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JQ夜》张生旧梦

36、寂地红番外一

　　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在吸血鬼的世界里甚至没有成年。

　　所有人都敬畏他，因为他有一个伟大的父亲——寂地族茫茫领地上唯一的亲王，一个只有姓，没有名字的男人。
　　但所有人也都看不起他，因为他出生在这个没落的种族，伟大的父亲将他作为协议和平的工具送给了当时最强大的种族——密光族。

　　他长得非常漂亮，他拥有寂地族独一无二的一双红眼睛，绛色，如同妖冶的玫瑰在漆黑的夜幕里怒放。
　　噢，或许男人不该用漂亮，这个词太过柔弱带着太多宠溺和怜惜。
　　他并不柔弱，从来不。因为伟大的父亲告诉过他，你是我的儿子，没有柔弱的权利。
　　他唯一敬畏的就是父亲，那是唯一一个在敌人的獠牙抵住自己大动脉的时候还能微笑的男人，也是唯一一个从来没有失败过的男人。他从不承认寂地族没落了，那个男人就失败了，因为只要他活着，他就还是父亲的武器。

　　或许他是个英雄。但是尊贵的黑夜贵族从来不屑出卖□□的英雄，更多人眼里，他是biao子。

　　一百零二岁的时候第一个人对他说：我爱你。像一簇迸裂在天幕里的烟花，非常靓丽地照亮了他永远黑暗的天空。
　　那只是寂地族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少年，比他小五十多岁。到如今他已经计不得那个人叫什么，更记不得他长什么样子，他唯一记得的是那一天对方羞涩的表白，僵硬的拥抱。噢，还有，那个少年很穷，常常抱着番茄酱骗他那是新鲜血液。
　　但是后来怎样了？他已经记不真切，唯一记得的是一句：我虽然穷，但是我不喜欢biao子。

　　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长大。五百岁以前他从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他也从来没有问过谁是他的母亲，因为于他，世界上能够让他目光停驻的人只有一个——他的父亲。骄傲，尊贵，强大，遥不可及，但又无法割舍。

　　后来他被送到密光族一个王族的家里换取对方和寂地族的长期合作。
　　那个一千多岁的男人将他压在身下的时候也曾对他说：“小宝贝，我爱你。”
　　这是第二个在他生命中出现的“我爱你”。他信了，其实他从不怀疑别人，因为他除了身体或许没有再多值得别人所骗的了。
　　再往后他就一直辗转承欢于这个男人，每日每夜与他缠绵，然后每一个醒来的夜里他又想起他的父亲。他不会放弃每一个说过爱他的男人，因为于他，这三个字是他漫长的生命里唯一带有色彩的东西。他将父亲藏在心底，决心要和这个男人一辈子，带给他最大的欢愉，回报他的“我爱你”，也回报崇高的父亲。
　　但是最后，最后男人还是将他送给了别人，像一个玩腻了的玩具，原因是他再美，也只是个千人骑万人上的biao子。送走他的时候男人还说：“我一定会想念的你，你虽然是biao子，但是我见过最棒的biao子，我会常常来找你的。我爱你，小东西。”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我爱你”或许不可信。也是第一次，妖冶的玫瑰在他的眼里枯萎，夜幕星辰，春华秋实，一切都失去了原有的色彩。

　　后来父亲找到了他。
　　父亲是个严肃的人，但偶尔温柔，或者说……只对他温柔。这或许是上天赐予他的最大的恩惠。
　　父亲说：“你是我的儿子，站起来，你要比任何一个人都坚强。”

　　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做父亲的儿子，也是一种使命，必须坚强。所以他从未再懦弱过。

　　后来他见到了形形色色各种各样的男人，在咖啡厅，大厦的顶楼，会议室与他们谈论合作，到了漆黑的小巷子，混乱的舞场，静谧的楼梯间就和他们做ai。今天躺在别人的臂弯里，明天起来就可以毫不费力地遗忘昨夜入侵自己的人是谁。
　　他的名气在密光族越来越大，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妖精，勾人的公狐狸。他笑，微微扬起唇角，眼里玫瑰的底色晕染在每一个无边无尽的夜里。

　　很多很多人和他说“我爱你”，每一天都有无数个我爱你在他的耳边飘过，他偶尔会被他们真诚的目光打动，他太容易被打动，任何人，只要对他温柔。所以他爱过很多很多人，即使没有一个留在他的生命里。

　　他第一次杀人是在一百五十岁的生日。他是好脾气的人，从来不和别人冲突，偶尔生气了他也只是一个人闷声浑浑噩噩过完一天。
　　但是一百五十岁生日那天他却着着实实地生气了。

　　那一天带他回家的是密光的一个王族，王族就是比一般人要狠很多，他们永远有用之不竭的恶趣味。对方用尽了各种手段折磨他，甚至吸干了他将近一半的血液。他从不在他的“客户”办事的时候反抗，哪怕是喊痛或者求饶，但是在他伤痕累累地从对方的床上爬起来，向对方确认对方答应自己的事情的时候，对方的态度却让他压抑在心底的业火爆发了。
　　“什么？给寂地族让出一个血源？别搞笑了，小宝贝。”
　　“你刚才已经答应我了。”
　　“嗯？我答应你了？我只记得我答应了今晚要满足你啊，怎么，还不满足吗？可爱的小宝贝。”
　　“你想怎样才肯答应？”
　　“嗯……让你的父亲也来我的床上躺一躺，我真想看看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在我身下哭爹喊娘是什么样子，哈哈哈……他要肯跟你一样乖乖躺着让我操，我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赤身露体的他僵直了身体在床上坐了很久，然后微微抬头，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照亮了他绮丽的瞳孔。白皙的皮肤在月色的勾勒中勃发出淡淡朦胧的白光，太不真实，就像下一秒整个人就要突然消失在这个月华如水又充斥着yin靡气息的房间里。

　　他笑了笑，纤薄的唇微微上扬，然后转过头，看向男人：“亲爱的，你爱我吗？”
　　男人愣了愣，然后yin邪地笑了起来，一手勾过他光洁的身子，又一次重重的压到身下，吻上他白皙的胸膛：“我当然爱你，小宝贝，你果然还是不满足。”
　　他莞尔，环住他的脖子回应他，吻上他的脖颈，尖利的獠牙暧昧地摩挲着对方的皮肤，对方满意地呻吟，他停了停，在对方抗议地抬头看他的时候他又弯了弯眼，对他微笑，下一秒，锋利的獠牙就深深刺入了对方的动脉。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没有恐惧和惊慌，从容地就像计划好的一样。血液从对方的动脉中一股一股流进喉管，甘甜馨香，但是再美好的味道此时都让他觉得麻木，恶心。
　　是的，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事情比污辱他伟大的父亲来得恶心。

　　只是他不知道，那个时候有一个少年就站在虚掩的门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将自己的父亲吸成了干尸。没有阻挠，没有冲上去发疯一样地咬他。因为少年在那一刻真真正正地为那一朵月光中绚丽绽放的玫瑰着迷了。以至于他在男人身下那个恶魔一般的微笑让少年一直铭记，记了数不清多少个年月，并且将一直记下去。
　　或许他也永远不会知道，门口的少年就叫做密光弧。

　　后来父亲带走了他。男人的尸体被父亲丢尽了阳光里销毁，尸体一触碰阳光就霎时间化成尘灰。虽然尸体销毁了，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销毁，密光族很快就会追究到父亲头上。
　　父亲没有责骂他，没有呵斥他。他也同样没有感到丝毫地愧疚，那个人，他该死。
　　父亲指着随风四散的尘灰对他说：“我们只有不惧怕阳光，才能够继续在这个世界存活。”
　　那个时候开始，他知道了X-2这样一个奇妙神秘的血统。也知道了父亲极尽了一切，其实想要的就是寂地族能够生存。

　　父亲带着他走进血液研究室，说：“你是我的儿子，所以你来做实验。”
　　“会死吗？”他问。
　　“懦弱！”父亲骂他。
　　“会死吗？父亲，如果我死了，变成了尘埃，我就会跟着风飘走，再也不能随时回到您身边了。”
　　“人死了都会上天堂，如果你死了，就在天堂等父亲。”
　　他笑了笑，吸血鬼不信仰上帝，能够上天堂吗？

　　“父亲。”他叫父亲，抬手拉住了男人的衣角。
　　父亲回过头来看他。他们其实长得不像，父亲有一双漂亮的黑眼睛，有个英挺俊朗的鼻子，轮廓硬朗，具备一切王者该有的气势。而他美得甚至有些妖娆，有人说他像猫，有人说就算个寂地族或者密光族最美的女人都没有他一半的撩人和魅惑。
　　这是他赖以生存的技能，取悦别人，献出自己。但是一百五十年，和无数男人女人拥抱，亲吻，做爱，那么多人对他说“我爱你”，许许多多的人让他动容，伤怀，失落，却没有一个让他想要说出“我爱你”三个字，他可以割舍遗忘任何一个，但是唯一无法失去的，是父亲。

　　他攥紧了父亲的衣角，男人冰凉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他的呼吸滞了滞：“父亲，你爱我吗？”

　　父亲，你爱我吗？

　　答案如果是否定的，那就不要回答了。
　　你爱我吗？他问了多少遍多少年，唯独不想听到这一个人说——不。

作者有话说

　　嗷嗷嗷~解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