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要他还是要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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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阶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白玉阶上，人走过的痕迹，突兀地留在上头。
秦八荒在这茫茫云海中行着，不一会儿便觉着自己的衣裳湿了。
衣裳还是新添置的，爹爹说去见李无情那糟老头，必定要穿身好的，不然显得他爹爹这些年过得不如他李无情，丢脸。
秦八荒一面走着，一面想着这李无情该是个如何的人物。
爹爹说他是个喜看话本的糟老头子，几百年没找到老婆，要他的人，男的没有，女的也没，秦八荒便想着这人的脾气该是坏极。山下守着的那青年，又说他是个孩儿心性的。不过剑术应当不错。
前边的烟雾倒是愈发浓了，连路都看不清。
他只得慢慢走着，心里倒是不怎样害怕。
有点儿头一次出门远行的感觉。秦八荒在北地到处乱跑，为赶路几日不眠不休也是常事，也不觉得这阶梯熬人。
追求大道，或不是什么能轻而易举做到的事。
“秦八荒。”
“秦八荒？”
他忽地听见雾里有人他名字。
“秦八荒，你过来。”那声音说。
秦八荒这么一看，便是被吓了一跳 ：“徐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你是我的夫君，我自然是要来找你的。”徐姑娘从雾里探出个脑袋。
秦八荒将她从上自下细细打量了一番。
徐姑娘穿这身大红婚服，俨然是昨日的款式。
“你瞧着我，知我为何来追你吗？”徐姑娘对着他笑了笑，像是有些羞赧。
“你也想去剑宗？”秦八荒摸不着头脑。
他倒是不知道徐姑娘羞赧什么。
徐姑娘眨了眨眼，像是被他这话伤到心了：“我穿着婚服，你觉得我什么意思吧？”
“你昨日没沐浴。”秦八荒想了想，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了缩，怕自己闻到气味。
他昨日才沐浴的。
“没有其他什么？”徐姑娘看着他，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应当是真的吧。”秦八荒实在想不通她怎么就生气了。
就像娘亲有时换了新的口脂，问秦八荒同昨日的有什么不同。
秦三山一定会说娘子你天仙下凡，就算什么都没抹也是好看的，昨日和今日都是一样美丽。
秦八荒次次说都要挨打。秦八荒说挺好看的啊，就是压根儿看不出来抹了。
女人的口脂款式和女人的心思一样难猜。若是男人的话，打上一架，那便没有什么说不通的。
“那你……给我找了……”秦八荒顿了顿，看着她，“给我找了亲事？”
“我是来寻你的。”她说，“一个女孩子跑这么远还能是什么？”
“你问我怎么知道。”秦八荒泄了气。
“你又不告诉我，我哪里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秦八荒多看了她两眼，“徐姑娘，澡还是要洗。莫要和我爹爹一般，为了不换衣裳便懒得洗澡了。”
“你赢了。”徐姑娘不服气地看着她，“行。”
秦八荒再向前走，那徐姑娘便隐没不减。
只剩那长阶在云雾里无声静默着。
往下看去，北地最大的城，似乎也不过是小小一粒黑豆。
那么小，好像伸出手去便能将这座有千年积攒的城池连根拔起了。
秦八荒想着徐姑娘又怎么会到这儿来，又怎么会忽然出现，又忽然消失的。
“放心好了，你才是我唯一的老婆。”秦八荒对着他怀里的剑说，“其他的都只是身外之物。”
他正想着，在前似乎是有人了。
走近了，发现燕四海和一把剑被挂在树上，一旁站着个握剑的人。
那人眉眼中同燕四海有几分相似，只是看上去稍微年长了些，眼角有了几道细纹。
“秦八荒，站住。”那人喝道。
秦八荒问他：“你和燕四海是仇人么？”
他走得有些累了。也不知走了多久。
“我是他爹。”那人说，“你就是和我儿子在一块儿的狐狸精？”
“长得也不像个女人。”那人又道，打量了一番秦八荒。
“我瞧着，你比较像狐狸精。”秦八荒翻了个白眼，“你们燕家人长得就像狐媚子，全家都像。”
他想着要是狐狸精也是燕四海是狐狸精，毕竟是燕四海先勾引他的，或许用勾引这词并不恰当。
“你儿子先勾引我的。”秦八荒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那你是要救他还是这剑？”那人手里拎着把剑，“燕四海全天下只这一个，而这剑也是世间名剑，神兵一把，若是有了这剑，能号令天下名剑。”
“四海剑是神器。最后一个飞升之人的遗物。”
“燕四海呢，他生得标志，活儿也是极好的。”那人又说，“神兵没了，还能寻到其他神兵来，若是燕四海死了，这世上便再也没有燕四海了。”
秦八荒忽地感到自己手上一轻，手中那剑竟是不翼而飞了。
“自然是剑。”他斩钉截铁道。
“当真？”那人又问，“燕四海不是你的挚爱之人吗？”
“为了剑，你竟是连爱人也要抛弃了。”
秦八荒想了想。
燕四海教人绑紧了，挂在树干上，倒是没了昨日那游刃有余的模样，眼紧闭着。
长得还挺像个人的。
秦八荒想着要是徐姑娘还在的话，此时正是徐姑娘的好机会。娘亲常看得话本子不就是此般，原本水火不容的二人，因救命之恩生了情愫，之后便两心相悦。
秦八荒觉着这实在是没有什么看头 ，什么情情爱爱的，万万不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来得痛快。
“我心里可没他。”秦八荒缓了会儿，“既然你是他爹，你要如何处置他，自然是你的事儿。”
“此时倒也不用告诉我。”秦八荒说，“毕竟我此生或许都不会对某人敞开心扉。”
那人皱着眉头：“当真？”
“且那不是燕四海。”秦八荒笃定道。
那人又看着他：“你这又是如何知晓的。”
“他的门牙昨日被我打掉了。”秦八荒如实说，“我记得。”
“燕四海他再异于常人，断断也不能一夜便长出新的门牙来。”他说。
那人又瞪了秦八荒一眼：“你赢了。”
“小子，你心里怎么没什么情情爱的 。”那人问秦八荒，“不像李无情。”
“李无情心里都是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说出来都觉得伤风败俗的。”那人又说，“你心思还挺干净的。”
“你往上走，走到最顶上便是李无情了。”那人的身形渐渐消散了，也隐匿进了雾中。
“这便是试炼么？”
秦八荒自言自语道。
“比我想的要容易许多，若是放上两把极好的剑放在我眼前，那我是万万不能做出抉择的。”
“你叫四海剑？”秦八荒问他怀里的剑，“名挺好听，就是有点儿像那燕四海。”
“你等着我苦苦修炼，将来必定痛扁那燕四海。”秦八荒说，“莫欺少年穷。”
燕四海心说，你手里的四海剑不也是我的本体。
他和他爹本体都是剑，只是他比他爹好看上许多。路上被他爹的手下狠狠揍了一顿，这时候连人形也维持不住了。这样被秦八荒抱着，似乎也是无伤大雅的。
秦八荒可爱。
不像魔教那群魔修，不是脑干缺失便是道德缺失，剩下的脑干和道德同时缺失。燕四海住在魔教里，感觉只有他自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
他不知自己为何要到北地来，就像是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
他曾经见过的某人。
秦八荒自然是不知晓自己怀中那剑怎么想。
再往前走，终是少了些云雾，勉勉强强能将路看清。
他实在是累得惨了。
这长阶像是压根没有尽头似的，任他是奋力向前奔，或是慢腾腾地走，周身始终都是这般一成不变的白玉台阶。
往下望去，竟是来拿那城池也望不见了。天倒是晴着，似乎伸出手去便能触到太阳。
好高。
娘亲和他说仙人都住在高处，日月星辰因他们的一举一动而轮转。
一呼一吸便有了风。
但这世上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飞升的人了。
几百年里，再无人飞升。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要他还是要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