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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阿越有没有感受到晴子羞涩的情意呢?当然也有。女人对男人有意,男人是能察觉到的。那种关注的目光,遮遮掩掩地对你好……」

      ——
      阿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揉揉眼睛,脑袋还有点沉甸甸的,但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她是因为疲惫加上淋了雨导致体力不支,但脑子是清醒的。

      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穿着阿越的白衬衣,可能是为了舒适的缘故,最上面的几个扣子没扣上,松松垮垮,袒胸露乳的。想到这衣服是阿越给她换上的,脸上一阵发烫,有些难为情,也有些心动,使得一颗心怦怦乱跳。

      她在枕边发现了昨晚换下来的那身衣服,已经被洗好晾干了,拿起来闻一闻,有淡淡的洗衣粉的清香,青柠味?或者是薄荷味?反正是很好闻的味道,是那种以前常在阿越身上闻到的熟悉的香气。

      环顾这间卧室,简单中透着一些奢华,可以看出家具的质量都是上乘的,但也就寥寥几样,床上用品都是灰白色,屋里的装饰也少得可怜,只有一幅梵高的画:《杏花》。

      那个以画向日葵著称的画家,阿越喜欢的却是他的杏花,画中淡淡的色调,清傲的花朵缀于枝头,与卧室的格调很搭。

      她起身下床,拉开窗帘,一道直直的阳光恰好打在桌上的那本《翘传》上,书页是翻开的,页面的空白处,有阿云多年前画的几个大大的笑脸。

      什么时候画的,细想起来,也有十年八年了吧?版权页的最下边,用黑色的笔写了一句话:thoi gian se chua lanh tat ca(时间会治愈一切),是阿越的字迹,很美的花体,刚劲有力,洒脱不羁。

      那时候,他空了会给她朗读《翘传》,他的声音很特别,像播新闻的那些人一样字正腔圆。

      呵,那些年!

      她顿觉内心一丝灼痛,轻轻合上了书。这一段记忆,无法整理。

      阿云换好衣服,再把床铺收拾好,走出卧室,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在客厅忙活。

      女人发现了她,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自我介绍说她是负责打扫卫生的清洁工,姓黄。阿云看她年纪不大,就称呼她“黄姐”。

      黄姐才把其他几个房间打扫完,地面是湿的,所以每道门都敞开着。阿云巡视一圈,并没有发现阿越,于是问黄姐:“他呢?”

      黄姐一脸堆笑:“你说吴先生啊?他去芹苴出差了,可能要三四天才能回来。”

      阿云“哦”了一声,拿起衣物架上自己的挎包,礼貌地和黄姐告别了。

      今天上午阿云是没有课的,她的课是下午一二节,有充足的时间赶回学校。

      走出阿越的家,她一时找不着方向,只好走到最近的一个公交站台,发现有车直达学校,等了不到五分钟,车来了,她跳了上去。人不多,还有许多空位,她坐在司机后面的位置。

      其实阿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使用这种公共交通了,很怕会晕车引起呕吐,据说车前部的位置最不容易呼吸到汽油的味道,所以她选了这里。

      一路上她又想了一遍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事情,从怎么去寺庙,植物街意外碰倒仙人掌,花店的工作,晚上在雨中的和阿越的争吵,躺在床上……今天上午醒来后的一切。

      因为一直集中精力在自己的回忆里,她没有感到任何晕车的不适。

      阿越的心思她还是猜不透,他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冷酷的样子拒人千里之外,也许,她真的伤他很深吧!深到他要像穿着防弹衣一样武装自己。

      昨晚,他收留了她,但.....可能,仅仅是类似对于陌生人的帮助。可不是么?他没等她醒来就去出差了,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可是,为什么,他留着那本书,他还在翻阅那本书,这种翻阅,应该是发生在近期……

      ——
      芹苴是阿越事业起步的地方,他的企业在这里有几个分公司。

      这次的出差,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和他一起的,是日方那边派来的一位叫晴子的女子。晴子作为日方高层,这次的实地考察,是来打头站的,起码要先了解大致的情况,才好部署下一步战略。

      日本的摩托车,由于品质过关,油耗低,款式车型也符合越南人的审美,在当地很有市场。以往日韩各占半壁江山,这些年已经演变为日本品牌独占鳌头。

      可是最近,他们却遇到一些无法逾越的难题:进口关税加了又加,足足翻了一倍;审批也越来越严,好多批货都被海关拦截,顺利的情况,扣留个十天半个月,都算是好的。

      所以日方那边有了新的打算,调整了策略,一是进一步按照越南政府的规范,提升产品各方面的性能,二是直接在越南当地建立生产基地,不再从日本运过来,这就避过了海关各种繁琐的手续,加上当地劳动力充足,价格低廉,不失为一个好的计策。

      阿越和晴子在芹苴的大概情况,阿云是在网上看到的,她登录了阿越公司的主页,上面有即时的新闻报道。她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叫晴子,是个日本女人。

      晴子,多温暖多美好的名字呵,那天在摩托车旗舰店看到他俩在一起的样子,阿云凭女人的直觉,已经明确了,这个女人对于阿越,绝不仅仅是工作关系那么简单,至少女方不是。

      公司主页上最上头的照片不停滚动着,阿越带着晴子,参观了芹苴各分公司。照片上,阿越和晴子走在队伍前面,后面跟着越方陪同人员,俨然一副高层视察的工作场景,两人精神抖擞,并肩而行但保持合理的距离。

      后来的一些报道,风格就变了,文字里说芹苴公司的负责人,宴请阿越和晴子,都是一些越南特色菜,席间他们两人紧挨着坐,表情也不似之前那种中规中矩的工作状态了。有一张照片,晴子端着一杯冰茶,阿越的视线是直接落在晴子脸上的。

      还有几张是在芹苴水上市场拍的,湄公河入海的这一段水域很漂亮,颜色各异的船只飘荡在水面上,交错来往,各种热带水果蔬菜应接不暇。

      阳光很烈,女人们头上的越式斗笠风情万种,阿越和晴子坐在一条小船上,晴子也戴了一个斗笠,正和当地人买一串红毛丹,阿越把钱递给小贩的动作也给拍出来了。

      这肯定不是工作的内容了,当然也可以理解为:阿越作为主人,带远道而来的客人了解越南文化。

      不过,阿云有她自己的解读,这种解读让她心里烦闷不已,焦躁不安。

      阿云回了一趟家——父亲原来的铺子,现在是唐叔的药店。改卖中药之后,生意好了很多,唐叔又请了两个工人来帮忙,店里的热闹让阿云感觉轻松不少。

      芳婶留她吃饭,照样是把她以前爱吃的那几道菜满满摆了一桌,吃饭的时候,芳婶给她夹菜盛汤,问长问短,嘘寒问暖的,阿云倍感温暖。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的事情,反倒是芳婶注意到了,她迟疑地问阿云:“你的项链…….”芳婶发现她脖子上空空如也,那条她每天佩戴的项链不见了,这是她母亲送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阿云伸手摸摸脖子,是没戴项链,心里有点着急,故作镇定地说:“哦,出门走得急,可能…..放在宿舍里了。”

      听她这么说,芳婶紧皱的眉头才又舒展开了。

      离开铺子,阿云思索项链可以遗失的地方。一定是在阿越的房间里,没有别的可能了,那晚他给自己换了衣服,项链也顺便取下来了。应该……在床头柜上面?

      于是她搭了一辆开往阿越家那边的公交车,没有几站就到了,她凭着记忆找到了通往那栋公寓的路。

      ——
      晴子第一次见到阿越,是两年前,在公司的会议桌上,阿越去日本谈代理事宜,他就坐在她的正对面。她几乎是第一眼就被他吸引了,这个男人,轮廓多么美好,一张让人意乱情迷的脸,带着异域的诱惑。

      适逢花季,外面樱花正开得热烈,沾着樱粉的暖阳透过会议室的玻璃窗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他的眼睛,那么独特,眼神温和而谦逊,足够让那个年纪的晴子深陷其中。

      会上,晴子发言,介绍了本品牌摩托车的情况,以及对于代理商要求等一些细节。阿越看向她,那目光,连同周围的空气,好像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她在网子底下,被牢牢罩住了。

      其实,她明白,他的注视,只不过是对会议讲话者的尊重,他的聆听,也是为了获取项目的信息。

      让晴子庆幸的是,她作为项目的联络人,后续有很多和阿越接触的机会。

      那时候阿越的生意刚开始起步,和他竞争晴子公司摩托车代理权的,还有好几家。

      不得不说,是由于晴子的助力,日方才最终敲定阿越的公司作为独家代理。当然,这些,阿越是不知道的。

      严格说来,晴子也不算以权谋私,如果公事公办,本来也应该选择阿越的公司作为代理商才是最好,为什么呢?仅凭借一点阿越就打败了其他代理商,他话不多,挺立的坐姿隐隐透出坚强的很有冲劲的个性,轮到他发言,他的陈述有条有理,不卑不亢,不像别人那样,一副畏畏缩缩讨好高层的样子。

      樱花落尽的时候,阿越带着初战告捷的收获,离开了东京。晴子也因此害了相思,在她婉转的内心世界里,从此住了一个人。

      再后来,凡是公司有涉及到越南这边的事务,她都主动申请过去。领导也乐得卖她个人情,因为公司别的高层,也不愿意去,主要是语言不通。

      但晴子要的,正是这种语言不通营造的氛围,阿越会尽量说日文或者英文,有时候某个词他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也会想办法换一种简单的方式解释,直到晴子完全理解为止。

      这个过程中,她感到一种被迁就,被照顾的特别关注。

      晴子二十六七岁,虽然受过高等教育,在职场打拼多年,处事精明干练,为人落落大方,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在喜欢的人面前,含羞得像上野公园三月的早樱。

      晴子对阿越,是掏心掏肺的好,不管工作上,还是生活上,他愿意为这个男人挖空心思,倾尽所有。

      有时候晴子是会耍些小伎俩,但是让她说出“我爱你”这样的句子,她万万说不出口,她从来没有正面向阿越表达过这种爱慕,只是想尽一切办法见到他,靠近他,期待某一天,他主动向她表白。

      阿越第二次去日本,那时候他和晴子因为业务的往来已经比较熟了,晴子请他吃日本料理。

      日式包厢,灯光氤氲,精致的食物,极具禅韵的摆盘,让人感觉吃的不是食物,是艺术。

      口味上阿越感觉有些不习惯,刺身他是不吃的,不太能接受生食,倒是那碗梅子茶泡饭,很合他的胃口,少油少料,简单清爽,很像越南的口味。

      那天晴子穿了一件红底小白花日式风格的裙子,露出浅浅的锁骨,昏黄的灯光下,不时抬头看阿越,等他看她,她又低下了头。

      今夕何夕,岁月静好。

      晴子不是贪心的女人,分别的日子,她总是一次次回味这些时刻,每一个细节在心里百转千回,足够慰藉她的相思直到下一次见到阿越。

      阿越第三次去日本,那年,东京下了很大的雪。热带生热带长的人,很难适应雪天的寒冷。阿越生病了,病得很重,晴子把他从旅馆接到自己家照顾。

      晴子和父母一起住,面积不大的日式独栋小屋,带个玲珑精致的小院,很传统的日本家庭,晴子的父母都是温和派的,话不多,对于女儿的朋友,自然是照顾周到。

      晴子还有个妹妹,叫美子,才八九岁,眼睛水灵灵的骨碌碌转个不停,很活泼。

      阿越的烧一直没退,晴子的母亲端来冲配好的药,晴子给他喂下了,又在他额头上敷上冰毛巾,几乎一刻不离地守在床边,一会儿给他换一次毛巾,搞到大半夜,烧才退了。

      那年阿越是在日本过的年,春节过后,他的身体才慢慢恢复起来。

      和风轻抚,晴子和阿越在樱花树下散步,那是晴子人生中最美的一段时光。白天陪他出去散步呼吸新鲜空气,傍晚在家饮茶做饭。

      有一天,晴子在屋里做饭,阿越在小院里帮着砌一个种月季的花坛,美子在边上打下手。

      美子突然问阿越,表情像个小大人一样:“你喜欢我姐姐做的饭,对吗?”

      阿越笑笑,点头。小姑娘又问:“你在追求她?”

      阿越摇头。美子迷惑:“那么,她在追求你?”

      阿越还是摇摇头。

      美子又说:“你会娶走我姐姐,带她去越南给你做饭,对不对?”小姑娘腮帮子里带着不满。

      阿越被他问得又好笑,又无奈,他保证式的对美子说:“放心吧,你姐姐不会跟我去越南,她会一直和你在一起的,在日本。”

      “真的吗?”

      “嗯。”

      说起来,晴子真的是个理想伴侣,对阿越百依百顺,温柔宽容,不吵不闹,对他可以说有恩又有情,这些年,心思都在他身上。

      可以想象,如果将来和她组建家庭,将是多么和谐融洽,她一定会把生活料理得无微不至。

      她是个懂得,也讲究生活品味的人,平时总会精心装扮,搭配得体的穿着,抹上淡淡的香水;做饭也像餐馆里一样摆盘,配上禅意的插花,晴子做每一件事情,都有置身其中很享受似的专注。她喜欢喝茶,菊花茶,她喝花茶的样子,有一种阿越喜欢的超然的动静结合之美。

      她嘴角总是挂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容,大概,没人见过她板着脸的样子,她从不以那样的面目待人。

      晴子只有一个缺点,她出现得太晚了。

      阿越有没有感受到晴子羞涩的情意呢?当然也有。女人对男人有意,男人是能察觉到的。那种关注的目光,遮遮掩掩地对你好,阿越也不是木偶,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只是,晴子,真的出现的太晚了。阿越觉得,他的心,不会再为爱起波澜。爱情这东西,他在多年前,已经给了另一个人。

      这次晴子来越南,阿越对她很热情,那种带着分寸的热情,小心翼翼地与她维持距离。理性一点讲,阿越的心理是这样的,心存感恩,不敢亲近,不能怠慢。

      往大一点说,这不是单纯地处理男女感情问题,如果处理不当,可能伤害到公司的利益。

      两人一直保持君子之交,他去日本,她请他吃日本料理,她来越南,他请她吃越南菜,临行她会送他几瓶日本清酒,他有时也会送她几包越南的中原咖啡。

      只有一次,似乎有那么一点点超越了边界,晴子向他暗示说喜欢越南的香水,他让工作人员买来了一套,亲手交给了她,晴子后来回赠了他一条深红色的领带。

      一周的考察结束了,晴子又要离开越南。

      这一次,在感情上,她仍然没有得到什么收获,阿越会想办法满足她提出来的所有于公于私的请求,竭尽所能的照顾她,但过程中始终保持谦谦君子,有礼有节,绝不往深里迈一步。

      不过离开前的两个小时,晴子倒是有一个小小的意外惊喜。

      有一份要由她带回日本的文件,阿越放在了家里,时间仓促,他只好让她和自己一起上楼去取。

      这是晴子第一次到阿越家。晴子总觉得,阿越有意无意地在避开什么,就像…..他没有邀请她到他家里玩,住他家,就更不用说了。

      她每次到越南来,他总会把一切安排妥当,但不是在他家,吃住都是酒店餐馆。

      有几次,晴子甚至怀疑过,他也许有家室了。

      这次到他家,一看倒是放了心。

      阿越的家,一看就是单身男人住的地方,简洁干净,陈设很少,跟办公室一样简单,色调主要是黑、白、灰三色为主。

      他们在屋里就停留了三五分钟,阿越在书房找到文件后,两人匆匆下楼。

      阿云就是在公寓入口处遇到的他们,由于走得太急,晴子还在大口喘着气,只有阿越看到了阿云,相互凝视,阿云匆忙低下了头,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阿越没有追上去,也没有解释。

      的确,他有贵客要送,他没有时间追上去慢慢解释,他也不想解释,就让她误会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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