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起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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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浔立时察觉有人偷袭，掌风凌厉，显然来者武功不弱，他此时刚刚踏出草舍，身后是正准备要出门的孟郅，当即想也不想，回手一推，将孟郅推至房间深处，眼见这一掌来势凶猛，自己已不及躲避，只得提起劲力，与之对了一掌，立时感到气息翻涌，行动滞涩，暗道一声不好，果见黑影扑向房中，紧接着便听见一声惨呼，正是孟郅所发。
顾浔只迟得片刻，转身抽剑攻敌一气呵成，那黑影一招放倒孟郅后，此刻正挥掌拍向行动不便的韩子峰，察觉身后这一剑气势如虹，只得侧身闪避，撤回了拍向韩子峰的这一掌，顾浔借这片刻时机，已经抢上挡在韩子峰身前，一口气暴风骤雨般攻出七八招，逼得那人连连退后。
顾浔不善与人对拼内力，所以刚才仓皇遇袭时，吃了对方掌力雄浑的亏，此刻软剑在手，那人便占不到便宜，再也无法近身，反被顾浔逼得步步倒退，但他仅凭一双肉掌对敌，虽落下风，却伤不到他分毫，也让顾浔心中震惊不已：韩子峰说的没错，南疆也有高手！
顾浔接连三式凌厉快招，将那人逼得越窗而出，余光瞥见孟郅躺倒在地，一动不动，生死不明，当即跟着也越出窗外，唯恐他还有同党，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不敢远离，一边与那人在草舍旁缠斗，一边提气纵声呼喊：“来人！有刺客！”
两人拳来剑往，瞬息便战了百余招，那人久攻不下，也怕引来众人围攻，终于亮出兵刃，只听当的一声，两把兵器相交，顾浔顿觉虎口一阵发麻，便知此人内力在己之上，今日是留不下他了，借着窗中漏出的微弱灯光，看清了那人手中拿的乃是一把约莫两尺来长，无缝无刃的三棱锥，心想难怪他迟迟不亮出自己的武器，定是不想暴露身份。
须臾，但见点点火光朝着林间草舍聚拢，都是闻顾浔呼声而来的百夷族部众。那人眼见再战下去不免陷入重围，借着一招后退之势，倒扑向林中黑暗深处，显然是对地形颇为熟悉，顾浔念及房中的韩子峰，还有生死未卜的孟郅，也不敢去追，只能任由他去了。
万幸的是，孟郅竟然无恙。本以为他非死即重伤，岂料待顾浔扶起他查看时，却见孟郅缓缓从怀中抽出一面护心铜片，中间深深凹下，清晰地显出五指掌印，顾浔看了也暗道一声侥幸，若无这铜片相护，只怕孟郅已在这一掌下一命呜呼。
韩子峰与孟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恐惧。孟郅回了回神，才开口问道：“韩将军，那晚行刺的，也是此人吗？”
韩子峰道：“你我皆非一合之敌，不足以判断是否同属一人的武功路数，但是少主放眼南疆，觉得有几人有此掌力？”说着又看了一眼顾浔，原来只当他时个医术精湛的大夫，现在顿时领悟到陆尘远安排此人在自己身边更有深意。遂向顾浔问道：“顾先生与他交手多时，能否判断此人来路？”
其实韩子峰亦不知顾浔来路，但见他是陆尘远带来的，又已两度救自己性命，自然而然已对他生出亲厚之意。否则，顾浔刚才只需袖手旁观，自己和孟郅此刻已携手赴黄泉了。
顾浔沉吟道：“我从未来过南疆，这人武功身手与中原大不相同，我却是不识得，他所使武器也颇怪异，是一根不到两尺长的锥子……”
他话没说完便听孟郅一声怒喝：“锥子？哼！果然是赫古！”他豁然站身起，心中震怒：“好个百冲部！好个干衍！我百夷部与他井水不犯河水，我与孟钦相争，他明里两不相助，暗地里却派赫古前来行刺！哼哼！此仇不报，我孟郅以后也不必在南疆立足了！”
今夜孟郅发动奇袭，铲除掉叔叔孟钦这个与他争权的宿敌，不想还有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倘若百夷部两名首脑人物一夜丧命，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孟郅思之不寒而栗！跟着又想起陆尘远临走前曾建议先下手为强，除掉这位号称南疆第一勇士的赫古，自己出于爱才之意却坚决反对，陆尘远当时怎么说来的？嗯，他说只要你不后悔。
孟郅生出一阵后怕。深悔当时不曾听陆尘远之言，今夜要不是仰仗自己命大，还有顾浔这位身手不凡的大夫，百夷部已遭灭顶之灾。
韩子峰见孟郅脸色，知他所想，然而他心里想的比孟郅还要更深一层：阿诀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既然提出要除掉赫古，可见早已预料此人之危险，却又为何不坚持，因孟郅几句恳求就放弃了？这可不符合他的行事风格。除非他心里已做好了两种打算，一则今夜孟郅得手，明日便与其联手行事，二则今夜孟郅失败或遇刺，他只怕会比百冲部更早到来，以迅雷之势拿下这南疆第一大部……这样就解释得通了，他其实早已做好两手准备，暗中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韩子峰想明白了这一节，心下叹息：阿诀，他何时换了这样一副狠辣心肠？孟郅与他相交多年，虽有些犹豫懦弱，延误了时机，但毕竟罪不致死，他竟能如此冷库地制定将其视做弃子的计划……唉，他从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可是陆氏满门的血海深仇，若无雷霆手段，铁石心肠，如何能报？他变成现在这样，自己又何尝乐意？我又怎么忍心怪他？
想到这里，韩子峰道：“少主勿惊！”说着眼望顾浔道：“这位先生是阿诀带来的人，自然不是寻常大夫！”意思是，虽然我家将军明着劝不动你，但还是留下了后手。然则事实上，陆尘远并未向他说过顾浔是“自己人”，自己在这之前也无法肯定顾浔是否会在危难中出手相救，但现在为了让孟郅安心，他必须这样说。
顾浔：……，他有一种陆尘远和韩子峰是一对狐狸的错觉。但是站在同是梁国人的立场，他自然不能去拆穿。
好在孟郅也不是笨人，省时度势，发觉眼下这个局面于己来说并不算坏，甚至可以借此来个将计就计，当下与韩子峰交换了一个眼神，彼此心领神会，两人迅速商定起后续的计划。
片刻后，百夷部众赶到，先是在林中发现了孟郅两名亲兵的尸体，然后几名亲信进得房屋之后，便大放悲声，出来对众人宣布少主已经遇害……
待众人散去之后，孟郅着急亲信自去秘密部署明日事宜，韩子峰对顾浔道：“先生，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明日这山寨不是太平之地，先生便趁今晚离去吧。蒙先生两次相救，又在关键时仗义出手，相助我家将军成事，这等恩情，说来日报答都是妄言，我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能活到哪天，就先给你磕几个头吧！”说着便要起身跪下。
顾浔哪能受长者如此大礼，连忙阻止了他道：“将军不必如此，我受陆将军之托，在他来之前要护您平安，这会儿便哪里也不会去。若明日战况危急，我护了将军走也不迟！”他已经一步步接近事情的真相了，就等明天揭晓的那一刻，怎能现在不明不白抽身离去？
韩子峰见劝不动他，叹了口气道：“罢了！先生高义，不愧我大梁贤士！难怪阿诀会对你另眼相看。先生与阿诀是新近结识的朋友吧？”
因之陆尘远带顾浔来之时，除了告诉韩子峰他是梁国人之外，并未有其他交代，既没说此人是可信的朋友，也没说是敌人，因此韩子峰根据陆尘远的为人猜测，他应当也是没有对这人下定论，还处于观望的态度。
朋友吗？顾浔心想，只怕未必算得上！如果陆尘远并未叛国，肯定会找他秋后算账，若万一陆尘远坐实卖国，那便只能是敌非友。但他嘴上仍是应了句：“但愿吧！”
韩子峰看他神色不愉，猜想他心中定是有何不满，坦言道：“先生，你与对我有两次救命之恩，按理说，我应该将其中内情原原本本据实以告，但是我们所图者大，不但涉及梁国朝堂，甚至还涉及国与国之争，乃军机绝密，我不能说；二者，这件事也涉及到陆家满门和阿诀自己，若来日他愿意，自会对你坦言，请恕我不能擅作主张。”
顾浔正色道：“韩将军多虑了！一国军事机密自然不能随便泄漏，而一人深藏之过往，亦非君子所该窥探，我虽为江湖草莽，这些规矩还是懂的。”他只要证实陆尘远没有做不利于梁国之事便可，至于他的过往，顾浔虽然好奇，但他素来端方正直，自不会去刺探他人隐私。
翌日，天光尚未大亮，距离百夷部山寨里许开外的山谷腹地便传来阵阵如奔雷般的动静，那是行军的马蹄声，果然百夷部的宿敌，南疆的第二大部落百冲部，再孟郅“死讯”传出还不到三个时辰，便迫不及待杀上门来了！
孟郅昨晚一夜未睡，精心布置，等的就是这一刻！敌方人数虽众，百夷部却抢先占据了有利地势，眼见敌人大部队进了山谷，孟郅无声手势挥下，埋伏在两侧高地的百夷将士便万箭齐发，射向正在通过山谷的敌军。
百冲部猝然遇袭，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将领连忙下令士兵一面仓皇应战，一面遣人冲出峡谷去报信。百冲部这次来的都是精锐，经历了开始一阵慌乱之后，在将领指挥下已结成阵型，以盾牌挡住高处射击，并且亦有弓弩手在己方掩护下向百夷部射箭还击。
孟郅见敌军中有一小队人马正逆向朝来路狂奔，知是百冲部派回去求援的队伍，连忙下令集中弓箭手拦截，顿时不少人中箭落马，然则队伍中有一人，勇武异常，同伴纷纷被箭射中，唯有他挥舞着武器格挡，百夷部箭如雨下，却丝毫奈何他不得，眼睁睁看着他冲出山谷，绝尘而去。
孟郅看着那个消失在视野的背影，心底涌起一阵不祥预感，问旁边的手下道：“那人便是赫古吗？”
部将对于放走这人也十分惋惜，叹道：“南疆第一勇士，果然名不虚传！”又道：“少主，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如果不能在赫古请来援军之前将这批人歼灭，援军一到，我们就棘手了！”
孟郅皱眉道：“百冲部离这里往返最快也得一个半时辰，应该够了！”
但是百冲将士也颇为勇武，且善弓箭，双方鏖战一个多时辰后，战斗还未结束。虽然百冲部陷在山谷里的部队已被消灭了大半，孟郅迫于时间，不得已放弃了地形之利，一声令下，百夷部众尽数冲下山谷，以求尽快将百冲部残余歼灭。
忽然，远方天际卷起尘烟，大地震动传来，交战正酣的两部人都发觉有大部队在迅速逼近。
孟郅心头狂跳，极目看去，却不是他期盼之人，耳边但听得百冲将士纵声欢呼，士气大振，霎时如兜头一盆冷水浇下。
待远方部队驰近，孟郅认出，来者竟不止百冲一部，另有一队却是百柔部，还有追随百冲部的两个小部落，人数之众，更胜刚才。看来百冲部不但主力尽出，还早已勾结好了百柔伺机而动。刚才那支只是打头阵的队伍而已。
孟郅顿感大事不妙，此时退回高地已来不及，只能在峡谷中迎敌。但见敌军增援而来的队伍中，当先杀出一人，身材魁伟，手长脚长，迅猛狠辣，扑向百夷部众，便如砍瓜切菜一般，寻常士兵不过他一合之敌，刚才与孟郅对话的那名副将也被他三招挑落马下，一命呜呼。
这人左手执一杆长枪，击刺远处敌人，右手执一根无锋无刃的三棱锥，料理近身之敌，当的所向披靡，两军鏖战，于他来说，不过是他一人之修罗场。
百夷部顿时损失惨重，孟郅手下见战局被敌方扭转，只怕再战下去要反胜为败，建言道：“少主，再战下去于我们不利，不如我们也退守山寨待援，何况寨中防卫空虚，我们久战不回，如此刻被人偷袭，后果不堪设想！”
孟郅亦有此意，当即下令大部队退回山寨防守，只留下一部拖住敌军，掩护己方撤退，一边翘首向谷口方向极目远眺，心中叫苦不叠，此刻百冲部精锐尽出，算算时间，早已够阿诀将其老巢一举拿下，为何迟迟不见他回援？他，不会是在骗我吧？！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起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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