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生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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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峰！
顾浔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心中剧震。身为梁国人，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此人是已故大将军陆晔霖的麾下名将，曾跟随陆老将军征战多年，立下战功无数。
但是他最著名的事迹不在这里，而是在陆老将军和其长子陆临绍殉国后，成为陆临渊的副将，跟随他远赴南疆以后。传言陆临渊当年在南疆想自立，又有说他招安不利反被敌困，竟然贪生怕死，想不战而降，不论是上述哪一种，最后的结果都是，引发军中哗变，被部下砍了脑袋。
而传闻中，这个砍下陆临渊脑袋之人，就是韩子峰！
然则其后韩子峰本人也死在这次军变中，未得生还，便成了一桩死无对证的秘闻，不足为信。
顾浔从来没想到，今日会在这里见到此人。
韩子峰刚从昏迷中醒来，被陆尘远这几句话一激，顿时双目圆睁，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撑住床板，便想坐起来。
顾浔连将人按了回去，同时看向陆尘远，皱了皱眉，意思是不能这样刺激病人。
岂料陆尘远却道：“对了！顾先生，给你引荐一下，这位便是梁国的韩子峰韩将军，先父陆晔霖麾下，一生为国征战，忠肝义胆，从未作奸犯科，也从没做半点对不起梁国之事，当年陆临渊在南疆投降外敌，就是被此人亲手诛杀！如此壮举，符不符合你的救治标准？够不够资格让你救他一救？”
他一番话，讽刺两个人。顾浔倒是不在意，韩子峰却顿时急了：“你……你！”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陆尘远，却因过分激动一口气上不来，连连呛咳，一张脸涨成紫红色。
顾浔无奈，只有连点他几处要穴，才让他躺下。心想：三年前那晚我也在场，陆和当时那番话，最重也不过是那句“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你现在倒好，到底是想让我救人呢？还是把人直接气走？回头想向陆尘远怒目而视，却发现他已不知何时出门去了。
顾浔这才能安安静静替韩子峰施针。韩子峰多处穴道被点，只能呼哧呼哧倒气，一时说不了话，泪珠却不断从眼角滚落，显然是伤心到了极处。顾浔看得不忍，给他拭了去眼泪，韩子峰这才意识到有人在照料自己，喘了半天气后，终于平静下来，看向顾浔的目光中带着感激，行针时也颇为配合。
不多时，汤药也已煎好，顾浔亲自给他喂下，片刻后，韩子峰便沉沉睡去，呼吸平缓，也不再阵阵打冷颤
顾浔在医治韩子峰的同时，心里便在思索适才陆尘远那番话，感到震惊而又迷茫。
陆尘远其人，顾浔打交道虽然很短，但却有一个基本的判断，就是此人不打诳语，无论对也好，错也好，他嘴里说出的，必有其事。
那么他刚才说，陆临渊投降外敌，被韩子峰亲手所诛，便是确有其事了。难道真如传闻所言，陆家满门忠烈，却出了陆临渊这个败类，以致先帝为保陆老将军死后生命，秘密压下了此事，所以朝野不闻。
然则，陆尘远之前又说什么？
他质问韩子峰时，说：那死了还背负污名，沉冤未雪的陆临渊答应你了吗？倘若陆临渊没有叛国，韩子峰却将他杀了，顾浔一想到军营里供奉的那四尊灵位，觉得陆尘远不可能容他活到现在，还不惜代价的要救他。况且适才韩子峰初醒时，他分明听见陆尘远还叫了句韩叔叔。
但若是陆临渊确实叛国，韩子峰杀他师出有名，陆尘远又为何说他背负污名，沉冤未雪？
顾浔一肚子疑问，见韩子峰睡得安稳，便自退出了草舍。林间，陆尘远与孟郅却未离去，而是在不远处低声交谈。
顾浔故意轻咳一声，示意自己来了。陆尘远一见到他，便即问道：“韩叔叔怎样？”
顾浔没好气道：“总算被你激死！刚服过药睡了，可能还会反复发热几次，但不致于再有生命危险。”韩子峰之症，一如当年陆尘远，最凶险的是內息岔乱，有走火入魔之兆，所以寻常汤药无效。顾浔内力高出他许多，又以针刺穴位助他调顺了內息，所以症结已除，后面只需服药静养。
医者父母心，顾浔既然费心为韩子峰救治，自不想他再出什么意外，所以明知会令陆尘远不快，仍是道：“陆将军，你激人太狠了，后面即便他有好转，也请将军说话稍加注意，否则万一再激起他心魔，只怕我再赶来也未必来得及。”
陆尘远却没在意他责怪，而是道：“他确实不能再出意外。从军营往返不易，不如顾先生便留在山寨中照料他至完全脱险吧。”
顾浔心想，昨天我已经是矿工了，本打算今天赶回去编个理由，就说江州家中有急事，反正确实有个温秀竹在那里，不怕人查证，只盼能借着平日结下的善缘令上司网开一面，但连着多日不归，如何说得过去？何况营中还有他负责主治的病患。
陆尘远看出他心中犹豫，道：“顾先生，这军营你还有必要回吗？”意思是，你的目标不是我吗？既已暴露，再回去蛰伏还有何用处？你还真把自己当大夫了？又道：“只怕你也回不去了。”
顾浔：？
陆尘远道：“昨晚庞骏遇刺，你便紧跟着失踪，旁人作何想？”
顾浔：……
“嗯，你是觉得不回去便再也没有机会接近我行刺吗？”陆尘远直言道。
顾浔：……
一旁的孟郅闻言也大吃一惊，看了看陆尘远，欲言又止，心想：此人不是你请来的大夫吗？怎么又说要行刺你?
“这样吧！”陆尘远又道：“你安心在这里医治韩将军，待此间事了，我带你回去。”言下之意有两层：第一是，你跟我一起回去，军中就算有人就算疑心，也不敢多问；第二，你要行刺我，我便给你接近的机会，至于能不能得手，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他说完便看着顾浔，神情玩味。那意思是：是刺杀庞骏未果还是做我同党，你选一个吧。
顾浔：……，两个都是坑，可以不选吗？
孟郅却忽然对顾浔的身份来了兴趣，打量顾浔的眼神带了无数种猜测。
陆尘远忽然道：“顾先生，在哪里做生意都是做，眼下正好还有单生意，左右无事，不如一并接了吧？”
顾浔心想，莫非寨重还有病重之人要我去医治吗？
却听陆尘远下巴微抬，向右边的孟郅点了点，道：“这位百夷部少主，愿出比杀我高两倍的价格，取一人性命，先生可有兴趣？”
顾浔：……“没兴趣！”
孟郅顿觉不妥，脸现尴尬之色，像陆尘远连连使眼色，似乎是怪他不该说出此等机密，陆尘远却恍若不见，道：“无妨！顾先生这些天又不会出寨子。”言下之意竟是要将他软禁。又道：“好吧！先生既然没兴趣，那还是我亲自动手吧!”
孟郅大急，生怕他说风就是雨，自己不及阻拦，当下也顾不得顾浔在场，忙到：“不！不，阿诀！我还没想好，容我再考虑一下……”
陆尘远也不多话，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便转过了身，远眺前方的山峦，丢给孟郅一个背影。孟郅似乎颇有些怕他，沉默了一小会，却还是小声坚持道：“阿诀，非杀他不可吗？此人乃我南疆第一勇士，受无数将士景仰，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用刺杀的伎俩来对付他……”
陆尘远冷笑：“刀再锋利，却是握在别人手中，对准你的始终是刀锋！”
孟郅道：“我还是想试试，能否将其收归己用……阿诀，大事我已答应你了，这件事，能否依我？”
“好，依你！”陆尘远竟是很干脆做了让步，回眸看了眼孟郅，“只要你不后悔。”
孟郅仿佛很满足，得了这句允诺便自去了，半点也不怀疑。顾浔见他二人交谈，便知这两人相交时日不浅，见孟郅对陆尘远信任的样子，也印证了自己的推测，陆尘远当是守信之人。
至于他刚刚和孟郅所说到的合谋一事，以及刺杀南疆第一勇士，顾浔却是半点摸不着头脑，然则看陆尘远能不避着他交谈，自然是不怕自己泄露。
要么就是他有十足的把握自己传递不出消息，要么就是他认定自己不会泄露此事。顾浔什么立场，陆尘远自然清楚。如果是后者，那就不会是对梁国不利之事。
顾浔很倾向是后者。他也知自己多少有点一厢情愿，但陆尘远是善是恶，是忠是奸，他既已卷入局中，便下了决心，一定要亲自弄个水落石出。
“陆将军要杀人，还需假他人之手吗？”顾浔待孟郅走远后，试探着开口问道。
“我受伤了，不便动手。”陆尘远直言不讳。
顾浔心中一凛，道：“此人既然这么厉害，将军何以觉得我能胜任？”
陆尘远道：“先生何必过谦？仅凭昨晚向我行刺的那三招，就足以跻身江湖上一流杀手之列。”
顾浔悻悻道：“谬赞了！不知将军如此厉害，班门弄斧，早知道，这桩生意不接也罢。”
陆尘远道：“是么？那么刚才我给先生引荐的那桩生意要容易得多，先生何不考虑一下？”
顾浔装作不为所动的样子，随口道：“不，我决定金盆洗手从良了！以后不再为钱去杀人！”
突然意识到“从良”这个词，颇不合适，想要纠正，却又怕越描越黑，只得咳嗽一声，掩饰尴尬。
陆尘远一听之下，也是忍不住好笑，他素来沉稳，但还是被顾浔捕捉到了他勾了勾唇角的那一瞬间。只是那笑容转瞬即逝，随即便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陆尘远容貌如其人，又宛如他的武学修为，出类拔萃，宛若远离尘世之人。但一直以来，顾浔的注意力只在他的行事和武功上，并未过分关注他的外貌。刚才那一笑，如融冰消雪，竟然令顾浔有片刻失神，原来他长的这样好看！
“我不信！”陆尘远道：“顾先生，旁人能请得动你，为何我请不动呢？莫非还是嫌筹码太低？那请你来杀我之人开出了什么条件，不妨说来听听？”
顾浔忽然就不想和他打机锋了，叹了口气，道：“陆将军，我为何要行刺于你，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多言讽刺？”
陆尘远拉长了声音道：“哦！”他没再多言，但讽刺之意尽在这一声拉长的“哦”里。
“算了！”陆尘远过了片刻才道：“做生意不能勉强，随你！但是，这几天帮我照顾好韩将军，可以吧？”
顾浔道：“这是自然！”
陆尘远道：“给你提个醒，日前有人来行刺孟郅，韩子峰的内伤便是替孟郅挡下了刺客一掌所致，不过顾先生武艺高强，护好一个韩将军，自然不在话下。”
顾浔：……原来所谓的照顾好，还有这个意思。这是否就意味着，这些天他轻易不能离开韩子峰左右？那便自然不能离开山寨，去泄露消息了。
陆尘远道：“只要你替我照顾好韩将军，我们的约定就有效！少则三日，多则五日，待收服了南疆十八寨，我来接你！”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生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