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奇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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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将军，都这个时候了，能别嘴硬了吗？”
陆尘远被这话刺得微微一怔：“我几时嘴硬了？”他一边说话，一边应付左右袭到的两名强敌，“去抢马尽快突围，一会儿我怕没办法照看你……”
那意思就差明着说你是个累赘了。
顾浔差点气笑了：“你再说一遍，谁照看谁？”
偏偏这时还有个混不吝的小丑在一旁插嘴道：“七哥，他说他照看你！”
小丑这时已经看出两人关系非同寻常，顾浔显然不想杀陆尘远。非是他不肯执行祝南卿的命令，而是，第一，祝南卿让他一切唯顾浔马首是瞻，第二，他也不是顾浔的对手，若执意要杀陆尘远，只怕顾浔先便要对他动手。
他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人，压低了嗓子问道：“七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向左边，抢马突围。”顾浔低声道，一剑逼退来敌，接着又转过了脸，冷冷对陆尘远道：“陆将军有心了，说不定一会儿还得劳烦你背我入城呢。”
陆尘远知道他是讽刺昨晚那句“顾先生，要我背你上岸么？”，一句误会，竟让他耿耿于怀到现在，虽处于强敌围攻之中，却也忍不住道：“你怎么这么记仇？我昨天是好心……”
顾浔一怔：“好心？”
陆尘远一边见招拆招，一边道：“韩将军说你前日迎战赫古受了伤，还没来得及问过你，是外伤还是旧日内伤？跟你之前中的慢性毒药有关吧……”
顾浔：……那还真的是误会他了。“所以，你昨天是因为这个才说要背我上岸？”
“不然呢？”陆尘远怫然道：“我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含沙射影……累不累？”
顾浔耳尖微微发热，要是陆尘远没有加上那后面那句话，他或许能就坡下驴算了，但是一联想到自己刚刚所说的“一会还要劳烦陆将军背我入城呢”不正是“拐弯抹角、含沙射影”的最好示范吗？才缓和了一瞬的脸色又变得冷若冰霜：“累不累得看人，我就不累！”
陆尘远：……这人是有两幅面孔吧？时而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时而强词夺理、胡搅蛮缠。从昨晚到现在，不到十二个时辰，他已经有幸领教两次了。
当然，彼时的陆尘远不知道的是，这位顾先生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一面，是一视同仁的对待除他之外的所有人，而强词夺理、胡搅蛮缠的一面，则非常难能可贵的，只留给了他一人。
“你们不累我累！”小丑的幽怨声音在背后响起：“七哥，马抢来了！我带兄弟们开路，您二位出去再聊行么？”想杀陆尘远是不可能了，再不抽身，就要被别人给杀了。
顾浔没想到小丑效率如此之高，几乎是下意识地从他手里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下意识地把手伸向陆尘远。
两人嘴上虽然嘴上唇枪舌剑，手下力战强敌，但都很有默契的沿着城墙向西北方向退走。因为这一方向的视线尽头是起伏的山峦，只要到了山脚下，便有希望逃出重围。
杀手自然也看穿了他们的目的，围攻更是猛烈。顾浔刚一上马，一柄链子刀便从一侧飞来，顾浔本能地要闪身躲避，不料肩上一沉，一只手按住了他肩膀，同时身后一杆长枪挥出，远远地将链子刀格开，只听陆尘远的声音在耳边道：“不用躲，你只管骑马向前冲。”
但顾浔却在刚刚转身的刹那，瞥见城楼上有人朝自己拼命挥舞双手，猛打手势，示意自己往城门下冲，正是文大人。
顾浔心中一动，正要调转马头，却听陆尘远道：“别改道，向西北方去……”
顾浔道：“不，文大人在对我打手势，他让我们入城。”
身后沉默了片刻，顾浔以为他不信，急道：“一定是守军准备出城迎敌了，所以文大人才会示意我，你信我！”
陆尘远迟疑了片刻后，终于应了一声：“好！”他双手左右开弓，稳稳护着顾浔，虽然身处枪林箭雨之中，却无一能伤及他分毫。
片刻后，两人冲至城门下，便在此时，城门骤然打开，城内守军终于集结完毕，于此千钧一发之刻冲杀出来。
顾浔一颗心总算落地，但还未来得及欣喜，忽觉身后一轻，陆尘远已跃下马背，转身原路折返，又与紧追在后的敌人交上了手。
这一举动令顾浔又是惊讶又是无语。一路上两人同乘一骑，顾浔的后背紧贴在陆尘远身前，他早感到左边肩后一片温热濡湿，这时回手一摸，掌心满是鲜红……
陆、沉、远！顾浔心底几乎咬牙切齿，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逞能的好勇斗狠之徒？
转眼间，数千梁军从城门内鱼贯冲出，一时呐喊声震天动地，楚军本以为梁军根本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出城迎敌，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前军节节败退，后面又有不明火情，楚雄终于不敢托大，忙下令鸣金收兵。
这数千人冲锋的场面便是三头六臂也难以一己之力抵挡，一路追尾堵截的那些杀手顿时被冲散，此时正是脱身的最好时机，陆尘远却为何到了城门下还不入？
顾浔心中不解，亦是不甘，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城门，牙一咬，再次调转马头，向那个即将淹没在千军万马中的背影追去……
陆尘远在乱军之中抢得一枪一马，仍是边游斗边往西北方退走，忽觉身后又有一人纵马直追而来，速度奇快，陆尘远想也不想，长枪回转向后扫去，忽然心中一动，百忙中回望一眼，见那人正是顾浔，连忙长枪回撤，任由顾浔冲至身侧。
顾浔一伸手便拉住了对方的缰绳，单手使出了七分力，那全速疾冲的战马被他一勒之下人立起来，前进不得半步。陆尘远看着对方细瘦的手腕，不料竟有这分劲力，不动声色地想，自己只和他短暂交手过几招，未得见这位顾先生的全力，看来他的上限当不止于此，若非碍于旧伤，以他的身手，应不在赫古之下。
顾浔几乎是咬牙道：“陆尘远，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尘远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顾先生，你又跟着我做什么？”
“陆将军，我知你对自己武功自负得紧，大概觉得就算废了一只臂膀也照样天下无敌，但我是个大夫，还是提醒你一个三岁孩子都知道的常识，人要是失血过多，不劳旁人来杀，自己就会衰竭而亡。”
陆尘远却置若罔闻，他的马被顾浔制住，双手却没闲着，长臂一伸，已从路过身边的士兵手里抢了一柄弓箭在手，然后以弓指着不远处的一名楚军骑兵马鞍侧悬挂的箭囊，对顾浔道：“追上去，抢他的箭。”
顾浔：……
陆尘远并未等顾浔回答，话音未落便一夹马腹冲了出去，顾浔不得不松了手，并骑跟随，见他一招抢了箭矢在手，目光在人从中极力搜寻，顾浔心念一动，想起他昨晚攻打南平要塞时，一箭射杀守将高仓，便问道：“你要找楚雄？”
陆尘远：“碰碰运气吧。”
顾浔：……
便在此时，正在撤退的楚军阵营中忽然有一浑厚的声音高喊道：“敌将何人，报上名来！楚雄今日虽败走江州，来日必会再来领教！”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顾浔凝目望去，只见声音传来的位置已经接近着火地带。从梁军冲杀出城之时，攻守形势便即逆转，现在要追上楚雄，必须先穿过梁军的数千人马，途中还有躲在暗中伺机偷袭的杀手……
顾浔心念一动，对陆尘忽道：“把弓箭给我。”
陆尘远眯起眼，远远看着撤退的楚军，却并未回应，只听顾浔接着道：“我替你去杀楚雄，你回城。”说着松开陆尘远手腕，一跃下马，不料却被他按住。
“你在这里等我。”陆尘远说完这句话，突然纵马向前疾冲一段，对着楚雄喊话的方向朗声作答：“梁国，陆晔霖之子，陆尘远。”顿了一顿，又道：“今日留你一命，回去带句话给高长松，叫他保重，等我！”
霎时间，战场上千万道目光齐刷刷向陆尘远看过来，这话听着平平淡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与高长松有什么旧谊，只有顾浔知道，其中暗藏的必是一笔血海深仇。
他一露脸说话，刚才被乱军冲丢了目标的杀手立时便有几人上来围攻，陆尘远霎那间连换数马，才甩开那几人。顾浔顿时明白了他为何刚才要自己在原地相候，纵马抢上接应。陆尘远握住他神来的手，一跃上马，两人仍是同乘一骑。
“为何不杀他了？”顾浔问道。
“算了，胜之不武。”
顾浔哂道：“为何昨晚你杀高仓之时没这顾忌？”
“不一样”，陆尘远道：“顾先生，你是江湖人，所以我跟你讲江湖规矩，楚雄虽是敌人，但他无愧一军之将，我和他在战场打交道，就讲战场的规矩……但是对于仇人，我一个字都不会讲。”
仇人……顾浔已知道高仓是楚国名将高长松的侄子，高长松在楚国的官职声望一如陆尘远之父陆晔霖在梁国，但至于两人之间有何仇怨，陆尘远没说，就不是他能问的了。
片刻间，他们已再次靠近城墙下，此时守军已追杀楚军至远处，城下已是安全地带，只听陆尘远道：“顾先生，前面就是城门，这段路就不送了，我们就此别过。”
顾浔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你不入城么？你的伤……”
陆尘远断然道：“顾先生，多谢你的好意，但这江州城，我是不能进的。”他不等顾浔追问，主动解释道：“程秉烛不是庞骏，一旦我入了城，他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我留下，就算挟持他本人，也未必出的来了。”
原来如此！
顾浔一听便即恍然，但此刻见他鲜血已染尽战袍，顺着铠甲的缝隙，蜿蜒落下，杀手还未知是否退走，围城之困虽解，陆尘远却依旧身处险境，不由道：“你要去哪？”
这时城墙上忽然有人喊话道：“陆将军，敌军围困虽解一时，但大势未消，还请将军入城与我共商守城大计。”
喊话之人正是程秉烛。
陆尘远既没有回答顾浔，对程秉烛之言也充耳不闻，右手环过顾浔的腰，将人揽住轻轻一抛，顾浔便在数丈之外的城门下稳稳落地，力道拿捏得极好。
陆尘远忽然极难得地笑了一笑，但笑容中却充满了讽刺之意：“再不走，就要劳烦程秉烛耗费兵力来拿我了。”
顾浔无言以对，就见他紧接着笑容一敛，道了句：“顾先生，后会有期。”随即一抖缰绳，纵马绝尘而去。
然后，几乎同一时间，却听得身后城楼上程秉烛大声喝道：“顾浔，留下他！”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奇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