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收服 ...
-
百夷部苦战多时，终于等来了援军，一时士气大振，将登楼的敌军尽数击落，孟郅当即下令集结精锐，出寨迎敌，意欲与陆尘远所率的梁军前后夹击，将敌军尽数歼灭。这次快速冲袭收效显著，百冲等部前军的攻势很快就被孟郅亲自率领的精锐打退，然而前军刚刚鸣金后撤，几乎同一时刻，后方队伍又遭遇大乱。
此时梁军大部守住了百冲部退军的必经之路，孟郅心想，百冲等部除了拼死突围，再无他法，岂料却不见敌人后军与梁军冲杀，反而倒卷退向孟郅这一方，与从隘口退下的前军队伍冲撞再一起，霎时阵脚大乱，百夷部和梁军趁乱前后夹击，百冲等部顿时兵败如山倒。
令孟郅感到不解的是，原以为百冲不前军鏖战多时，相对容易打退，却不料敌人后军败得更快，没多久便被梁军逼到隘口腹地，与百夷部彻底形成合围，人数也已经被歼灭了大半。
战至后来，敌军已生怯意，眼见战场上己方人越来越少，知道今日大势已去，跟随百冲部而来的几个小部落中有人便率先投降了，此举一开，便刹不住，到后来，除了少数几股百冲本部还在负隅顽抗，余者都已罢战，战场上，黑压压一片，都是投降的战俘。
孟郅这才看清，陆尘远所率军队人数并不多，然则百冲部为何不在与梁军遭遇之初拼死夺路突围？
他百思不得其解，远远望见梁军押解着的一队战俘，其中有一人衣饰特别醒目，显然地位尊崇，待再行进片刻，看清了那人面目，孟郅立地一声惊呼：“干衍！”
陆尘远竟然活捉了百冲部首领干衍！
且还不止干衍一人！孟郅定了定神细看，那一列战俘被梁军大张旗鼓地押解着走在队伍最前方，颇有开路之意，十几人里面，他能认出的竟然就有南疆的四位部落首领，分别是留风，留木，留赤，留电四部，都是追随百冲部的小部落。
难怪刚才百冲部后军大乱，被梁军占据了退路也不敢上前拼杀，两军还在厮杀，己方的首领却以战俘的身份，出现在敌军阵前，不乱才怪。
余下为数不多还在拼杀的敌军看清了这一幕，也都士气尽丧，纷纷放弃了抵抗。孟郅与陆尘远汇合后，第一句话便是：“阿诀，真有你的！我原谅你迟到了！”是
百夷部今日所付出的代价比预料惨重得多，孟郅自己更险象环生，本是一肚子怨气要怪陆尘远来得太迟，但眼前这战果却又惊喜得出人意料。孟郅本来只想借此战大大削弱百冲部的实力，让其在南疆再无法与己争雄，不想陆尘远却直接将其首领和追随者都一股脑拿下了。
陆尘远却看不出有何欣喜，淡淡道：“所图不同，代价自然不一样！”
孟郅回味刚才惊险，苦着脸道：“你好歹事先也该跟我打个招呼，让我心里有个准备！”
陆尘远瞥了他一眼，向前方抬了抬下巴，指向的是正在于顾浔交战的赫古，“我没跟你过打招呼么？”
“这……”孟郅一时语塞，然而陆尘远的话字面意义上挑不出毛病，且自己确是因为没听他的吃够了苦头，孟郅素来有些怕陆尘远，不敢强辩，但还是小声嘟哝了句来表达不满：“这是两回事……”
他以为陆尘远听不见，陆尘远却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颇为讽刺的笑容：“还想收服此人么？”
孟郅昨晚今日，两度差点死在此人手里，自己的两名亲位，一名副将也被此人所杀，仇恨太强烈的时候就会取代理智占了上风，此刻他哪还有什么招贤纳士之心？咬牙切齿道：“阿诀，帮我杀了他！”
他所说的杀当然不是借着人海战术杀之。此时他们已大获全胜，眼下不说梁军，当单百夷部，只要孟郅一声令下，千军万马一拥而上，赫古就算三头六臂也无法抵挡，他说的杀，乃是像顾浔与赫古这样，一对一公平交战取其性命。一来出自己这口恶气，二来也是挫败其锐气。
陆尘远微一沉吟，似在考虑，随后却摇了摇头，对孟郅道：“此时再杀，没必要了。”他话说的含蓄，眼神却很直白，就差没直接骂孟郅：你是不是蠢？当杀不杀，现在付出这么多代价才说杀？
孟郅恨恨道：“怎么？难不成现在还妄想能将他收服？算了，当我刚才的话没说，你也别去冒这个险了!”说着作势就要下令去围杀赫古。
陆尘远哼了一声，嗤笑道：“居然连你都会用激将法了？可见不算没有长进。”顿了一下，道：“好吧！看在你担惊受怕半天，送你一份大礼！”
他说着就拉开弓，嗖是一箭，射向赫古。孟郅暗叫不妥，却根本来不及阻止。
此时赫古与顾浔还在关楼上激战，这两人已置身不闻外物，眼中只有对手之境地，对身遭发生的变故根本无暇顾及，而他二人又在至高显眼处，这会儿战事已经结束，两人便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孟郅和陆尘远所在之处，距离关楼已不在寻常弓箭射程之内，只见那支箭追星赶月一般，呼啸着穿越整个战场，射向赫古，擦着他的右侧肩膀，射在身后的木柱上。
战场上登时爆发出一阵起嘘声，尤其是俘虏阵营中的百冲部，人人脸带愤怒之色，成百上千道鄙夷的目光齐刷刷射向陆尘远。
孟郅立即皱眉道：“阿诀，这么做可不行。”
按照南疆的规矩，此时顾浔与赫古便是代表两军阵前一对一的决斗，除非一人认输或者战死，否则胜负未分之际，双方均不得插手干预，陆尘远这一箭与偷袭无异，难怪招来嘘声一片，甚至连百夷部中，也有人面带不认同之色。
陆尘远对那片嘘声却丝毫不以为意，无所谓地一笑，并不做辩解。
顾浔与赫古苦战多时，正好借着陆尘远向赫古射出一箭，对方闪身躲避的瞬间，退出战圈。他被作为一名杀手调教多年，脱身遁走的本领远在克敌之上，本就早已逐渐感到身形滞涩，内力不继，只是为了拖住赫古不得已苦苦支撑，眼下正主已到，便即悄然退下，此刻战场中人人目光集中向陆尘远，竟无人注意到他，当的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唯有韩子峰亲眼目睹他归来时，脚步踉跄了一下，哇地咳出一口血，随即不着痕迹地用衣袖拭去唇边血迹。
赫古激战中回神，一眼便知战场局势发生得了翻天覆地变化，连干衍都被生擒，今日可谓输了个一败涂地，更恼刚才那一箭让顾浔脱身，破口骂道：“梁国卑鄙小人，只知偷袭暗算！”声音在山谷中回荡，人人耳朵都一阵嗡嗡作响，可见内力之深厚。
陆尘远却不见怒色，朗声道：“我若偷袭，岂会不中？”他此时说的是中原官话，声音悦耳，语调却冰冷，“何况来而不往非礼也，阁下前夜在后山所为，便不算偷袭么？”说完便向孟郅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要他翻译。
孟郅明知陆尘远会南疆话，但他现在说的却是梁国的官话，想他意在立威，也好奇他要如何收服赫古，当即找了个声音洪亮的士兵，将陆尘远的话翻译了一遍，不但赫古，场中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赫古虽然身处绝境，却无惧色，不卑不亢道：“前夜是伏击，今日是战场万军之前一决高下，自不能同日而语！”
这话倒也不算完全没有道理，甚至连陆尘远都微微点了点头：“所以，刚才那一箭没取你性命，只算打个招呼，告诉你，你的对手在这里！”
赫古听他言下之意，竟是要向自己挑战之意，这对于他来说，无异于瞌睡时有人递上枕头，“所以，你是要与我一对一较量吗？”生怕他反悔，紧接着便问：“我已经身陷重围，便是赢了又能怎样?你肯放我走？”
陆尘远微微一笑：“阁下如果能赢，只管拍马离去，便是将干衍一并还你，也未尝不可。”
此言一出，四下一片骚动。陆尘远的副将和孟郅几乎同时皱起了眉，颇不认同，只是副将碍于陆尘远平日积威，都不敢直言反对，而孟郅则对陆尘远抱有一份近乎盲目的崇拜。
赫古见他受激，当即道：“你是梁军阵前主将，当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陆尘远颔首，反问：“如果阁下输了呢？”
赫古道：“我这条命就是你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
陆尘远说完这句话，手掌在马鞍上一按，身子借力飞起，像风筝一般轻轻巧巧，一掠数十丈，穿过战场，稳稳落在关楼上。一站即定，身子不见半点晃动，立足处正好在赫古对面，气势沉静，如渊如海，与他之前口出狂言呈明显对比。
赫古见他露了这一手轻功，登时收起狂傲之心。
刚才陆尘远这一跃，如果是从高处往低处，或者平地移动，都不见难得，但是他是从山谷腹地的马背上，一跃登上离地足有三层楼高的隘口制高点，何况中间还整整隔着一个战场，中途再无借力。短距离的轻功，还可以仗着身法和天赋，但这么远的距离，还是自下而上，身法、天赋、内力，缺一不可。纵然换做自己全力施为，亦不过如此，身法还不一定有对方这份翩若惊鸿的潇洒。这少年将军看着不过二十一、二岁的年纪，竟如此了得,梁国军队与南疆对峙数十年，一向积弱，何时出了这样一位人物？
岂料，陆尘远接下来的话，更让赫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既是一对一较量，便不能用车轮战取胜。这样吧，你已力战多时，我便让你一只手，这样算不算公平？”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收服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