭说是为了秦国。”

　　“这事我是知道的！”，沈冬儿想起了当日的情景，“大王何等精明，岂会不知那些官员的真实想法！”，她轻叹一声，“所以那些人呀，最后都被拖下去打了四十棍！”

　　“他们啊，不过是贪图俸禄官位，哪里真是为国家着想！”，李斯不禁冷笑，“名为秦国，实为一己之私利！”

　　“我知道廷尉与齐人茅焦相善，何不邀其入秦，使其游说于大王！”

　　“先生何以知斯与茅焦交好？如何知茅焦一定会劝谏大王？又凭什么认为茅焦一定能劝得动大王呢？”李斯并没有告诉过对方任何自己的事情。

　　沈冬儿笑道：“大王自幼便与太后相依为命，历经多少生死大关，非寻常母子可比！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大王那么生气，也是人之常情！”

　　李斯闻言轻笑了一声：“果然还是你懂大王的心思！只是，非茅焦不可吗？”

　　沈冬儿点头：“非此人不可！廷尉只管修书一封给茅焦，到时候大王必迎回太后！”

　　李斯半信半疑，不过还是照做了，翌日便修书给了茅焦，使其入秦一叙。

　　茅焦乃沧州人士，旧时与李斯交好，今在齐国用事。此时，齐王建因通鱼盐商贸之事来秦，欲遣茅焦同使秦国商讨通贸之事，又逢李斯来信，便随齐王建同赴秦国。

　　公元前237年，赵偃和齐王建入咸阳。赵偃为了与秦国结盟，而齐王建是为与秦国互通商贸而来。

　　赵政告知沈冬儿：“寡人想要和赵国结盟，所以赵王马上就要到咸阳了！”

　　“在邯郸，大王可没少受赵偃的欺凌，经常是遍体鳞伤！看见大王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我和太后心里很是心疼！”想起那段时光，沈冬儿也忍不住泛起了泪光。

　　“寡人和姬丹几次差点被打死，还是你救了我们！寡人现在想起，巴不得立即杀了赵偃！”赵政眼神透出杀气，很快又消失了。

　　“大王当真要和赵国盟好吗？”，沈冬儿看了他一眼，“赵国会同意与秦国罢兵言和吗？”

　　“赵、燕素来有隙，赵曾多次攻占燕国城池。赵王想要放手开疆拓土，攻取邻边燕、魏的土地，就必须要安抚好秦国。所以，赵国一定会同意与寡人签定盟约！”

　　“大王想要东出函谷，就必须先稳定赵国，同时与东边的齐国、南边的楚国保持往来，这样就可以逐步蚕食魏、韩国土！”

　　赵政对沈冬儿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寡人心里很想将赵偃五马分尸，但为了秦国东出大业，私情可抛却一旁！”

　　“大王真的长大了！如果换作以前，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冲出去将赵偃打一顿！这样的耻辱都能容忍，大王何愁帝业不成！”沈冬儿心里颇为欣慰。

　　赵偃入秦的消息被太子丹闻知，一时情绪十分激动。得知赵偃来咸阳是为了和秦国结盟，然后再攻打燕国，太子丹心里怨恨不已。

　　想起邯郸的经历，决定要借机杀了赵偃，以泄心中之恨。同时，也能阻止秦、赵联盟。于是太子丹悄悄买通了杀手，欲杀赵偃。

　　齐王建与赵王偃同时入秦，赵政打算在咸阳宫设宴款待。沈冬儿担心太子丹会去找赵偃麻烦，于是出宫来见他。

　　“你知道赵偃已经进入函谷关了吗？在邯郸，他对我们万般欺凌，我一定要报仇！”太子丹一双眼睛满是杀意。

　　“姬丹，你不能这样做！他现在是赵王，要是在秦国境内出了事，那必然导致诸侯共伐秦国！要是失败了，你也恐怕难保性命啊！”

　　太子丹怒道：“赵偃在邯郸如此对待我们，你们竟然还能容忍！赵政妄想和赵偃结盟，然后图谋我燕国，姬丹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

　　“要是你失败了，可有想过后果？你是燕国太子，那赵偃岂能轻易放过你和燕国？你如此行径，置政儿和秦国于何地？你当真丝毫不顾及当年情义？”

　　“为什么连你都帮他？”，太子丹一脸愤懑，“是他赵政不义再先，丹无错！我已经派了人去函谷关，赵偃难逃一死！！”

　　“你派了多少人？出发多久了？”

　　“两百名顶级杀手，刚刚才出发！”

　　沈冬儿知道事情不妙，连忙与太子丹告辞。

　　赵偃一行万人队伍，刚刚抵达咸阳城外三十里处。太子丹的人早已埋伏在小坡地之上，队伍行进到一半的时候，燕国人马就杀了出来。

　　几十支羽箭齐放，瞬时赵军倒了一片。赵军遭遇突袭，立马警备起来，赵偃被重重护住。双方激战，杀手几乎被斩杀。沈冬儿赶到时，仅剩一名杀手被赵军所捕。

　　赵偃进入咸阳，赵政在章台宫接见了他。即便赵政成为秦王，赵偃心里依旧看不起。昔日仇人再次相见，赵偃有意讥笑赵政：“没想到昔日卑微的邯郸质子，竟成了秦国的王！世事无常，麻雀也能变凤凰啊！”

　　赵政也不堪示弱：“赵王所言甚是！当年寡人不过一介质子，屡屡受赵国人欺辱。如今，却和赵王一样身份尊贵！况且谁又能想到，赵王有一天竟会来求寡人呢！当真是世事无常，老天有眼呐！”

　　赵偃被赵政的话给气到了，脸上的表情开始扭曲。很快，又转为平常。赵偃吃了瘪，心里暗暗不爽。想到燕国派人行刺，便知是太子丹所为。太子丹是赵政的旧友，这次一定能赢回一面。

　　赵偃转头对赵政道：“寡人在咸阳城外遭受太子丹的刺杀，秦王可要给寡人一个说法！不然，这个盟约就不必签署了。”

　　“赵王怎知是太子丹所为？”赵政心里略为忐忑，可是不能在赵偃面前表现出来。

　　“其中一个士兵已经招认了！秦王，你打算怎么处置？”赵偃继续追逼。

　　赵政心里一沉，他忘了姬丹也是对赵偃恨之入骨，竟然没能及时发现。为了保护太子丹，也安抚赵偃，赵政决定先将人押入廷尉狱。

　　赵政命令内史蒙武，将太子丹关押到廷尉狱。同时，命李斯不得动用刑罚。赵偃颇为满意赵政的决定，总算是拿太子丹赢了赵政一面。

　　沈冬儿得知太子丹下狱的消息，急忙来见赵政，“大王，为何要关押姬丹？他也是为我们出一口恶气，那赵偃本来就十分可恶！”

　　“寡人何尝不知赵偃为人，可凡事也不能随心所欲，恣意妄为！赵偃让寡人给他一个交代，否则不但联盟不成，甚至秦国也会遭受牵连！”

　　沈冬儿请求赵政，一定要救姬丹。赵偃记仇，本就与太子丹不和，一定会抓住机会为难于他。赵政也是担心这个，所以才将太子丹抓到牢狱。

　　赵政让李斯去廷尉狱中找了一个与太子丹极像的死囚，然后派人斩下头颅。廷议时，请赵偃亲自确认。

　　太子丹既死，赵偃心里的气出了，也没有理由对秦国动兵，又决定与秦国签定盟约。赵偃又要求释放质子平都侯返国，赵政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