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欢》张小冰

23、贝都因人

　　穆赫里显然还是不肯放过她，“你下午到底到了哪里？”
　　程欢觉得这是她的私事，其实没有必要说出来。不过她想一想，劳工的问题，也许穆赫里能帮上忙。
　　于是她便把下午去过劳工住宿的地方，还有他们生活条件的恶劣程度一并说了。未了她还强调说：“其实他们很可怜，背井离乡，还要做很辛苦的工作。我知道你也曾经在议会里提过，希望改善在本国的外国劳工的生存环境，这次你能不能再帮帮他们。”

　　穆赫里听完，有一会儿的沉默，程欢原以为他定会动侧隐之心，没想到他却冷冷地说：“这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
　　程欢急道：“你可以向酋长说明，相信他并不是个不近情理的人，你我都知道，这类劳工受虐事件发生的太多，如果所有劳工都用罢工来抗议他们受到的不公平待遇，那么海湾国家的经济可能会垮掉。”

　　他冷笑：“迪拜城不是一天就能建成，而且海湾国家的经济也不是单单凭几个工人就能决定成败。”
　　“我并不是吓你，因为我刚从工地上回来，今天有一个工人从高架上摔下来，至今没有醒来，而且他的药费，赔偿问题还没有人来负责。这起事件激怒了其他劳工的愤怒情绪，很难说他们在盛怒下会做出什么事情？”

　　穆赫里不出声，他聪明的脑袋里也许正想着她一番话所带来的后果。
　　改善外国劳工生存条件的提议他早就向政府提过，这个提议虽然不能为政府带来立竿见影的经济上的收益，但是从这个国家长远的发展着想，稳定了民心，就等于稳固了政府发展的根基。
　　可惜许多人都不这么想，他们对这个提议一致持反对的态度。酋长虽然同意，但是因为对这项提议的反对者太多，也只好劝他放弃。
　　他就是因为对他们的政见太过失望才跑到这里，想要清静一段时间。如今又旧事重提，他并没多大的把握会通过。
　　国民贪图安逸，享受的劣根性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在天没有塌下来之前，他们绝对相信还可以继续安稳睡大觉的。

　　提议是好提议，只是还未到付诸实行的好时机。穆赫里的祖辈们在这片沙漠里都是极为出色的猎手。他的父亲曾经告诫他，要想成为好的猎手，就要有耐心，还有敏锐的观察力。时机他可以慢慢地等，同时，他也不愿意拒绝面前这个女孩恳求的眼神。

　　他慢条斯理地说：“这件事情我可以帮你，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她见事情有了转机不由变得高兴。

　　但是她也想不通自己可以为穆赫里做什么事情，她没钱，没地位，只除了一具尚算年轻的身体。
　　他也不至于会对她的身体感兴趣，因为她曾见过与穆赫里传绯闻的女伴。还是在报纸杂志上，画面上的图片整整占据了半个页面，因为是偷拍得到，照片不是很清楚，即使是这样还是可以看出照片中的女子容貌的清丽。中东的女郎，身材高挑，气质独特，不需用任何修饰，看上去仍像是从图画中走出的美人。

　　穆赫里的想法不是能用一般的推理来看的，她最怕他到时会要求她穿露脐装跳地中海草裙舞，因为有一次他们去看节目时，看见印第安女人跳过，穆赫里当时觉得非常有趣，他当说也许你跳起来会更好看。他会要求些做一些可怕的事情，专为欣赏她狼狈的反应。

　　她做好了任他差遣的准备，没想到穆赫里只是要求她陪他去母亲的家乡。

　　穆赫里的吉普车一路奔弛开进了茫茫的沙漠，沿途卷起的黄沙漫天飞扬。天气热的可怕，即使车内开了空调，里面也热的像蒸笼。

　　程欢坐在座椅上懒的动弹，她倦在椅座上似睡非睡，只希望这一路的颠簸尽早结束。
　　就在她快要睡着时，穆赫里突然推了推她的身体，她嘤咛一声，睁开眼，以为已经到了。没想到前面还是一片无垠的沙漠，不由得气馁。

　　穆赫里专心地开车，依然目视前方，“你别睡了，我一个人挺闷的，陪我说说话吧！”
　　程欢伸了伸懒腰，问他：“我们还有多久才到？”
　　“半个小时。”
　　“那是什么地方？”她问。
　　“到了你就知道了。”
　　没说几句话，她已经感到口干舌燥，忙取过放在一旁的矿泉水瓶，“咕噜”“ 咕噜”喝了几大口，这才感觉喉咙舒服了些。

　　正要盖上瓶盖，穆赫里说：“我也渴了。”
　　程欢看他的架势，根本没办法腾出手来，于是便横过身子，在车后座的袋子里找水，翻来翻去，只翻到几个空了的水瓶。原来她手上的这瓶已经是最后一瓶了，被她猛灌了几口，如今只剩下小半瓶。

　　她有些歉意地说：“已经没有水了。”
　　穆赫里仍旧没有回头：“你手里不是就有。”
　　她惊讶：“我喝过的，你不介意。”

　　他无视她的惊讶，回过头来瞥她一眼，没好气的说：“难为你还考虑这个，我就快要渴死了。”

　　她笑着把水送到他的唇边，他就着瓶口，仰头喝了几口。
　　程欢突然用手指着前方惊喜地说：“看，那里有几处帐篷。”
　　穆赫里嘴角微微露出笑意。他们非常幸运，有帐蓬，就有人居住，还有水和食物。

　　车子一会儿就到了帐蓬边，帐蓬用毛毡搭建而成，大大小小一共有七八座，其中一个帐蓬旁还拴着几匹大骆驼。
　　这时从帐蓬内走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他脸色黝黑，穿着肥大的长衫，还有长到脚踝的灯笼裤，腰间插了一把弯刀，整个人看起来如神勇的武士。

　　穆赫里从车子上跳下来，大步跑过去和那年轻男子拥抱在一起，一会儿后两人互击手掌，像久未谋面的好友。

　　穆赫里笑着问：“怎么不见我的猎鹰？”
　　那名男子拇指和食指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不一会儿一只黑色的雄鹰从远处飞来，意外的是它竟轻轻停在穆赫里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