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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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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凌云意一直没理步溪归。
他二人的脚程到底是要快些,还未到扶州城时,便已经再次追上车队。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不远处的城池行去。
扶州城和寿阳城相去并不算太远,但完全是另外一幅景象。
还未行至城楼,远远地便能听到一片热闹嘈杂之声。
进入城池后,更是瞧见不少人忙碌穿梭,不知在弄些什么。
凌云意原本还在同步溪归置气,瞧见这一幕,便全然忘了。只好奇地看着忙碌的人群。
比起荒凉破败,人烟稀少的寿阳城,明显还是这里更有活人气。
步溪归那张脸,认得的人还不算多。
但他们似是对柯长风分外熟悉,瞧着车队进城,便有不少人围上来打招呼:“柯小将,你们可算是回来啦?姜国的小皇子接到了吗?”
“这是我家这几日新腌制的梅干,柯小将拿上一些,给小殿下吃吧。”
……
人群热热闹闹地围挤过来,举着东西要往柯长风马背上的布袋里塞。
柯长风急忙拉紧布袋,用马鞭一指行在最前的凌云意和步溪归:“他们是姜国小皇子跟大将军,东西塞他们那儿去。”
一群人又挤挤挨挨地围过来,往逐星马背上的布袋里塞些干货。
凌云意从未见过此番景象,自人群中行过之后,没忍住回头去问步溪归:“他们为何对你们这般亲近?”
在他的印象里,大多数百姓见到地位高一些的人,即便不诚惶诚恐,至少也会谨慎待之,怎的还有这般围上来送东西的?
步溪归从布袋里摸出一把炒熟的松子,剥了壳递给凌云意:“小殿下想知道?那边刚好有个酒楼,不然属下带您去那儿打听打听?”
凌云意朝着步溪归指向的方向看去,便瞧见一处酒楼。
酒楼大致有两三层高,明显是新建成不久的,门梁的朱漆都干干净净,看不到一点灰尘。
牌匾更是被擦得熠熠生辉,反射着夕阳的光芒。
“可以。”凌云意实在好奇得紧,也没什么心思再闹别扭,干脆点点头。
步溪归吩咐秀荣先带人到客栈中准备一番,招呼柯长风和他一起带着凌云意前往酒楼。
刚到酒楼外,便有小二迎上来,牵走他们三人的马匹。
另有小二带着他们进入楼中,帮他们寻找位置。
秀荣带人到客栈中,先要了几间屋子,将所有人都归置好。
又命人仔细打扫、布置属于凌云意的那间上房,这才去转移春莹。
春莹在梆硬的车架上坐了几个时辰,又很难换得姿势,早已坐得腰酸背痛。
她实在不想再受这般苦,总想着要逃出去。
瞧见秀荣过来替她松绑,立刻道:“我瞧你实力不凡,武力也不低,难道当真甘心做个婢女吗?”
“步将军自己带人去酒楼中吃香的喝辣的,却留你一人在此地饿着肚子忙这些,你就不觉得心中不爽利吗?”
闻言,秀荣深深地看了春莹一眼。
春莹还以为秀荣被自己的话说动,又急忙道:“反正我先前便不喜欢他们这些仗着自己身份,便作威作福的。”
秀荣以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春莹一眼:“你是想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对对对。”春莹忙不迭点头,“若我生在帝王家,也合该找百十个人在跟前伺候。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吗?”
“哼。”秀荣摔了手里的东西,似笑非笑地看着春莹,“那你倒真是会想。别人地位比你高,你便觉得他们德不配位。你自己地位高,就不打算把人当人看。在姜国宫里的时候,你怎么不对凌时丰说这些?不过就是捧高踩低,妄想着也把旁人拉下水罢了。”
“况且,不管你们姜国如何,我们国君与凌时丰可不一样,步将军更不是你所揣测的那般,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当年战场上,她一时不察身陷囹圄,是步溪归亲自带队把她救了回去,至今肩颈上还留着一道疤。
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即便步溪归想要她这条命,那她也不会不舍得。
更遑论,她忙完自己该做之事后,自然能去酒楼之中吃饭,又不是不能吃。
“你……”春莹没想到秀荣竟然会如此想,被堵得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
“你什么你,闭上你的臭嘴,少说那些乱七八糟的。”秀荣一把将她推入柴房里,恶狠狠地道,“再多说一句,从明日开始,你便日日含着臭抹布待着。小殿下现在可不站你。”
说完,秀荣便把门反锁了。
春莹眼皮子狠狠地压着眼睛,脸上满是戾气。
该死的,这东越一群夯货,居然敢这么对她!
隐约的天光自柴房破洞的屋顶照入,最后慢慢被夜色吞噬。
她定然不会再在东越多留,一定要尽快逃出去。
酒楼中,凌云意三人最后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天色已然昏黑,窗外的街道却仍然亮着灯盏,居然还未宵禁。
凌云意尚未来得及意外,步溪归便将写着菜谱的册子交到凌云意面前:“殿下,您看看您想吃点什么,不必替属下省钱。”
凌云意翻看着册子,其上不仅写了菜的名字,还以工笔大致勾勒出菜的样子,上面涂了色粉,看起来格外漂亮。
他还没见过这样的,有些好奇地翻来覆去仔细看一遍,才点了几个菜。
步溪归又让柯长风补充了几个,便将册子交还给小二。
等待上菜的功夫,凌云意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瞧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侧脸被客栈的灯光模糊了轮廓,显得格外柔和可亲。
柯长风今日在路上也听其他人说过凌云意能掐会算一事,一时间有些好奇,笑着道:“小殿下,属下听说您算命算得极准,能不能帮属下也算上一算?”
凌云意从窗外抽回目光,转头仔细瞧了柯长风一眼。
灯光落入他眼睛里,将茶棕色的眼睛晕得更是浅了一层。
柯长风兴致勃勃地举手凑近,就听得凌云意道:“你不该找我算命,你该找个郎中看病。”
他这话一出,柯长风心中隐约生出几分不满,故意吊儿郎当道:“小殿下,属下又未尝开罪过你,怎的还带诅咒属下呢?”
凌云意没再理他,转过头继续去看窗外的景色。
柯长风却不依不饶起来:“小殿下,您倒是说清楚啊。属下没明白您的意思。”
顾明宇过来之时,便听得这一句。
他对步溪归行了一礼,又在步溪归身旁坐下,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
步溪归将方才凌云意说的话讲给顾明宇听。
顾明宇听完,下意识抬头看了柯长风一眼。
桌子正上方挂着灯盏,灯光自上而下投射,正巧能照到每个人脸上。
柯长风眉心处却隐隐约约有些泛灰。
往日里,这种事顾明宇不会在意,可不知怎的,想到步溪归说的话,他心脏陡然一跳。
顾明宇握着柯长风的手腕站起来,道:“那你还是同我回去瞧一瞧王大夫吧。”
“不是吧?你还当真信这小殿下说的?”柯长风不可思议地抬头,拍着胸脯道,“我好得很,看什么大夫?不去。”
王仲元每次替他们诊病,都要开上好几副苦得跟黄连精似的药。
他才不要喝呢。
“柯长风!”顾明宇轻喝一声,脸色有些不太好。
他脾气素来温和,很少发脾气。如今脸色一黑,让柯长风打心底发憷。
“唉,行行行,不就是去看一看嘛。不过我可要先说好,如果只是一些无伤大雅的陈年旧伤,我可不吃药。”柯长风妥协,跟着顾明宇站起来。
顾明宇拱手对凌云意也行一礼:“小殿下,在下在此先行谢过。”
说完,他便不由分说地扯着柯长风离开。
他二人刚走不久,便有小二将凌云意点好的饭菜送了上来。
送完菜,他刚打算离开,却被步溪归伸手拦住:“这位公子是新来扶州的,对这里的风景人文很感兴趣。不知你可否留下来讲述一二?”
说着,他摸出几辆碎银子,置于桌案上。
小二瞧见那碎银子,双眼登时一亮,左右看上一眼,才把银子揣进怀里。
“客官想听什么?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凌云意对着楼下来往忙碌的人抬了抬下巴,道:“那些人在做什么?”
小二探头朝外看上一眼,笑着道:“这您就不知道了,那是我们扶州城一年一度的千灯会。”
“千灯会?扶州还有这种灯会吗?”凌云意越发疑惑,道。
扶州城早年虽然是东越国土,但数十年前曾归属姜国。直到前两年东越收复失地,才又被划分回去。
凌云意往日也算对各地的节日和风俗颇感兴趣,却也没听说过什么千灯会。
“是今年才在扶州城流行的。”小二不假思索道,“您可能有所不知,先前扶州城隶属姜国时,因为此地气候难以种植,姜国税收又高,几十年一直半零不落。直到两年前的这日,东越将扶州城收归,又颁布了各种政策,扶州城逐渐有了起色,才有了这千灯会。小的同您说实话,这还是第一次。”
“这样。”凌云意又往窗外看去,一张脸上写满若有所思。
“是。”小二瞧他这幅样子,还以为凌云意对千灯会很有兴趣,笑着道,“您若是不着急赶路,可以在这里多留两日。毕竟是第一次办这样的灯会,指不定便有您感兴趣的。”
步溪归在一旁小声道:“如何?要不要留下来看一看?”
他想着,凌云意或许会对千灯会有些兴趣。
窗外一阵喧闹声,不知谁立了个巨大的灯人。
那灯人披坚执甲,身下一匹乌黑油亮的高头大马,瞧着竟然与步溪归有些相似。
只是制灯人的手艺或许不精,眉眼被捏得歪七扭八,又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凌云意被这丑丑的灯人勾起兴趣,纡尊降贵一般点点头道:“那便留下来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