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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   而就在阿福和林夙在铁匠铺照上面的那会儿,阿宝却恰恰好躲在对面的小巷子里将这一切看的是真真切切。

      初时,她只瞧见了一个背影,却看到了林夙手上笼子里关着的夜。她顿时气得咬牙切齿,小拳头紧攥,强忍着才没冲出去揍那人一顿。

      待到后来阿福走出来,抢过了夜与林夙对峙时,阿宝先是为夜的脱险而松了口气,接着又紧张起那十几把架在阿福脖子上的大刀。心里头又是恐惧又是愤怒,刚想冲上去,却见那些士兵都纷纷放下了刀退至了一边。

      阿宝抹了抹眼泪,紧咬着唇瓣躲在一旁继续观望。两人聊了许久,她的心便也跟着上上下下起伏了许久。她不知道林夙是什么人,但是心里却有种即将要与阿福分离的不好预感。

      直到阿福与林夙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铁匠铺,阿宝才算是看清了林夙的长相。背着银枪的紫衣少年,绝美的脸庞无一丝笑容,微微挑起的凤目冷峻且霸道,正是那一日站在柳向之和黑衣武将身边的少年。

      这张脸,就算过去再多年,阿宝也不会忘记。她觉得心中有些什么在那一瞬间破碎了,看到阿福将人带往破庙的方向,她只是尽量将自己蜷缩在巷子的角落,头埋进膝盖里,像小兽一般呜咽着。

      她不明白为什么阿福会认识她的仇人,她只知道她就要永远失去他了。泪水因心痛而流,就像那一日与娘亲的诀别,就像那一日爹爹毅然的转身,就像那一日满地都是亲人的失去。三年,她又变成了一个人,只是这一次,她只明白了一个道理,誓言,果真是骗人的东西。她唯一的依靠,她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阿宝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她抱着胳膊蹲在角落,却犹如身处寒冬,全身瑟瑟发抖着。她无法像憎恨柳向之或是那个少年一样憎恨陪了她三年的阿福,只是不再信任、不再依赖。

      抬起头,巷外是人来人往的热闹,与以前的每一天都没什么不同。她擦干了眼泪,撒开腿,向破庙跑去。

      回到破庙的时候,庙里庙外一个人都没有。阿宝看到四周被踩得凌乱的草地,知道阿福他们已经先她一步来过了,至于为什么后来又走了,却是不得而知。

      她赶紧跑进庙里,见东西都没被挪过位,便翻出了爹爹给她的匕首和小香囊,紧紧抱在怀里。

      爹爹,阿宝好喜欢小相公的,他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虽然他不常笑,但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和爹爹一样好看。阿宝现在会写字、下棋、认草药,都是小相公手把手教的。他待阿宝很好,阿宝还想着,要是等我长大了,也要像小相公待阿宝那样待他好。他是阿宝的小相公,那以后阿宝就当他的小媳妇,一辈子在一起。

      但是,爹爹啊,阿宝错了,阿宝不知道他和那些坏人认识。阿宝不能和仇人的朋友在一起,阿宝回来只是想见见他,因为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见不到这么温柔的小相公,笑起来会露出白白的牙,漂亮的眼睛像星星一样眨呀眨呀的小相公。

      阿宝将自己的心里话通通告诉了在天上的爹爹,她越想便越是记起阿福待她的好,越想便越是觉得心里痛得直掉泪。那想要见他的念头便愈加得强烈,她总觉得,见到了,看到阿福那双温柔的眼睇着她,宠溺地一笑,再摸摸她的头发,他们就不会分开了。

      抬起头,阿宝正巧看到了那一座地藏的佛像。她咬着唇想了很久,揣着匕首和香囊,轻声轻脚地绕到了佛像的背后。这是她发现的秘密,连阿福都不知道。这个佛像的背后可以移走一部分,佛像里头是空心的,而那洞的大小恰恰可以躲一个孩子进去。

      就像捉迷藏一样,阿宝把自己藏进了佛像的肚子里,确认不会被人看出破绽后,她便呆呆地躲在里面,抱着膝盖垂下了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阿宝差点以为自己在里头睡了一觉。佛像造得不是很严实,所以躲在里头不会有气闷的感觉,只是光线极弱,呆久了,便会让人昏昏欲睡。

      阿宝只是想见阿福一面,却又觉得见到了难免会和那个紫衣少年照上面。她怕少年认出自己来,也怕自己会忍不住拿着匕首冲上去与他拼个你死我活。

      就这么思来想去间,庙外却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

      阿宝微微一滞,差点便不敢呼吸了。

      “你说的那个孩子究竟长什么模样,像你这样满城的找,太耽误事了。”林夙冷着脸踏入庙中,环顾着四周,仍是觉得无法相信,这两年半,他那表弟就生活在这种环境下。

      “你若是觉得耽搁了你的时间,那就先回去,何必随着我东奔西跑地找人。”阿福不满地皱起眉,心里渐渐升腾起一股莫名的烦躁。他本以为阿宝会乖乖地呆在这儿,没想到竟是扑了个空。随即便以为她是去铁匠铺找自己,而恰好走了不同的路与自己错开了。待再回城去找,那些认识阿宝的长辈们也只说在几个时辰前见过她,之后便再也没瞧见人影过。

      他和林夙带着人找了许久,却仍是寻不到阿宝,毫无头绪的他只能再次回到这里瞧瞧,心里抱着一丝希望,说不定阿宝见不到他,又回来等着他了。

      可是,面对空无一人的破庙,他只是愈发得焦虑不堪。夜在他怀里不安分地乱动着,时而抬起小脑袋看看他,时而对着林夙一阵嘶吼。

      “阿宝……”阿福闭了闭眸子,轻轻地唤了声。该找的地方他都找过了,除非她是被人带走了,否则他怎么可能寻她不到。但阿宝是这么得聪明,同样的错误又怎么会犯第二次。他不敢再往坏处想,也顾不得林夙是不是有要事在身,转身便又想去找。

      “你!”林夙这边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阿福说到底还是他的表弟,两人就算不亲,到底是有血缘的,他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这里吃苦受累而不带他走。

      “总之,不找到她,我是不会回去的。”阿福蹲下身,麻利地收拾了下破庙里勉强可以算是行李的物品,想着待找到阿宝后,便带着这些直接走,也不会耽搁收拾的时间。这些东西他不是舍不得扔,只不过这里头有太多他和阿宝的回忆,难免便有了依依惜惜的留恋。

      他第一次收到的礼物,那是阿宝用竹草亲手编的蚱蜢,比起那些金银配饰,于他而言,便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宝贝。黑白两色的小圆石,为了教阿宝下棋,他和她一同去林间小溪边捡回石头来,再一点点地磨圆润后做成的棋子,石头的手感自然不如玉石温润,却也是这世间的唯一。还有阿宝花了一晚上替他缝的衣服,过后还笑着向他展示了她那双被针扎了无数伤口的小手。

      他一样一样地收拾,每一样东西都承满了回忆,目光触及更是无比的温柔。直到看见那被匕首压出深深痕迹的干草,他的手顿了顿,随即飞快地摸向那一处。

      匕首和香囊都不见了。若是放在以前,阿宝会怕这两样东西会不小心被小偷偷了去,死活都不肯放在身上,只会小心地藏在庙里。而这个地方也只有他和阿宝知道,别人绝不会知晓并且偷去。

      心突然乱了起来,他摸了摸一直戴在手臂上的凤镯,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林夙被他这突如其来吓了一跳,实在不愿再折腾下去,便向他提议道:“要不这样,你先跟我走,等回了梁京,让老祖宗请画师画一张这孩子的像,到时候我派人送到沅州城府衙那儿,让他们帮忙找。”

      “她就在这里。”阿福喃喃地看了看四周,突然像疯了般拼命找起来。破庙不过这么点大,他却连角角落落都没放过。

      眼里闪过即将失去最爱的人时才有的恐惧,他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但这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他却直觉相信,阿宝是在躲着他。

      “阿宝!阿宝!”头一次,他失魂落魄地唤着那个名字,甚至带着点撕心裂肺。连娘亲过世的那一日他都平静到没有掉一滴泪,这一刻,他却失措不已。

      林夙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他与阿福虽非从小一块长大,但多少也晓得他的性子,哪里见过他如今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他赶紧一个箭步上前,眼疾手快地抓住阿福的肩膀,随即用力摇晃道:“你疯了吗!”

      “我没疯!林夙,你给我放手!”阿福抬起手掌便朝林夙劈去,眼里充满了血丝。

      林夙武艺高强,自然能轻轻松松将他制住,但看到阿福眼底掩不住的狂乱与惊慌时,他却哑然地放了手,一时竟说不出任何制止的话语。

      得了自由的阿福立刻冲到了摆着香炉的佛案前,他盯着地藏菩萨的佛像,心里只是祈求着老天莫要再从他身边将人抢走,可绕至佛像后,却又是扑了个空。

      “阿宝……”他仰起头,轻声喃语。阿宝告诉他的,若是想哭,便抬头望望天,这样眼泪就不会掉出来了。他的眼里没有泪,可是心却痛如针刺。

      “她既然躲着你,自然是不想与你走。”林夙想象不出究竟是个怎样的孩子,在阿福心里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位置,让他甘愿在这种地方与之共同生活这么久,无怨无悔。

      林夙此刻的声音入了阿福的耳便犹如聒噪的乌鸦,让他没来由的心生反感。可下一秒,他却似顿悟般,将目光转至他身上,许久,才一字一顿地说:“林夙,是你。”

      阿福的心思动得极快,方才是寻不见阿宝才分寸大乱,如今那纷繁的线头理清了,他便渐渐明白过来这事的源头究竟在哪。说到底阿宝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躲着他,既然连她最重要的两样东西都带走了,足见她离开的决心。

      要说今日有什么与往日不同,那就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林夙。假设阿宝确实在几个时辰前去铁匠铺找自己了,那么她便极有可能看到带着一批士兵出现在铁匠铺的林夙。要是按她以往的性子,见到夜在林夙的手上,早就忍不住冲出来了,而她没有现身的原因可能就是她如今躲着他不见的原因,也就是林夙。

      他很肯定,与阿宝在一起的这几年,绝无可能遇见任何的熟人,就连林夙也是今天碰巧遇上的。再联想起阿宝曾经断断续续地和他说起过那些让她害怕的过往,三年前带着夜且孤身一人的阿宝,身揣异宝龙凤镯,生日便是爹娘的祭日,把这种种串在一起。电光火石间,他似想通了什么,心中愈发乱极。

      林夙被阿福质问得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刚想问个清楚,却又被截去了话头。

      “林夙,三年前的七夕,你在哪里,做了些什么?”阿福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害怕如果事情如他想象,那他该以何颜面再去见阿宝。

      阿福这问话来得没头没脑,林夙也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心头却是大大地吃了一惊。所幸他素来便是张冷脸,再吃惊也没表现在脸上,却对阿福的这番问话起了疑心。要说为什么,很是简单,三年前的七夕对他而言确是个特殊的日子,他确实领了密旨去了某地,但知晓此事的人如今只有四人,而其余在场的士兵无一不在事后被灭了口。这便是为什么,他对此事三缄其口并且对阿福的质疑如此吃惊。

      林夙不敢有丝毫的犹豫,这件事牵扯太大,稍有差池,殃及的便是全族人的性命。见阿福一脸凝重地等着他回答,他连忙故作轻松地一挑眉,道:“你不提还好,说起那一日,我便一肚子的气。李尚言邀我去他家喝酒,结果他联合好几人灌我的酒,我在他家醉了一天一夜,就这事足足被人笑话了一个月。”说完,他正色看着阿福,见他明显松了口气,便又立刻反问他道:“你提这做什么,不是要找人吗?”

      “没事。”阿福摆了摆手,他已不想深究林夙的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事实已经摆在眼前,阿宝确实是躲着不肯见他。他沿着佛案缓缓地坐了下来,随即对林夙说,“林夙,看在你我表兄弟的份上,你就当从未在此地看过我,你走吧。”

      “说好了一起回梁京,怎又变卦了!”林夙见阿福反悔,急得上前要去拉他,却被他一甩手给甩开了,登时脸色变了三变,好容易才沉下气,放缓了语气,“好,我答应你就是,你我多年未见,送我至门口总是应该的吧。”

      阿福此刻心里乱极,只想着阿宝此刻究竟在何处,为何躲他不见,哪里还有空考虑林夙是否真会扔下他走。他不疑有他,点头站起了身。

      佛案到庙门不过几步之遥,一眨眼的功夫林夙与他便已来到了门口。

      两人客套了几句,却见林夙故作欢喜地一拍掌,道:“对了,这次别后,下次见面还不定要等什么时候,给你看看我的修罗枪,这可是五年前皇上御赐与我的宝贝,以后会陪着我出入战场,杀敌无数。”说完,他将背着的银枪取下,佯装要递与阿福看。

      阿福此刻已心感疑惑,只觉林夙如今的一言一行皆是反常,只可惜他毕竟不是习武之人,反应再敏捷也抵不过林夙的雷霆一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后颈便遭到重重一击,随即两眼一黑,瞬间栽倒在地。

      林夙收回银枪,将嘶吼着扑上来欲咬他的夜一掌劈晕,关入先前的笼子,然后面无表情地将阿福扛在肩上,提着笼子出了庙。见到属下,只吩咐了声“出发”,便将人随手扔在一匹马的马背上,随即翻身上了自己的马,马蹄踏尘,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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