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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第 10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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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溪病了一场。
即便章张依旧带着气,他也还是放心不下张景溪,到医院后发现大舅和小舅都在。
章联京看见章张,叫他到病房外的椅子坐下。
“你还是不觉得有错吗?”章联京问。
章张的下颔绷得很紧,“我只是喜欢杜程而已,为什么就是错的。”
章联京揉了揉太阳穴,“你们两个因为喜欢,伤害了两个家庭,这不叫错?”
章张哑声,这句他反驳不了。
不论是张景溪的大病一场,还是杜暖的频频找他,又或者是他不能和杜程上一所大学了,都让他心力交瘁。
章张看着病房里的张景溪,说:“我妈她,是怎么病的?”
章联京叹了口气:“吃饭少,总是失眠,晕倒过两次,这次被我送到医院了,检查说是神经衰弱。”
章张垂下眼睛,看见张景溪醒了,立马走了进去。
“妈,”话出口的那瞬间章张突然就很想哭。
张景溪转头看向章张,说:“对不起。”
章张摇着头,眼泪往下掉。
张景溪说了好多,大概是刚醒的原因,几句话反复着说:“你看看能不能和杜程断了,你们就是做朋友也行,像你和子玉一样的朋友……”
章张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静静地听着她说。
后来张景溪又睡着了,章张站起来,眨了眨发酸的眼睛,说:“爸,我先走了。”
章联京皱着眉,“你怎么就是软硬不吃呢。”
章张没说话,推开门走了。
杜程在医院门口等他,看到他出来后什么也没问,一起回了清桑湖。
路上章张说:“咱们去炸鸡店看看佳佳姐吧。”
杜程说:“好。”
炸鸡店里不忙,丁佳正趴在前台看手机,看见他俩进来,惊喜道:“好几天没见你俩了,我还以为你俩偷着去玩了呢。”
章张看着丁佳的状态,稍微放下心来。
自从那次吃火锅后,章张就一直不放心丁佳,总是觉得她话里有别的意思,后来试探过几次,又隐晦地问了大春几次,见他们都没异样,便只当丁佳是怀孕后容易感伤。
大春问了嘴什么时候开学,杜程说了日期,章张才意识到,他有史以来最长的一个假期,即将要过完了。
杜程收拾着东西,说:“我先陪你去上海。”
“不用,”章张拒绝道,“你就去学校,我自己又丢不了。”
但他拗不过杜程,只能让杜程送他去。
在路上却收到了杜程外公去世的消息。
他们急忙调转方向去了医院,司机把车开得飞快,到达医院只用了十几分钟。
医院二楼的急诊室门口,杜暖撕心裂肺地哭,裴力在她旁边陪着。
外婆看到杜程,哭着说:“你怎么才来啊。”
杜暖听到声音,抬头看见杜程,也顺着看见他旁边的章张。
她立马就扑过去,掐着章张的肩哭喊道:“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我爸就是被你气死的!你是同性恋还不够,还要当杀人凶手!”
杜程立马拉住杜暖,说:“妈!不是他的错!”
“怎么不是,就是他的错!我找了他多少次,他听了吗,要是他为你考虑一点,怎么会不让你回家!”
章张闭上眼睛,说:“对不起。”
声音太小了,没被任何人听到,所有人都只能听见杜暖的哭声。
很快他肩上的力道松了,杜暖被杜程和裴力拉走了。
杜暖还在哭喊,很快来了几个医生和护士,将她带到了一个值班室。
杜程立刻跑回来抱住了他,在走廊所有人的注视下。杜程紧紧抱着他,颤抖着说:“不是你的错,别害怕,不是你的错。”
章张又重复了一遍,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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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程去看杜暖了,外婆看在靠在墙边失魂落魄的章张,终归有些不忍心。
她扶着墙慢慢走过去,说:“孩子,不是你的错,别揽到自己身上。”说完又缓缓走开了。
后来章张想走了,刚抬脚就听见杜暖的喊声。
“这是我工作的医院,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我的同事,我以后该怎么面对他们!他们都知道我儿子是同性恋!你们是不是想要把我也逼死啊!”
旁边的有护士,有病人,还有纯看热闹的清洁工,站的或近或远,听着这场闹剧,盯着章张看。
章张在他们的注视中,一步步走出了医院。
出了医院他不知道该往哪走,又想起来自己的行李还放在出租车上,刚想回去找就听见几声车鸣。
章张回头看,看见送他们来的师傅还在原地等他。
他报了清桑湖的地址,路上风很大,吹得他眼眶生疼。
师傅从后视镜看了他好几眼,没忍住说:“小伙子,风太大了,要不关上窗户,我开空调。”
章张哑声说:“不用了。”
章张第一次见杜暖的时候,曾经感叹过可能只有这样温柔恬静的母亲才能教出杜程这样的孩子,他觉得杜暖这样的人,很可能从没有大声说过话,从未和人红过脸。
是自己把她逼成这样的吗?
因为自己不放手,把两个家庭逼成了这样。
之前在心上的好像是把钝刀,它一点一点的刺着心脏,所以是有知觉的、长远的疼。现在那把钝刀好像刺穿了心脏,又猛地抽了出来。
他心疼的不能抑制,因为他意识到,他真的要和杜程分开了。
那些曾经说的永远不分开,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在一起,终究成了变数。
而他,一直在食言。
车里放着五月天的《我不愿让你一个人》,他听过无数次的旋律在这一刻尤为深刻。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一个人在人海浮沉/
我不愿你独自走过/
风雨的时分/”
……
师傅并不知道这首歌会给这个男生带来心理上的双重折磨,他只是看见这个男生哭了,便顺口问了一句:“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章张闻声抬了下眼,没回应。
过了很久,他对着窗外的风轻声说:“可是我不愿意让他一个人。”
刹那间,眼泪决堤。
章张把自己的行李寄存在门卫室,拉着杜程的行李上了楼。
明明是同一天,这个房间刚送别了两个人,刚见证了他们抵着鼻尖亲吻,却又很快见到了孤身一人的章张,看着他流着泪将自己的东西都带走。
变数总是突然发生,所以顷刻间物是人非。
章张留下钥匙,临出门前想起杜程的行李箱里还有水果。
出发前的晚上他们去买水果,买到了这个店里的最后一盒桑葚。
他从行李箱里找出来,刚想吃一颗就觉得想吐,胃里和心里翻江倒海,他干呕了很久,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看着那一盒桑葚,苦笑了一下,走的时候把它也带走了。
到了楼下,他把桑葚扔进了垃圾桶。
后来他看着指尖上留下的紫色痕迹,垂眸看了很久。
他这一辈子,不会再吃桑葚了。
他回了趟家,把东西放进家里,对张景溪说:“妈,我今晚的票,不用去送我,我自己去。”
张景溪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半夜的高铁很安静,人们都在睡觉。章张盯着窗外看了很久,其实什么都看不见,夜景幽深静寂。
在一个经停站,有部分人下车上车,这时候,章张接到了杜程打过来的电话。
有人从他身边经过喊了一声,他没听清杜程说了什么。
章张没问,他一直看着窗户上映出来的自己的脸,半晌,他说:“对不起。”
他亲眼看着自己对喜欢的人说:“对不起,我们分开吧。”
他看见自己很平静,声音也没有带哭腔,可是每一个字都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说得艰涩,又一下一下的在他本就淌着血的心脏上反复穿刺。
杜程说:“不分开,你等我。”
章张看见自己摇了摇头,又听见自己说:“我不等了,杜程,你怪我吧。”
章张对杜暖说,他不会因为所谓的为杜程好而离开他。那时候他觉得为杜程好就是听大人们的话,让他去走普通的路。
现在他才发现,他说的那句话其实就是个病句。
实际上他离开杜程就是为他好。
这样杜程就不会在家庭和自己间挣扎,也不用再担心失去亲人,他的一切都将重新开始,只是将没有自己罢了。
满打满算,他们实际在一起也才七个月,离一场人间四季还差一个秋。
所以后来章张的秋天总是孤独的。因为他能想着杜程去度过冬春夏,却总是在秋天什么都想不起来。
只是记得,自己依然很喜欢杜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