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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睡美人(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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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夜,长夜未央。>
有什么可以打败一个优雅尊贵无与伦比的骄傲男人?
女人?金钱?权利?不,一泡狗尿就够了。
像现在这样。
吉娃娃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愣愣盯着密光弧。密光弧的手指紧了紧,只要他轻轻一用力,这只该死的畜牲立即可以肠穿肚烂,但谁会和一条狗过不去?绅士当然不会。
密光弧沉默了两秒,走到远处的垃圾桶边上,打开盖子,将手里的小东西塞了进去。
再回头的时候寂地红已经一脸微笑站在他身后:“亲爱的,我建议你去洗个澡。”他皱了皱鼻子,小小退了一步。
密光弧挑挑眉:“当然,但是你必须得和我一起去。”
寂地红耸了耸肩:“除非你保证今天你的身上没有任何味道,否则……亲爱的,你该知道我并不喜欢狗,虽然有时候很可爱。”他有意无意瞄了眼垃圾桶,里面传来狗爪子刨墙壁的声音。“这位女士看来是很喜欢你,她还真热闹。”
密光弧默,好吧。
临走的时候他还干了件蠢事,将自己的手机从垃圾桶里刨了出来,边刨边笑话自己,人有时候就是喜欢做多此一举的事情。就像把手机丢掉,就像临走的时候嘱咐寂地红有事给自己电话,明知道他就算死在外面也绝不会欠人人情的
X-2的事情也是。寂地红不想密光弧管这件事情,不想将他牵连进去,他的方式是支开他。当然这是密光弧喝了点酒抽了支烟有些微醺后的想法,平时的话他更相信是寂地红对自己的防范,这个骄傲的“红先生”这么多年什么事都喜欢亲力亲为,他从不相信任何人,即使亲密到同床共枕的人。
X城外的大宅子。
密光冷月迟到了。但他是故意的。他要他们尊贵的亲王知道,自己手上有足够摆出些架子来的筹码,他当然不是因为想要摆个架子才迟到,或者说不是全部原因。
他摊开手掌,食指的指尖有些微微凸起,像是生长畸形的手指,长在这么个气质儒雅,面容清俊的人身上真是格外地碍眼。他抿唇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指轻轻摩挲那一个凸起,带着一抹怪异的邪魅。
“亲王,人到了。”书房里,吸血鬼A敲了敲门,最近亲王心情不好,暂且可以认为是因为密光贝大人回来了,只要兄弟两碰一起亲王就没有放松的时候。
血族中是没有亲情这一说法的,即使他们有同一个母亲,流着类似的血液,如果亲王不喜欢贝大人完全可以将他赶出去,密光的领土上最尊贵的还是亲王自己,可他却不辞劳烦每次都翻天覆地地将X-城找个遍也要带回贝贝,这不是自讨苦吃么?何况密光贝自己一点也不想留在这里。
密光烟灰撑着额角,微微抬了抬头,书房门口站着个人,在出色的血族中,这个人各方面的条件都算不上出众,但却有一种吸引人的气质,叫人无论如何都不能不注意他。
冷月恭敬地向他点点头。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进来。
冷月在书桌前站了很久,不得不说,这个年轻的亲王还是傲慢的,接受不了别人的不敬。
“你迟到了。”密光烟灰抬了抬眼。
“很抱歉,尊贵的亲王殿下,我有些小事情要办。”
密光烟灰没说话,站起来慢慢踱步到窗口。
冷月笑了笑:“很好的角度,这个书房正好可以看到今天的满月。”
“满月?”密光烟灰侧过身来:“冷月医师,我想确定你现在是否清醒。”
他侧过身让出整个窗口,窗外漆黑一片,下了雨后没有星光,更别提月亮。
冷月依旧微笑:“当然,来见您我可是抱着十二分的清醒。但今夜确实是满月。”他抬起手,远远的对着窗外漆黑的夜幕画了一个圆弧。“我喜欢这个美丽的国家的美丽比喻,满月代表团圆,我想今夜会是个团圆夜。”他扬起唇角微笑,带着不可预估的深意。
密光烟灰皱了皱眉,他有些奇怪的预感。
“那么亲王殿下,现在能够让我为您打开那口棺材了么?”
密光烟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到第三个书柜旁,手指划过密码验证器,书柜缓缓打开,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等书柜完全竖过来之后,冷月看到了这个传说中密光一族的神秘囚室。就像一个冰窖,窖藏了很多很多秘密和故事。跟着密光烟灰一路走,一路可以看到历代亲王的巨大冰雕,冰雕的两侧就是排列整齐的冰棺,每一口冰棺里,都有一张沉睡的脸孔。
当然,能够接受零下几十度寒冷摧残的绝不会是人类,他们每一个都是犯了重罪的血族,身体被永生永世地凝固在冰棺里,他们的思维每天都在转动,可是身体永世沉入了黑暗。
有什么比死亡的惩罚更有力而残忍呢?对,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密室的冰冷一瞬间在冷月的眉睫凝上一层薄霜。
每一副冰棺全都是竖着安放的,像展物柜里的展览品,保存得完好无缺,却永远限制了活动能力。冰棺这些脸冷月有的见过,有的或许见过但忘记了。他们的眼睛都是睁开的,可以透过透明的棺材和冷月对视。时间消磨不掉他们的美丽,冷月却在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枯槁。
密室的尽头是一个银制的长台,台子上就是冷月眼熟的那一副棺材。
重夜或许是这个囚室里睡得最舒服的囚员。冷月笑了笑,他该感谢自己,自己冷冻了他的同时一并冷冻了他的思维,他可以尽情地享受美梦,迎接再一次的醒来,或者毫无痛苦地死去。
不,他不会死去。冷月推了推眼镜,手指依旧摩挲着食指尖的那一点点凸起。任何人都不能小看一个医疗专家,即使是尊贵伟大的亲王也不行,因为他总是能够发或现发明一些你所意想不到的东西。
银棺慢慢打开,重夜躺在棺材里,却完全不像一具尸体,他的脸色很红润。
“冷月医师。”密光烟灰抬了抬下巴,示意冷月可以开始了。
冷月站到棺材前,伸出左手,在重夜的眉心轻轻按了按,重夜突然像蜘蛛人一样浑身布满了可视的红色网格。
烟灰笑了笑:“看来冷月医师费了不少心思。”
“这是对您最起码的尊重不是吗?”
“当然,如果你觉得这算尊重。”
冷月扬了扬唇角,拉起衬衣的袖子,露出腕上的手表:“还有十分钟,亲王如果有耐心,那么我们谈谈你所承诺过的事情,怎么样?”
烟灰转过脸盯着重夜看了看,然后伸出手,露出手掌里一管细小的针筒。
冷月微笑接过来:“谢谢您能够守信。”
“但愿你也能够如你所说,不利用X-2做不该做的事情,否则你的下场就和他们一样。”他下意识地瞥了四周的冰棺一眼,眼角露出森冷的寒意。
冷月毫不怀疑,他绝对是个守承诺的亲王。
时间大概过了五分钟,静谧的冰室里只剩下冷月腕表滴答滴答行走的声音。
一切都很静谧,密光烟灰却突然猛地抬起头来。
冷月回头看了看,吸血鬼的感觉很敏锐,这个感觉还包括第六感。但冷月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这个亲王未免也太疑神疑鬼了吧,他觉得有些好笑。
密光烟灰自动忽略了冷月调笑的神情:“我出去看看。”
冷月点了点头。
密光烟灰顺着进来的冰道往外走,一条路上完全没有异常。他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的的确确什么也没有。
他在门口站了两分钟,意识到十分钟快到了,就转过身往回走。脚步很轻,但在静谧的囚室里依旧发出细微的回音。
他走之后,门口的冰棺动了动,隔了几秒,冰棺又动了动,然后棺口被小心地挪开,从里面露一只漂亮的手。
冰棺里躺着的那个浑身冻结的囚员睁着浑圆的眼睛,眼珠死命地往边上斜。他的身子突然被轻轻往外一推,然后僵直地往外倒去,在着地的一瞬间又被一只纤细的胳膊从腰间揽住,扶回冰棺里。
扶着他的人拍了拍他的脸颊:“亲爱的,你真冰,注意保暖哦!”
囚员浑圆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见鬼般盯着给你刚刚藏在他身后的男人,是他!寂地红竟然敢闯到这里来!
寂地红眯了眯他绛红色的眼睛,在洁白一片的冰室里像极了两颗熠熠闪光的红宝石。
冷月掐着表,还有两分钟,他的拇指不断摩挲着食指尖那个凸起,最后几分钟,他竟开始有些惶惶不安。
“还有多久?”密光冷月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背后响起。
冷月吓了一跳,但很快就镇定了,捋起衣袖:“精确地说,还有一分二十三秒。”
密光烟灰别过脸盯着重夜,这个少年正在逐步恢复他的生命,透过皮肤的血液可以看到他的细胞代谢速度惊人,恢复速度至少在普通吸血鬼的十倍以上。他只知道这只是初步,X-2成年至少需要十年,这十年里他将会有天翻地覆的大变化,当然,前提是他能活着。
烟灰眯了眯眼。
他不可能再活着,X-2的破坏性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但是,他真的要亲手杀了这一只X-2吗?密光烟灰顿了顿,为什么这个时刻他会这样问自己?脑袋开始飞速运转,关于X-2的所有记忆全部像放电影一般出现在他脑里,他闭了闭眼,这个时刻应该小心提防这一只即将醒来的X-2,还有身边这个意图不明的医师,为什么要想这些有的没有的?
不对,不对不对……
密光烟灰伸出手撑过额角,身边的冷月动了动,突然扬起唇微笑。他一惊,退了一步:“你……”
冷月松开自己的右手,露出那一管针筒:“抱歉,尊贵的亲王殿下,我知道这样做很可能将自己送下地狱,但我必须这样做,我需要他和您的一滴血。”冷月冷笑将凸起的食指伸向重夜:“或者说我需要他的身体,来配合您的血誓。”
烟灰觉得自己被坚固的锁链穿过了身体一般,动一下,就痛一下。他知道自己是中了血族的惯用伎俩,摄魂术,这么低劣的伎俩一般的血族都是拿来当游戏玩的,而他却一个疏忽,上了冷月的计。
摄魂术是挖掘思维里最软弱一处,并对整个思维行动加以控制的血族异能,但只要被施术者及早发现,微微抗拒一下就能完全抵御住。再回想刚才的感受,卑鄙的冷月竟然抓住了自己思维里关于X-2的回忆……
冷月叹了口气:“亲王殿下,您的潜意识里不想这只X-2死去不是吗?为什么要逼自己呢?没关系,我可以帮您。”他笑了笑,晃了晃手里的针筒。“我想血誓您不陌生吧?”
将针筒小心刺入密光烟灰的颈间大动脉。冷月举到面前,笑了笑。
密光烟灰咬牙,露出两颗漂亮的獠牙,只有在发狂的时候血族才会露出这样原始的状态。
冷月愣了愣,即使知道身前的人毫无反抗能力,但一种威慑力还是一瞬间贯穿了他的思维,他看了看手表,还剩十秒。他找到重夜颈间的大动脉,然后将密光烟灰的血液注了进去拔出针筒,一切像没发生过一样。
密光烟灰愕然,愣住。
他……他干了什么?!
倒计时。
冷月将重夜抱出棺材,然后伸出他那只怪异的手指,在那个鼓起的圆润上轻轻一按,竟露出一个细小的针头,他将针头按进重夜的后脑,重夜很明显地抽搐了一下。
手指中的不明液体全部注入重夜的体内。
倒计时的秒针响起,他终于松了口气,抱起重夜站起来。
走之前他望了密光烟灰一眼:“抱歉,亲王,让您和他立下血誓是为了让您保他将来的安全,否则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尊贵的您做他的仆人的。”他微微笑了笑,厚厚的镜片下那双眼睛出奇地狡黠。
他是踩着最后三秒的倒计时出去的,他以为他成功了,却在门口被另一个影子堵住。
他推了推眼镜,有些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退:“你……你没死?”
寂地红耸了耸肩:“抱歉,让你失望了。”
“你想怎样?”
寂地红挑了挑眉,突然鬼魅般消失不见,下一秒,他已经举着手枪抵着冷月的太阳穴:“把他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