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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香附和黑衣少年身怀要事,自然不敢耽搁,一旦启程便是施展轻功,疾步如飞。不消多时,便离沅州城好几十里远了。

      “本就是我们占了人家的地方,你倒有脸嚷嚷。”香附平时虽不多话,但凡开口,便定是嘲讽。熟识他的人自然已是习以为常,黑衣少年初时虽因此事而看不惯香附,屡屡与之争吵甚至动手,久而久之,便也练就了一副厚脸皮,不再被轻易激怒。只是偶尔还是会时不时地与他争上两句,终究是少年心性,吃不得亏。

      他见香附一开口便是冷冷的嘲讽,登时也冷笑着回他道:“你这冰块有脸说我?借了人家的地儿,还让人家躲了一夜。如此也就算了,毕竟也有老子的一份,说走就走,连屁都不放一个。老子起码还嚷嚷了两句,提醒他们不用再提防着咱们。说起来,老子这叫厚道,冰块你就是阴险了。”

      香附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模样,并不因黑衣少年的话语而恼羞成怒,只是睇了他一眼,道:“厚道?我看是蠢吧。”说完,他便加快了脚程,很快将少年甩在了身后。

      黑衣少年低咒了声,不得不卯足了劲地跟上,他学艺不过两年,哪比得上跟在几大高手身边学了十几年的香附,心里便认定了香附这是明着报复他。如此一想,他咬咬牙,更是丝毫不敢懈怠,硬是保持了同样的速度,与他并排前行着。

      阿宝急匆匆地拉着阿福出门的时候,阿福已经注意到了雪地上的脚印,竟是几步开外才有一个浅浅的痕,一看便知是用轻功离开的,要追已然是不可能了。

      他不欲点破,跟着心急如焚的阿宝到处寻找,心里却百转千回着,他的那点小把戏定是瞒不住香附的眼,只是见他们走得果断,便料定香附定是不晓得躲在佛像之后的人会是他。如此一想,心安不少,便又将心思重新放回了阿宝的身上。

      阿宝口中的那个石头哥,这两年来他也时不时地听阿宝提起过,若是阿宝没有认错人,那此人就是香附身边那个喝得醉醺醺的少年。这般想着,他突然很庆幸这两人走得及时。心里头竟然萌生了不愿意让阿宝找到她口中那个石头哥的念头,只觉得他们两人如今的生活很好,好到让他不愿被别人打破。

      阿宝自然不知道阿福的心思,她这两年还以为玉冕村里只剩下她一人,今天早上听到玉石的声音只当自己还在做梦,反应过来之后又是激动了半天,待想到要追时,已经寻不到人了。之后,她顾不得下过雪后天寒地冻,饿着肚子硬是将整个沅州城找了个遍。今日又恰巧是大年初一,街头巷尾到处是人,要寻人更是难上加难。

      阿福倒也是好耐心,虽然明知人不会留在城里,仍旧任凭着阿宝去找。因为他知道,若是不将城里翻个遍,阿宝定是不会死心的。两年的朝夕相处,再没有人比阿福更了解阿宝了,她是个绝不会轻言放弃的孩子。

      这一找便是一整天,肚子饿了便吃几口馒头,腿酸了,阿福就背着阿宝继续走继续寻。阿宝从最初的惊喜到后来的焦急,再到如今的失望,小脸挂着泪痕,眼里盈满沮丧,被阿福抱回破庙的时候,整个人就缩在他的怀里,不哭不闹也不说话,直教阿福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阿宝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想要再找到石头哥就是难上加难的,是以沮丧了好几天。但转念一想,原来除了自己,还有亲人活着。既然石头哥没死,只要活着,总会有见面的那一天,等她再大一些,就带着小相公和夜去找石头哥。

      阿宝终于开心起来了,阿福见状也松了口气,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只是谁也无法预料,这样的平静仅仅维持了没多久,便被打破了,而这样的日子竟是一去不复还,再也回不来了。

      春暖花开雪初融,连小小的夜也耐不住这春风一吹骨子里的躁动,还没等寒意吹尽,就屁颠屁颠地溜达进了城外的林子里,往往要溜达个好几日才会回到阿宝的身边。

      阿宝不担心夜的性子会被这么惯野了,因为不管多久,夜终究还会回来,像小狗一样摇着尾巴,围着阿宝讨好地呜呜直叫。

      阿福和阿宝也都习惯了,便由着它去,反正哪天早上醒来,这小家伙说不定就躺在他们的身边睡得安稳。

      但这事偏偏就出在了夜的身上,从不惹事的它却给阿福和阿宝两人带来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开春后,阿福便在城里的铁匠铺谋了个活。铁匠大叔为人豪爽,再加上阿宝小嘴儿甜极,这工钱自然加得也多,但凡接了大生意的,必给阿福多一倍的钱。

      活虽是累人,总比在外头晒着太阳干苦力活得好,阿宝便时时搬着小凳子往铺子门口一坐,随便拣根树枝在地上划拉着练习写字,待到下工时,再牵着阿福的手与他一同回家。是的,家,那个曾经的小破庙就是他们如今温馨的家。

      只是这一日,却偏偏是这一日。阿宝难得的卧床不起,阿福又不能耽误上工的时间,嘱咐了半梦半醒中的阿宝两句,便出门了。

      阿宝睡到日上三竿,饿着肚子醒过来,拿着阿福留给她的铜板先去城里买了包子和零嘴,边吃边往铁匠铺走去。

      夜已经好几日野在外头没有回来,阿宝也只当与平常一样,不甚在意。一路上遇到认识的或是不认识的,都打个招呼,咧咧小白牙,不多时,铁匠铺就在眼前了。

      然而今日却有些不寻常,铁匠铺的门口站满了身穿铠甲的士兵,百姓们则离得稍远些,对着铺子指指点点,面露好奇。

      阿宝一看到这些士兵,大眼顿时红了,心跳如擂鼓,原本欢快的步伐也缓了下来,就怕是当初的那些人。她猫着腰,尽量往人群里躲,一点点地向铁匠铺挪去,随即躲到了铁匠铺对面十来步远的一个小巷子里。

      领头的是个紫袍少年,墨发束冠,身挺如松。再看这面容,真真是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秀眉如黛,薄唇似花,唯有那双凤目隐含霸道与煞气,随便一扫,便教人心里发寒,哪还有人敢对他这男生女相指指点点。再加上背后那把银枪,横扫千军,威武十足,一看便知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他手中提着一铁笼,笼里装着一团黑色的小东西,此刻正对着他呲牙低吼。

      铁匠大叔一见这架势,顿时明白来了位不好惹的贵客,他抬了抬眼皮,没有作声。心里却在抱怨,这么一来,左邻右舍那些爱嚼舌根的又有话题可讲了,可烦得他往后几日做不成什么生意了。

      “给我打个最结实的铁链,用最快的速度。”紫袍少年倒也干脆,直接晃了晃手中的笼子,对铁匠大叔吩咐道。这一动静,又换得笼里那小家伙横冲直撞的挣扎。

      少年甫一说完,手下的士兵立刻便有人奉上了一锭银子。

      铁匠大叔也是爽快人,既然开门做生意,自然没有把生意往门外推的道理。他指了指屋内的桌子,示意那士兵把银子放上去,随即抡起了铁锤,头也不抬地说:“最快也要半天,晚上来取吧。”

      “不用。”少年冷冷地一摆手,立时便有人替他搬来了一把椅子。他把笼子放在地上,用脚踩住,这才靠坐在椅上,一双凤目半阖,直接在铁匠铺里等了起来。

      领头的不走,手下的那些士兵们自然也走不成,干脆就把铁匠铺里里外外围了个厚实,铁甲银盔,面容肃穆。安居乐业的小城百姓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这才一传十十传百地聚了过来,看起了热闹。

      “阿福,生铁呢?”铁匠大叔拉起了风箱,扯着嗓子朝里屋吼道,也不管他这铺子里多了这么多来路不明的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打着铁。

      阿福应了声,从里屋捧着生铁出来,正巧便与紫袍少年面对面地碰上了。

      紫袍少年本是不屑知晓这铁匠口中的阿福是谁,只因常年养成的习惯,对于生人总要提着十分警惕和防备,这才抬眸瞧了瞧。

      阿福这边,才一出屋子,就见到了满屋子的人,自然把目光放在了为首那紫袍少年身上,这一看,顿时心道不好,连忙低头,脑中却已乱作了一团。

      他这一掩饰,反而弄巧成拙引得了少年的注意。少年端详了许久,眉头渐渐蹙起,似想从那被刻意遮掩的眉眼中寻到些许记忆中的影子,随即竟难得地让少年冷冽的眸子里多了些许惊讶。

      紫袍少年噌地一下自椅上站了起来,指着阿福略感讶异道:“是你!”

      阿福知已瞒不住,所幸大大方方地抬眸回视,冷冷地开口问道:“林夙,你怎么会在这里?”

      叫林夙的少年冷哼着踢了踢脚边的笼子,回道:“没事我会大老远的跑这儿来?今日凑巧逮到个好家伙,没想到却是一箭双雕。”

      阿福依言往地上一瞧,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未及多想,他一脚踢向林夙,带着五分狠劲。

      林夙打小练武,反应极是灵敏,自然没将阿福的偷袭放在眼里,微微闪躲,便轻巧地躲开了。倒是他身边的士兵们,一见阿福出手,立时便拔了刀,齐刷刷地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阿福平静地提起笼子,将笼门打开,丝毫不畏惧那数把随时可能抹了他脖子的大刀。

      笼里的小家伙一见得了自由,立刻蹿到了阿福的怀里,对着林夙不断低吼。

      “夜,乖点。”阿福拍了拍小家伙的脑袋,原来这不幸被林夙逮到了小家伙正是在外头玩得乐不思蜀的夜。如今它受了惊吓,正是恨不得能咬断林夙的脖子,见到阿福,却乖巧地像只小狗一般,勉强收了尖牙。

      “我道这附近怎会有阎狼出没,原来是你的狼。”林夙挑了挑眉,只觉得今日真是惊喜连连。说完,他冷眼环视了一圈,沉下脸斥道,“谁准你们出手的,退下!”

      话音刚落,那些刀子便整齐利落地收了回去,一瞧便知是批训练有素的军人。

      “夜是不可能给你的,我的事也不用你管。”阿福心底是满满的不耐烦,他朝铁匠大叔歉意地拱了拱手。大叔也是精明人,立刻便会了意,转身便拍拍屁股回了里屋,给了外头人足够的谈话空间。

      “哼,三年前听说你被人劫了,两位老祖宗差点闹到你爹那儿要人。听说,你爹和你师父也因此事彻底翻脸。我还道你死了,没想到你倒好,少爷不做,偏要和穷人抢饭碗。如今被我碰上了,也算是天意。我这就要回梁京,你若是不想回庄,就和我一同回去看看老祖宗吧。”林夙为人虽然冷漠霸道,遇上阿福,却是难得的多话。

      “老祖宗怎么了?”阿福虽然不怎么待见林夙,但心底到底还是对那两位向来宠着他的老祖宗挂了怀,一听说他们差点闹上山庄,而师父和爹也为了自己闹翻,顿时这心里便犹如打破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

      “怎么了?舅舅的身子骨向来就弱,去年冬天又异常得冷,没熬到过年就去了。你也知道,老祖宗就三个子女,舅舅,我娘和你娘,如今三人去了两人,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会好受。舅舅又没诞下子嗣,他们这会儿不是三天两头地念叨我就是念叨你。”林夙冷着脸说道,心里头却有自己的盘算。舅舅刚死,老祖宗正伤心着,时不时地便撺掇着他娘要将他过继过去,好承位。让从小立时当武将的他去做文官,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而如今,既然让他在此地遇上了阿福,便是天意。怎么说也不能将人弄丢了,否则回到梁京,他对谁都不好交待。而他这表弟三年未曾有一丝音信,摆明了是不想人他们找到的,那他更是得留个心眼,就算绑也要将人绑回去的。

      林夙的脑筋转得极快,一眨眼工夫已经将诸事都考虑妥当,而阿福这边也考虑了很多。他这三年为何留在这儿不走,也是明白自己一旦被熟人发现,与阿宝在一起的日子定是一去不复还了。他笃定了林夙一定会带他走,可他自己却也实实在在地动摇了。

      如今随着他们两人不断地长大,若还是宿破庙,勉强果腹,亦非长久之计。他也曾考虑过,即便不回寒谷,去梁京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毕竟梁京的那两位老人爱屋及乌,待他是真心的好。若是去了那里,便是不愁吃穿、要什么有什么,还能请最好的师傅教阿宝一切她想学的。

      一旦有了这念头,他便也曾犹豫过如何开口与阿宝商量此事。没想到,还没等他想好措辞、挑好时机,林夙就这么突如其来地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去看看也好。”想了半天,阿福终是点了头。

      林夙没料到事情会是这么简单,便拍了拍袍子,站起身,对阿福道:“我这边是要急着回京复命的,看你这身破衣服,就算收拾了也不过是堆垃圾,不如现在就走罢。”

      “我还要带一人上路。”阿福对林夙的擅作主张甚是不满,却隐而不发,和铁匠大叔告了辞后,便抱着夜,同林夙一起踏出铁匠铺大门。

      许是困扰他多时的问题解决了,他的脸色也较先前缓和了不少。林夙的娘亲与他的娘亲本是亲姐妹,所以林夙也算是他的表兄,自幼见过几回。他与家人不甚亲近,与这位表弟倒因年岁相仿而颇为合得来。若不是烦他的突然出现,倒也不介意与他多聊会的。

      “我倒是不介意,别是朝廷钦犯就好。”林夙背着银枪,骑上了手下士兵牵来的马,马儿通体黝黑发亮,是难得良驹,再加上他那张雌雄莫辩的俊美脸蛋,更显得玉树临风,英姿飒爽。

      阿福懒得搭腔,又看不惯林夙这声势浩大的排场,便先行一步,向着城外破庙领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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