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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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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醉酒的缘故,沈明妱一夜睡得香甜。
只是醒来时,头疼欲裂。
清漪听见动静,掀开纱帐,见她神色恹恹,正揉着眉心,关切地道:“殿下昨夜醉酒后又吹了夜风,想是受风头疼,奴婢叫太医来。”
说着她便要走,沈明妱喊住她:“不必,太医一来,不管有没有病都要开几副苦药汤,让夕岚煮碗醒酒汤来就行。”
正说着,外间数个婢女鱼贯而入,伺候沈明妱洗漱。
待用牙粉漱齿后,夕岚端上醒酒汤,沈明妱皱眉,捏起鼻子一饮而尽。
沈明妱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梳妆一边听清漪读邸报。
“陛下有旨,着各府州好生筹备八月乡试,务必公平公正,以朝廷简拔人才为重。殿下,如今才四月底,离八月还早着呢,怎么这么早就要筹备秋闱了?”
沈明妱对着琉璃镜淡扫娥眉,透过琉璃镜看到身后捧着邸报一脸认真的清漪,丹唇莞尔。
“今年是皇祖父逢十冥诞,父皇早已下令,明年二月加开恩科,恩科前的乡试自然会格外重视。”
前世,清漪的夫婿就是在这次恩科中脱颖而出,虽非一甲,但也是二甲第一,而且这一届一甲前三名和二甲第一名都是刚及弱冠之龄的少年英才。
清漪还不知道她的姻缘渐近,颇为期待道:“那岂不是又能看见状元打马游街?”
“状元有什么好看的?”夕岚揽过沈明妱浓密的乌发,细细梳理,也笑着道:“上回有幸跟着公主去瞧进士游街,哎哟,大多数进士头发都白了,也就探花还能入眼。”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有几个少年英才能中进士的?”沈明妱嘴角勾起促狭的微笑:“到明年春闱,清漪也满二十了吧?届时从新科进士里挑些个既年轻又英俊的,让你好好挑一挑。”
清漪的脸骤然通红:“殿下别拿奴婢打趣!奴婢才不稀罕,奴婢要长长久久陪伴着殿下!”
沈明妱面露揶揄:“唉,我倒是想让你长长久久陪在身边,就怕女大不中留喽!”
清漪未来的夫君出身寒门,与清漪有一段前尘,也算得上再续前缘。
最重要的是,那人是个年轻务实的,主动放弃翰林清流,请调地方,任期内,辖地政通人和,百废俱兴。
大雍最缺这等人才,借着清漪的关系,若是能将其收为己用最好,即便不能,提拔一个有为之士,于她于大雍,都百益无害。
众人忍不住笑出声,只有清漪羞红着脸,在众人打趣式的恭贺声中恼了。
殿中嬉笑一团,时不时还有清漪羞恼的骂声。
笑闹钟,月白无意中说了一句:“那是今年驸马没参加殿试,驸马若参加殿试,说不定就是我朝第一个三元及第,驸马长得又——”
话未说完,被旁边的苏方用手肘狠戳了一下。
沈明妱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只当作没听见。
月白捂住嘴,一脸讪讪,看沈明妱没有怪罪她的意思,便默默去内室收拾床铺。
清漪忙读下一条,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东南沿海三洲联名奏请重修海堤,陛下已经恩准,命光禄大夫梁远直主持修建。“
梁远直?
沈明妱面色登时由晴转阴,清漪和夕岚对视一眼,清漪小心翼翼地询问:“殿下,可有什么不妥?”
沈明妱未答,径直起身,命人取来翟衣,按品梳妆。
“备车,本宫要入宫。”
她若没记错,明年秋天,沿海州府将会遭遇一场空前绝后的洪涝灾害,万民流离失所,而朝廷拨款三百万两白银修建的海堤,如同纸糊,面对滔天巨浪,不到一天就决堤。
事后查明,仅梁远直一人就贪墨一百二十多万两,再加上层层盘剥,真正落实到修建海堤中的银子不足八十万。
梁远直甚至连因修堤而死的民夫的抚恤金都贪。
朝廷最后从梁家抄出五十万两,还有七十多万两不知所踪。
沈明妱甚至连早膳都顾不上用,直奔太极殿。
“小殿下!”陈让将她拦在殿外:“皇上正在里头和朝臣议事呢,可不能进去。”
沈明妱哪里等得了,急道:“陈总管,我有急事要见父皇,你让我进去!”
“哎哟小祖宗!要是能进奴才怎么会拦着您?”陈让指了指紧闭的殿门,一脸为难:“林相在里头呢,您要是闯进去,少不得又要被弹劾,您且在侧殿稍坐片刻,奴才在这帮您看着,结束立马通知您,可好?”
沈明妱心急如焚,哪里坐得住,便道:“我就在这等着。”
陈让叹了口气:“您又是何必呢?若是为了驸马去北境一事……”
“与他无关!”沈明妱打断他的话。
然后抿紧丹唇,垂手而立,在心里疯狂盘算着待会该如何说服父皇换个人去修海堤。
就在沈明妱耐心即将耗尽时,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唤她——
“永乐殿下。”
沈明妱回头,却见一个年约弱冠的青年正拾阶而上,嘴角噙笑,面对她审视的目光泰然自若。
来人笑得如沐春风,微躬一礼:“殿下安好?”
沈明妱昂首安然受之,甚至连颔首回礼都没有,态度之骄慢,气势之凌人,竟是一点面子情都不愿装。
来人受她慢待,却只是微微一笑,端的一副温文尔雅的谦谦贵公子模样。
沈明妱却记得他从龙椅上叽里咕噜滚下来时狼狈模样。
她用目光将来人上下一打量:“沈誉隆,你来做什么?”
沈誉隆笑得谦和:“自然是受陛下召见。”
陈让道:“陛下和林相已经等候世子多时,世子快些进去吧。”
沈誉隆朝沈明妱抬手,面朝她后退三步才转身,陈让亲自为他打开殿门,送他进去。
沈明妱就站在门口,看着他走进太极殿,而她,只能继续在殿外候着。
陈让再出来时,对沈明妱道:“小殿下,奴才已经悄声告诉陛下您在外侯着呢,殿下让你先去偏殿吃些点心,今儿御膳房做了您爱吃的大柰糕,奴才带您去尝尝可好?”
陈让像哄小孩似的哄着她。
沈明妱岿然不动,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自嘲,她身为当今圣上的亲生女儿,只能让内侍总管悄悄在圣上耳边说她在外等着。
父皇固然疼爱她,仍旧像儿时那样,让陈总管出来哄着她到一旁去吃糕点。
可沈誉隆,一个旁支宗亲,却能堂而皇之地在君臣议事时进入整个大雍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太极殿。
“小殿下,这里头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您何苦白白在这受累?”陈让面露难色,压低声音凑近了些:“陛下希望您能和宁郡王世子和睦相处。”
沈明妱一双顾盼飞扬的秋水明眸,此时却沉沉一片冷寂,她轻轻牵动唇角,似乎是想笑,却终究没有笑出声。
沈誉隆这么早就出现在太极殿,说明父皇心中已动议储之心。
正如前世兰珏所说,不管父皇如何疼爱她,这江山社稷终究是要托付给沈氏后嗣。
她不过区区公主,哪里算得上后嗣?
“如何和睦相处?”她的声音有些缥缈不定:“陈总管,难道你不明白吗?最和睦的相处方式,就是将来我跪伏在他脚下,祈求他大发慈悲赏我一口残羹冷炙。”
“小殿下!您怎么这么想?”陈让以为她是因为陛下赏识沈誉隆而吃味,忙细声细语地哄着:“在陛下心中,您的分量自然是最重的,谁也越不过您去啊!”
沈明妱冷笑,在父皇心中,她的分量自然是最重的,可将来……即便徐彧不造反,她这个先帝最疼爱的公主又能有几分好?
父皇如今越是宠爱她,来日新君就越会不遗余力地打压她。
普通百姓家里尚且会为家里几副锅碗瓢盆而打得不可开交,更何况是皇室?
古往今外,皇家还缺骨肉阋墙的戏码吗?
她和沈誉隆连亲兄妹都不是,沈誉隆能忍受一个手握暗卫、有实封,且在封地一切自理不用上报朝廷的妹妹吗?
别说是过继后的嗣妹,就算是他亲妹妹都不行。
兰珏说得对,公主也好,皇后也罢,都是依附皇权才得以生存,都不牢靠。
真正的皇权,永远不会落在她手里。
沈明妱执意在殿外候着,陈让也只能陪着。
今天的天热的格外早,还未正式入夏,就已经觉得闷热。
沈明妱在殿外一站就是一个时辰,陈让早已坚持不住,不住地擦拭着鬓角落下的汗水。
“陈总管,你去歇着吧。”沈明妱脊背挺直,纹丝不动,鬓角额间一丝汗渍都没有。
陈让没想到从小娇生惯养的小殿下,竟然比他还耐得住燥热。
“哎哟,您在这站着,奴才怎么能安心歇着?”陈让见不得他从小带大的小公主受一点苦,心都快疼化了,“您今儿究竟怎么了?是不是在外头受委屈了?”
陈让也不想想,明德帝尚在位,谁敢给皇帝的掌上明珠委屈受?
只是对沈明妱,他和明德帝总是有操不完心,总觉得她一时不在自己眼前,就是要受委屈的。
沈明妱目光柔和几分,轻笑着摇摇头,心中宽慰,不论如何,父皇和陈总管都是真心爱护她的。
殿门终于开了。
以林相为首,一行大臣身着二品以上才能穿的朱紫色官服鱼贯而出,其中却不见沈誉隆。
“公主殿下。”林相停下脚步,俯首作揖,沈明妱依旧侧身只受半礼。
至于其他官员向她行礼,她皆泰然受之。
待大臣走后,沈明妱才入殿。
她缓步入殿,大礼参拜,郑重其事。
“儿臣永乐,恭问圣躬安否?”
沈誉隆尚在殿中,见她行此大礼,忙避至一旁,垂手而立,姿态十分谦卑。
明德帝见此,有些欣慰地点点头。
“快起来吧,”明德帝虽面带疲色,但见到女儿的好心情让他精神振奋了些,示意陈让将人扶起来 ,“好好的怎么行大礼?也不嫌膝盖跪的疼。”
明德帝语气嗔怪,但再缺心眼的人都能听出他是在心疼女儿。
沈誉隆眼底闪过一丝惊色,在礼制上,无论是皇亲还是贵胄,哪怕是东宫太子,见到皇帝也得行跪拜大礼。
沈明妱刚才那一跪,不过平常礼数,但从明德帝的话里却能听出,这位千尊万贵的永乐公主,即便是在陛下面前,也是不用行跪拜礼的。
偶尔跪一次,陛下还要心疼她跪的膝盖疼。
沈明妱笑得乖巧:“有外人在呢,儿臣可不想再被弹劾不知礼数。”
沈誉隆:“……”
“你呀!”明德帝语气中满是宠溺:“朕给你一道圣旨,准你以后面君时无需跪拜,行了吧?”
“儿臣谢恩!”沈明妱从善如流地起身。
这一道旨意,不仅免了沈明妱在明德帝的跪拜礼,甚至还包括继任之君,如果沈明妱命足够长的话,在后任所有皇帝面前,都无需跪拜。
没有皇帝能容忍这道大不敬的旨意存在于世。
明德帝愿意宠女儿,继任之君却未必愿意宠这位飞扬跋扈的嗣妹。
殊不知先朝文帝最宠爱的窦长公主,在父兄皆驾崩后,于侄武帝得嗣过程中“有大力焉”,然武帝一句“请谒主人翁”,窦长公主就得素裙木钗,为侄儿奉茶。
饶是如此,窦长公主寿终正寝后,武帝仍以兄弟争财为由,处死窦长公主的儿子,将窦长公主的封地财产全部收归私库。
沈誉隆嘴角笑意不变分毫,只眸光微深,在他看来,恩宠太盛未必都是好事,在无人庇护时,恩宠亦是催命符。
沈明妱谢恩后,看着明德帝欲言又止。
明德帝看出她有话要说,只是碍着有外人在,不好说出口,于是便对沈誉隆道:“誉隆,你现在就去上书房,敬候林相和成国公。”
“臣领旨!”沈誉隆恭恭敬敬地跪下行大礼,不敢有一丝怠慢,起身后,又俯首躬礼,向沈明妱行过一礼,才退出太极殿。
明德帝见他丝毫不见骄狂,待沈明妱亦是恭敬,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父皇,他来做什么?”人刚走,沈明妱就急不可耐地质问明德帝。
明德帝嘴角仁善的笑容微敛,脸上的疲惫更深:“今天,群臣联合上奏,让朕早立储君,一致推举宁郡王世子。”
沈明妱冷笑:“究竟是群臣意见一致,还是林相乾纲独断?”
“妱妱!”明德帝语气忽然严厉起来:“父皇老了,大雍总要有人继承,宁郡王世子与你我父女血脉最亲近,他为人又宽厚仁善,若他登基,亦会善待于你。”
“父皇受心疾缠身,还能庇佑你几年呢?”
明德帝本没想这么早就讨论立储之事,他总以为自己春秋鼎盛,能庇护女儿到羽翼丰满,届时女儿背后文有成国公,武有徐国公,即便是新君也要忌惮几分。
可天不假年,人不遂愿,不知哪天他就会因为心疾发作而死,他作为皇帝,必须为大雍安排好继任之君。
明德帝说得悲观,沈明妱听得难受,眼圈微红,声有哽咽:“父皇一定会万岁长安……”
沈明妱知道,父皇既然如此说,那沈誉隆入上书房读书一事就是板上钉钉,不可更改。
但还未正式过继,就说明父皇还想考验考验沈誉隆的才能和品行。
那就还来得及。
沈明妱知道,自己必须拿出一个站得住的理由才能阻止父皇立沈誉隆为储君,这个理由要正当到能堵住林相的嘴。
沈明妱略一思索,忽然灵光一闪。
“父皇,儿臣以为沈誉隆并不合适被立为储君!”沈明妱开门见山,没有丝毫婉转的意思。
明德帝皱眉:“妱妱,立储一事关乎大雍万年基业,不是一你一个女儿家可以用来胡闹的。”
女儿家女儿家!因着她是女儿家,即便是她天子嫡脉,也依旧比旁支宗室子低一等!
沈明妱咬牙,忽然跪地叩首。
抬起头时,她已经收敛好情绪,循循道:“父皇,儿臣并非任性胡闹,还请父皇听儿臣一言。”
明德帝沉默地看着她。
沈明妱道:“一来,宁郡王膝下只有一子,即沈誉隆。按大雍律,独子与嫡长子不可过继他人,父皇是仁君,难道忍心宁郡王偌大年纪,还要舍出独子吗?”
“这……”明德帝哑然,他为人仁善,自然觉得什么都没有天伦之乐重要,莫说是膝下独子,就是有人向他讨要女儿过继,他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
推己及人,想来宁郡王也舍不得沈誉隆这个独子。
见明德帝似有意动,沈明妱趁热打铁:“二来,宁郡王世子年逾二十,已经长大成人,就算过继父皇膝下,到底不是从小养大的,只怕他与父皇很难做到亲如父子。”
“更何况……”沈明妱微微叹息:“沈誉隆已经有一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儿臣不过是半路强加给他的嗣妹,父皇以为,在沈誉隆心里,儿臣与他的亲妹妹孰轻孰重?”
明德帝彻底变了脸色,沈明妱最后一句话才真正戳到他的痛处,他最不放心的就是来日他驾崩后,新君不能善待沈明妱。
“当然,儿臣不敢以一己之私左右储君人选。”沈明妱微微垂首,泪盈于睫,一副委曲求全的做派:“儿臣只是觉得,宗亲中亦有不少五岁以下的幼儿,他们虽然不比宁郡王一脉与父皇亲近,但说起来都是太祖后嗣。父皇何不多挑几个年幼的宗室子,放在宫中好好教导?”
明德帝有些震惊,显然没想到沈明妱竟然能思虑的如此周全,且有理有据。
一句“按大雍律,独子不可过继他人”,就算林相在此也无法反驳。然后循循善诱,说出自己与沈誉隆并不亲近,恐怕沈誉隆登基后只会偏向自己的亲妹妹,其实也就是在提醒明德帝,沈誉隆会偏向自己的亲妹妹,自然也会偏向自己的亲爹和亲娘。
最后,再指出宁郡王和其他宗亲一样都是太祖的后嗣,太祖称帝时,叔伯兄弟早就死在前朝苛政下,如今的沈氏宗亲,确实都是太祖的后嗣。
若从太祖论起,所有宗室子都有资格被立为储君。
于公于私,明德帝竟然都找不出一丝漏洞。
明德帝唯一担心的就是,若他不幸早亡,年幼的储君只怕不能支撑大局,届时主少国疑,祸乱必起。
他思量许久,沈明妱静静地跪在地上,太极殿陷入一片死寂中。
陈让侍立在明德帝身旁,噤声屏息,生怕惊扰沉思中的明德帝。
但他赞赏的目光时不时掠过沈明妱的身上,他的小殿下,似乎真的已经长大了,而且比任何人都还要聪慧。
他想得没那么多,他这一辈子,全副身心牵挂在在陛下和小殿下身上,只要是对小殿下有益的,他就觉得是好的。
小殿下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听在陈让耳朵里,只有一句,就是宁郡王世子与小殿下不亲。
那可万万不行!
小殿下说得对,不是从小养在膝下的,怎么会亲呢?
明德帝思忖良久,缓缓开口:“朕心力不济,难以教养年幼无知的孩童……”
沈明妱心一沉,父皇这是非沈誉隆不可的意思吗?
“但你说得亦有道理,”明德帝话锋一转:“既如此,便由你从宗室中挑选合眼缘的幼子,也不用养在宫里,你的公主府大得很,想来多住几个孩子也尽够的。”
沈明妱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父皇的意思是将这些年幼的宗室子交给她教养?
沈明妱有些懵然,她觉得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就要去养一群孩子了?
但她知道,这是父皇为她殚精竭虑,她刚才说了那么多,可真正让父皇入心的可能也就那句“在沈誉隆心里,儿臣与他的亲妹妹孰轻孰重?”
父皇这是想要自己和未来新君培养感情。
沈明妱眼眶湿热,伏地叩首。
明德帝又道:“宁郡王世子仍然入上书房读书,至于你府上那些幼子,你自去请名师教导。”
沈明妱没想到明德帝竟然还未放弃沈誉隆,却又让她教导宗室子,这是要择优的意思吗?
“若无事,就回去吧。”明德帝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驸马远赴北境,你要多替驸马探望探望外祖父,也免得老人家为外孙悬心。”
外祖父?驸马的外祖父?沈明妱眼睛一亮,徐彧的外祖父是天下文坛之首的韩大家啊!
林相也好,她舅舅成国公也好,在韩大家面前都得执弟子礼!
父皇这是在提醒她,可以将韩大家请回公主府教导宗室子。
不过她想选的宗室子都是五岁以下的,才开蒙的年纪,那用得上韩大家这等文坛巨擘?
教他们还不如教她呢!
沈明妱精神抖擞,谢恩都不谢,爬起来拎着裙摆,掉头就走。
明德帝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向陈让抱怨:“这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德行,也就是她老子能忍。”
陈让掩面直笑,笑着笑着就看见沈明妱又回来了。
“父皇,你急着撵我走,害得我差点把正事忘了!”她极厚颜无耻地倒打一耙。
“儿臣听闻父皇派光禄大夫梁远直负责监修沿海三洲的海堤,儿臣以为,修建海堤是惠及后世千百年子孙的大事,特向父皇推举一人,与梁大人一同主持修建海堤。”
明德帝有些好奇:“你怎么对修海堤这么感兴趣?”
沈明妱笑道:“儿臣受天下万民供养,自然也要为百姓多想想。”
明德帝老怀安慰:“既如此,你便说说,你想推举谁?”
沈明妱大声道:“儿臣要推举成国公次子——谢执安!”
谢执安,成国公次子,亦是沈明妱的二表兄。
早些年,他没少跟沈明妱一起胡闹,二人既是亲戚,又是实实在在的狐朋狗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