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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攀比父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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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八荒和燕肆回来时,舟子如梦初醒,诧异地望着二人。
“你二人到哪里去了?”他问。
“在船尾看星星。”燕肆装作没事,“老人家,你方才睡着了?”
秦八荒手心还有点儿朱砂,被他蘸着好玩,在燕肆手心画了一个小圈。燕肆说画得栩栩如生,这必是太阳罢。
秦八荒想说,那不过是个王八蛋。
舟子嘿嘿一笑:“倒是做了个大好梦,梦里我也有了艘大船,我是那大船的主人,真是好不威风。”
“我还开船去天上,天上的仙人说我这船,厉害。”
“可惜就是……那大船的帆上画着只脖颈挺长的王八,还在下单。”舟子道,“或许是说我能长寿,倒也是件好事。”
秦八荒也嘿嘿一笑,望着燕肆,燕肆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秦八荒又想到燕四海手心的蛋。
“你二人是头一回见罢。”舟子又看了他们一眼,“我去划桨,我劝二位还是早早睡了好。”
“等到了险滩,那是睡不了,就算是仙人来了,也得全神贯注地盯着白浪,忧心自己要落下去了。”
“燕兄,你可有睡意?”秦八荒问他。
夜风是稍微有些凉意的,似乎和北的那种风里夹着刀子的感受不太相同,吹在面上,便如同有人在轻声耳语。
“不困。”燕肆说,“我倒是睡不着了。”
“你们年轻气盛,也是。”舟子笑了笑,“我像你们这般年纪的时候,也是这样,夜里不愿睡,整夜数着星子。”
“瞧那边。”他说,“那是北辰。”
“好亮。”秦八荒喃喃道。
舟子又说:“听说,若有人飞升,天上便会多出一颗星子来。”
“那世上竟有这样多的仙人?”秦八荒来了兴致,“燕兄,若是有朝一日,你我飞升了,可要在一块儿。”
燕肆牵过秦八荒的手:“那是。”
“你说仙人们知道我们在说他们吗?”秦八荒问。
“或许。”燕肆说,“人那么多,恐怕也是有了天上的街市。仙人应当没空在意。”
“若是林家那些弟子一日飞升,必定是什么王八仙人,王八星宿。”秦八荒小声说。
“对了燕兄,你伤处可还好?”他问。
“还好。”燕肆神情柔和下来,“若你不放心,自己来看看就不是。”
“你昨日可是摸了我腰。”
秦八荒和他又笑作一团。
舟子只说是二人感情实在是好得很。
“燕兄,你瞧那颗星。”秦八荒随手一指。
他们在船尾坐下。
姑苏的天和北地总不一样,北地的天一眼望过去极其辽阔,这姑苏,天边却总是教山环水绕着,是教人圈起来了的天。
“那颗不错。”秦八荒看着天,“亮的。”
燕肆靠着他肩头,长发垂落,秦八荒心脏的跳动缓慢传来,安稳有力。
“你们两个小心着凉。”舟子好心提点道,“更深露重的,若是着凉了,可是耽误赶路。”
“我们二人靠一块儿便不冷了。”秦八荒挤了过去,贴着燕肆。
他身上穿着的还北地传来的那件,将袍子脱了,储物戒里倒有他爹收拾进去的被褥,但他靠着燕肆,便感觉够暖和的。
燕肆的衣裳好多毛,摸起来和燕肆一样舒服。
“星星好看。”秦八荒说。
“八荒,给你看个好东西。”燕肆从袖里掏了掏,将什么东西放在秦八荒手心里了。
“想不想打水漂?”燕肆问。
“这是……呀,牙齿。”秦八荒又笑了起来,“是那些老头的。”
“燕兄,若是他们找林师兄麻烦,那可如何是好?”秦八荒忽地想起这个问题。
“我想着说我爹的名义。”秦八荒说,“我爹确实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
他爹秦三山,像个小孩子,路上见着有男子穿得好看,和人家比划拳脚,比划到一半他爹说他爹穿得不好,不过是他夫人缝的。
那人气不过,秦八荒在一边看着,觉着他爹真会犯贱。
“我爹特别缺德,怎么说,全天下或许没有比我爹缺德的人了。”燕肆打断他,“能比他自己缺德的只有明日的他”
“巧得很。”燕肆说,“我也说的是我爹的名义。”
“我爹反正已经做了不少杀人放火的坏事了,也不差这两件。”
秦八荒往燕肆那儿缩了缩,他二人互相靠着:“你爹不会生气吗?”
“他巴不得全天下的坏事都是他做的。”燕肆只说,“他这么多年,也算是习惯了我这便宜儿子。”
“指不定心里头怎么那么高兴着。”燕肆说,“你爹名声如何?不如也划在我爹名下就是了,我爹可厉害,我爹上街不穿裤子。”
“你爹好厉害。”秦八荒都想给他爹鼓掌,“燕兄,你都不能上街不穿裤子诶。”
燕肆被他这话噎住了,他也不知秦八荒到底是真心实意夸赞他爹,还是在阴阳他。
“我爹…我爹一边睡觉一边嘘嘘。”秦八荒这该死的胜负欲就上来了,“我爹还能蹲坑蹲两个时辰。”
“八荒的父亲是如何的妙人,我倒是想一见。”燕肆说。
“先打水漂。”秦八荒兴致冲冲,纂着那一把牙,“牙齿打水漂,我还没做过这事呢。”
“这个黄的,哎呀吃饭不漱口,虫牙。”
*
林长生夜半打坐结束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份景象。
他师弟枕着人家的腿睡着了,毫无防备的,睫毛很长,睡得安稳,毫无防备地将肚皮露出来了。
燕肆坐在那儿不知想什么,见他过来了,也跟着望过来。
“道友?”燕肆对着他假笑。
林长生不咸不淡,想着自己面上的巴掌印子还未消去,多少是有些丢人的。
他只轻轻叹了口气:“师弟劳烦您照看了。”
“我带着他回仓去。”他说着,去捞自己师弟。
秦八荒又往人家燕肆的怀里拱了拱,不太舍得。腰间剑也晃了晃。
“看我不干死你……嘿嘿嘿燕四海。”
林长生的动作一顿。
秦八荒倒是恍若未觉的样子,整张脸都埋了进去,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后脑勺。
“林道友。”燕肆揽着他,细心扯好了衣裳,“你家里的事……”
燕四海不是什么好人。
他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想着林长生这人还算是不错,又是秦八荒的师兄,总是打好关系要好。很多家庭都有婆媳关系,燕四海也忧心将来林长生从中作梗。
林长生又是沉沉叹了口气。
“我说你不如早早同他们断了关系。”燕肆拍了拍秦八荒的肩,秦八荒就发出一连串舒服的呼噜声。
像只猫儿。白日里窜来窜去,睡着了才安稳上些许。
“道友所言极是。”林长生望着江面,江面波涛汹涌 ,“说起来是这道理,做起来却绝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我想你还是早早断了好。”燕肆说,“不然以后麻烦还会更多。”
“今日你是一个金丹期,能够谋到的东西有限,若是有一日你修为增长了,他们再向你索要,这迟早要成为你的心魔。”燕四海难得好心了一次,“就算不成心魔,那些人也不见得愿让你好过。”
燕四海想起自己的父亲。
他爹不是好东西。害死他娘亲不说,杀人放火招恶人,整个魔教都乌烟瘴气。
若是魔教教主敢逼着他燕四海做什么,他必定是要扇人耳光。这是父不教,子之过。
魔教也着实不是个东西,乱糟糟,教他想起来便烦。
“燕道友,你不在其中。”林长生说,“自然不懂其中关节。”
“其中艰险,小友还是不懂才好。你二人不必涉险。”
燕肆于是摊开手心,将那些剩下的门牙给林长生看:“这会儿是了。”
“我和秦八荒方才爬上人家船,将人家的门牙全敲了下来。”他说,“做的时候,我甚至报上了我爹的名号。”
林长生此时便是眼前一黑。
“秦八荒也说了他爹的。”燕肆不忘补充道,“所以我二人已在局中。”
林长生脚下一个没站稳,险些栽倒了去。
“还有八荒,他在人家额头画了王八,挺好看的,就是抽象了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