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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一、 风雨骤杀机又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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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气候多变,方才还是烈日当空,顷刻间竟已是暴雨倾盆。一黄一黑两条身影在山间急奔。崎岖泥泞的山路在他们脚下如履平地一般,细看二人,身形灵动姿态翩然,施展的竟是失传已久的绝顶轻功“燕双飞”。
明日和上官燕奔了一阵,总算在一座破庙前停了下来。二人对视一眼,直奔进去。破庙似是荒废已久了,也不知供了什么神仙,神像早倒在一旁,粘了蛛网,被破旧神幔遮了,只露出盈盈一角来。供桌上落了厚厚一层灰,两只破烛台,一只燃了一半,还有一支半倒着。几处漏雨早将地上弄得潮湿不堪,饶是如此,比起外面,有此处容身,已是不错了。明日与上官燕这一番急奔,浑身早已透湿,身上兀自嘀嗒淌水,站不多时,地上早已湿了一圈。
上官燕将地上稻草敛了,拢作一处,又寻些干的铺上。明日则取了神幔,又将几节破木斩断,自包袱中取过火折子引火。好在火折火绒都放在特制小匣里,不曾被湿。木头显是受了潮,看那神幔燃了几燃,便即熄灭,竟是引不着木柴。明日接连试了几次,均是如此。上官燕早收拾停当,见他这般,自明日手中取过神幔引燃,又将破木慢慢挑了,如是细心翻动几次,看火苗渐旺,片刻工夫竟燃了起来。
上官燕抬头看明日略略吃惊的样子,不禁嫣然,露出浅浅梨涡:“原来赛华佗也有不能之事。”明日心头一漾,相逢至今,从未见上官燕如此开怀之笑,其时火苗跳跃,迎着红色脸庞,见上官燕湿发贴在脸上,更添妩媚。忙低下头去,依样用根破木拨弄柴火。上官燕又觉好笑,“火灭不了了,不必再弄。”明日听她这样说,便弃了破木,赧道:“上官姑娘见笑了,往日都是易山在做。”
上官燕一震,深悔不该取笑他,暗忖,他莫要生气才好。偷眼瞧了明日,见他神色如常,显是并不在意。平日明日头发一丝不乱,此时,额前却早有几丝垂下来,鬓间两缕发丝,火光下透着几分晶莹,上官燕从未见他如此狼狈情状,不禁掩口。又一转念,我从前拒绝他,就是为了这个?难道我竟和易山一样,把他当神了么?可我终究忘了,他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啊。想到这里又觉悲苦。
明日见上官燕忽而一笑,忽又忧戚,只道她念及往事,却不知上官燕想了这许多,女儿心,海底针,饶是明日聪明过人,断难想到此处。待要安慰几句,话到嘴边又打了结,只叹道:“不知萧兄怎样,想必也被了雨吧。”
听明日提起萧自扬,上官燕微微蹙眉“只怕是早已下山了。——我总觉他有些古怪。”昨夜听他说什么送行,今早上路竟不见踪影,问了僧人才知他们天不明便早已上路。“想必萧兄自有他的苦衷罢。”所谓古来圣贤皆寂寞,是以明日遇上知音便不疑有他,纵有曲折,以明日之智焉能不知,只是不愿去想罢了。
上官燕见明日不说话,心道,只不要像弄月才好。火势渐旺,烘着衣服,上官只觉身上一股暖意,舒服了许多。又见明日靠远坐了,知他行事磊落,为自己清誉着想。他是如此潇洒不羁的人物,为了我却也守这些俗礼,真真难为了他。待要不叫他,又见他脸色发白,似是忍着湿寒,垂首道:“你坐近些罢,不要着了凉。”话未说完,脸自先红了。
听着悉嗦一阵,便没了声息。上官燕抬头看明日坐近了些,仍是有些距离。明日也正看向她,四目相对,上官燕忙避开了。
“那夜,皇宫后林,我……你不要见怪。”上官燕嗫嚅着。
“明日早忘了旧时言语,至于姑娘说了什么,明日亦不记得了。”
“咣——”的一声惊雷,紧接着一道闪电,雨越发得紧了。上官燕身子颤了一下,抬起头,蓦地,又低下头去,这话本是试探明日,却不料他如此回答。“与姑娘的一切,明日都记得。”明日,你真的忘了么?
闪电一瞬间将上官燕的错愕和明日的落寞照得清晰起来。明日原是怕她尴尬,故有此说。不想话出口却变了样,上官姑娘毕竟是司马兄的妻子,而自己又有了翩翩,朋友之说,朋友之妻,理当如此吧。见上官燕抱了膝,埋首不语,似是睡着了。明日悄悄挪开,靠了柱子,合了眼。
雨渐渐小了些,山野间蛙声不断,倒也不嫌聒噪。清新而潮湿的空气微微蔓延开,一切似乎沉寂起来。
上官燕自苦一阵,便觉无趣,迷迷糊糊睡了。睡至中夜,突然惊醒,见外间风雨早驻,耳边蛙鸣阵阵,夹着几分急促诡异;夜惊的鸟儿。“叽——”的怪叫一声,扑楞楞振翅远去。转头看明日业已醒来,直了身子,一脸凝重。“明日?”
上官燕轻唤。明日急急示意她噤声,凝神一阵,脸色渐缓,朗声道:“昆仑三杰,既然来了,又怎得不肯现身?”
上官燕心里一惊,昆仑三怪远居昆仑之巅,行事诡异,鲜少在江湖上露面,怎的今夜会在此现身?手中的剑不由紧了紧。只听嘿嘿几声冷笑,自外间树上跃下三个人来。
俱是一身黑衣劲装,为首的四十开外,身形矮胖,留着几缕髭须,三角眼睛,露出一抹阴狠神色,上官燕瞧着不由机灵灵打个冷战,这便是昆仑手丁昆仑了。后首的高个瘦子,竹竿一般,脸上挂着憨笑的是笑面僧哈不平。那个身量矮小,手中双剪寒气逼人,正是前时和明日交手的昆仑三怪之一,江湖上唤作狡面狐韩老三的。韩老三嘿嘿一笑道:“大哥,我说是吧,赛华佗,嘿嘿,和女神龙,嘿嘿……”韩老三有意打住,嘿嘿干笑几声,让人听了当真厌烦之极。
丁昆仑点头道:“赛华佗,昆仑与天山井水不犯河水,我兄弟也不想就此和边疆老人伤了和气,只是女神龙在江湖上放出消息,倒教我家主人面子上过不去,留下女神龙,咱们俩不相干。”丁昆仑言语之中对明日和边疆老人颇有忌惮,江湖中人,难免受伤,无论如何,边疆老人和赛华佗可都不好得罪的人物。
“无耻!”上官燕挺剑要上,被明日拦下。“丁老大说完了?”丁昆仑一顿,以为明日答应了,道:“说完了。”
“阁下可是第一个和我谈条件的人,欧阳明日做事只问自己高不高兴,愿不愿意,”明日淡淡说道,手间缓缓绕着,似笑非笑,再看金线光芒夺目,气质为之神夺。明日又道:“纵使我愿意了,只怕这手中金线也未必肯答应。”
丁昆仑面上一沉,正欲搭话,早有哈不平飞身窜出:“好狂的口气!我倒要瞧瞧。”话音未落,一招凤栖昆仑,手中朴刀急若流星,向明日面门扑来。明日也不避,眼见哈不平刀锋离身不过三寸,只见明日微微拧身,竟将身子生生错开半尺,明日反手一拂,哈不平尚未看见他出手,只觉虎口一麻,长刀几乎脱手,哈不平连退数步站定,神色尴尬之极。丁昆仑也是一振,昆仑绝学就这样被轻易化解,赛华佗还真真不可思议。冷哼一声,纵身挺上。一时间,丁昆仑、哈不平明日三人战在一处。韩老三也和上官燕动起手来。
小小的破庙,刀光剑影,杀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