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爱》芳泽素修

19、第 19 章

　　“你们认识吗？”成恬忍不住问道。
　　母亲十分淡定地摇了摇头，让成恬更加疑惑。

　　“如果我今天死了，妈妈能不能告诉我一些答案？”成恬闭着眼睛嗫嚅道。
　　良久没有声音，成恬睁开眼睛，看到母亲愣愣地看着他。
　　“妈，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可以。”成恬坚定道，“我现在是成年人了。”
　　此事大夫提暖瓶进来，并且额外拿了两瓶注射液递给母亲嘱咐道：“云香，这是另外两瓶，一会儿你换上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拔针你之前也学过，走得时候记得帮我插一下门，明天记得来复诊。”
　　大夫走后，成恬有些恼怒道：“他都知道你的名字，也了解你的性格，你们怎么可能不认识？”
　　“不想认识也可以不认识的。”母亲回话，让成恬有些摸不着头脑。

　　“妈，你绝对不讨厌我，不然你肯定不会让我进门，也不会急着带我来看病，但这些年你为什么对待我如此冷漠？”
　　“我原以为我能放下，可每每想起，还是觉得难过和疑惑，抓心般的难受。”成恬真诚道。
　　母亲把药分出来放到桌子上，然后扶成恬半坐起来。
　　“妈，你就告诉我吧，只要你跟我说一个答案，我以后会离你远远的，再也不会回来，让你过清静日子。”成恬恳求道。
　　“先吃药。”母亲小声道，她看起来并不好过，成恬也瞬间有些后悔。
　　成恬吃完药，抬头一看，母亲用一种百味杂陈的眼光看着他，似乎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妈，你想让我离开吗？”成恬再次问道。
　　母亲摇了摇头道：“你似乎没地方可去，不然你不会回来找我。”
　　这下成恬愣住了，缓缓道：“是，有收留我的地方，我不愿去。我把我的生活搞砸了。我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
　　“离家上大学那天，你说每年给我寄一次生活费，让我不要再联系你……”
　　“我很想永远都不再联系你，但每年过节的日子，我都会想起你，我有妻子和孩子，可我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放下不好吗？”看着寻求答案的儿子，母亲淡淡道。
　　“妈，我放不下，你是我的母亲，是我的至亲！”成恬煞有介事道。
　　“你睡一会儿吧，还打着针呢！你在家里住些日子吧。”母亲帮成恬盖了盖被子。
　　听着这话的成恬身体一点点抖动起来，他在抽泣，紧接着号啕大哭起来：“看来你什么都不打算告诉我，你永远逃避隐藏，我永远都没有办法。”
　　母亲终有不忍，呵斥道：“跟你讲了这么多次，没有这些必要，旁边人家还在睡觉，你这样不好！”
　　可是伤心之至，成恬难以平静下来。
　　“有些话，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终于母亲开口道。
　　成恬等着母亲开口，母亲叹了一口气痛苦无奈道：“我真得不知从何说起，你别逼我了！”
　　“我们相对保持独立的关系，是我想要的，这对你来说也有好处，可我没想到这不适用你，反而让你跌落到一个泥潭里。”母亲些许惋惜道。
　　“我不太喜欢人与人之间的牵绊……”说到这里，母亲突然停了，用一种迷茫的眼神望着成恬。
　　“我真的不想跟你朝夕生活在一起！”最后母亲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道。
　　不想，这便是理由，就像成恬不愿在跟宫芊在一起的理由一样，他瞬间理解了这种情感。
　　“我知道了，我养好病就会走的。”成恬成全道，然后撕了一大块纸巾把眼泪擦干。再之后他便睡着了。
　　清晨他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摸索起来一看是千心打来的。桌子上有两个空瓶注射液，看起来正在打得是最后一瓶。
　　“接吧。”母亲提醒道。
　　“爸爸，你怎么这么慢！我上学都快迟到了！”刚按了接听，千心在那边首先埋怨道。
　　“爸爸生病了，在医院打针。”
　　“什么病？严重吗？有人照顾你吗？”
　　面对千心的三连问，成恬满足笑道：“拉肚子，现在好多了。”
　　停顿了一会儿成恬把摄像头转向了母亲，并且跟千心介绍道：“这是我妈妈，也就是你的奶奶，有她照顾我，你放心吧。”
　　母亲没有回避摄像头，而是盯着千心看了好一会儿。
　　“奶奶？”这个称呼对千心来说太陌生了，讶异片刻他惊呼道：“奶奶！我的奶奶比我同学的奶奶看起来年轻多了！”
　　“奶奶，谢谢你照顾我爸爸，过段时间我会去看你们的。”
　　母亲点点头，成恬转回摄像头嗔怪道：“你好好上课，过几天爸爸就回去了！”
　　“爸爸，我去上课了，晚上再跟你聊！”千心说完便挂断了。

　　成恬跟母亲同时注视着注射液一滴滴落下，都知道很快就要结束了……
　　“他叫什么名字？”终于母亲问道。
　　“千心。”
　　“噢……他长得可一点都不像你，他的妈妈是什么样的人？”母亲禁不住再次问道。
　　“她很好，一切都是我搞砸的，也不知是怎么搞砸的……”成恬喃喃道。
　　不久前母亲的话还萦绕在成恬的心头，或许本质上他跟母亲是一样的人。
　　“好歹也见过面了，我种得苹果过几天采摘，到时你给她们寄一些过去吧！”母亲突然这样说道，让成恬不明所以，但他却不会再问了。
　　理由是母亲想做这件事，或许是千心让她冰冷坚硬的心软了一些吧。
　　从卫生室出来，母亲带他去早市吃早餐。
　　“云香，你来了？”都是街坊邻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店家对母亲的到来显然非常诧异，客气地问道，“这是成恬吧，你们吃什么？”
　　“两碗馄饨，外加两个五香饼。”母亲看了看菜单，有些冷漠道，比起店家的熟络，母亲明显给人一种疏离的感觉。
　　上好餐后，店家又跟其他食客聊天，他们亲昵互开玩笑，跟对待母亲完全两样，联想起卫生室大夫对待母亲的态度，感觉整个村庄的人似乎都在顺应母亲的性格和脾气，客气而疏离。
　　回到家，成恬回房间休息，而母亲一刻都没停下，又拿着几件农具下地了。幼时她也这样，每天忙不完的活计，这些也是她全部的收入来源，虽然没有多少关心，但她一直给予成恬足够的经济支持，比村里那些双亲俱在的家庭做得都好。
　　成恬在家里溜了好几圈，没有发现任何惊喜的东西，橱柜里保存着存折户口本等物件，一张照片或者信件都没有。
　　一个人呆坐了许久，成恬才起身想做点什么。他去了东屋，以前都是生柴火做饭，但现在东屋里有冰箱和厨灶，比以前先进不少，东屋另外一间是浴室，里面还有洗衣机。
　　种种细节都表明，母亲一个人生活得很好，自得其乐，无牵无挂。
　　他蒸了米饭，煮了点小米粥，还炒了土豆丝和肉沫豆角两个菜，静待母亲回来。这不是他第一次给母亲做饭，住宿时每周末回家，都是他给母亲做饭，额外还有洗衣服甚至打扫房间，精细到每个角落，只为了讨好她。
　　吃过饭，母亲递给他一个信封，说道：“这是五千块钱，下午出去逛逛，帮我买个手机回来，我听说有一款手机质量很好，用个十年都不坏，但这里没有卖的。”
　　“你听谁说的？”成恬笑笑。
　　“收果子的年轻人，现在什么都要手机，没有是真不行。”
　　成恬点点头，收下钱没有再说什么。

　　下午成恬买了手机，办了张副卡装进去，顺便加了宽带，一气呵成，他把一切都设置好，下载了几个常用的软件，把手机给了母亲。
　　“这是宽带？”看着桌子上的新物件母亲不禁问道。
　　成恬点点头，然后给她讲了讲宽带和流量的区别，母亲接过手机按了按。
　　“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我认字。”母亲淡定道，然后继续摆弄手机。
　　就在这时成恬拨打了母亲的电话，说道：“这是我的手机号，妈，等我走了，你要是有事打给我，我肯定回来。”
　　母亲闻言没有说话，把几个必要软件的实名认证弄好，成恬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有手机以后卖东西就方便了。”母亲最后淡淡道。
　　虽然依旧没有什么答案，但也很欣慰。
　　夜晚成恬躺在床上，心中有些释然，一切也该结束了。
　　正在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电话，他皱着眉头拿起来，一串熟悉的号码，是李清打来的。
　　“成恬，你在家过得怎么样？”李清首先问道。
　　“还好，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成恬分外疑惑。
　　“是千心告诉我的，我知道你回家第一个联系的人肯定是他。”李清信誓旦旦道。
　　“千心太可爱了，我说要把欠你的钱还给你，他立马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了。”

　　“有事吗？”成恬没有理会她的打趣。
　　“你之前不是说过你妈妈的问题吗？我怕你吃苦头。”李清体贴道。
　　“一切都好。”其他的成恬不愿多说。
　　李清沉默了一会儿：“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成恬，你继续这样小心我跑过去找你哦！”说罢她便挂了电话。
　　成恬则隐约有些担忧，怕她真会找来，于是给她发了条信息，说明自己几天后会离家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