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陆之别》乐昂那多

5、我要退婚

　　陆明诚回到陆家郊外的别墅，祖母正在院子里侍弄菜园子呢。
　　祖母一看到他，便对同她一起侍弄菜园子的乔阿姨说道：“乔姐，今天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吗？”
　　乔姐笑了笑，“少爷今晚要留下来吃饭吗？我现在去准备。”
　　“谢谢乔姨，”乔姨是专门负责照顾陆明诚祖母的，今年已经六十多岁，本应该退休了，但舍不得陆老夫人，就一直留在陆家。
　　乔姨喜笑颜开，急忙从菜园子里出来。陆明诚看她拿着锄头，担心会磕着碰着，上前一步，接过锄头，扶着她出来。
　　“少爷还是这么贴心，以后结了婚，肯定是个会疼老婆的。”乔姨被陆明诚这细微的举动打动，赞不绝口道。
　　“哼！体贴有什么用！现在不还是打光棍吗？”陆老夫人将手套一摘，目不斜视地从陆明诚身边走过。
　　陆明诚扶额，轻吸一口气，跟在祖母后面。见祖母坐在天井里的石凳上，快走几步，眼疾手快给她倒了一杯水奉上。
　　“说吧，回来干嘛来了？”陆老夫人顺势接过，抿了几口。
　　陆明诚指尖微微收紧，斟酌着开口：“奶奶，孙儿今日回来，是想同您商量退婚的事。”
　　石凳上的陆老夫人动作一顿，握着水杯的手骤然收紧，温热的水顺着杯壁溅出几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小小的水渍。她抬眼，浑浊却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陆明诚“退婚？你再说一遍？”
　　“祖母，”陆明诚垂下眼帘，声音沉稳却坚定，“云家当年受陆家恩惠，愿以女儿相嫁报恩，可这并非云熙和孙儿所愿。”
　　“荒谬！”陆老夫人将水杯重重搁在石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当年若不是你……曾祖父舍生忘死救了云家老爷子一命，哪里有现在的云家！云熙这孩子温温婉婉，配你绰绰有余，你倒好，还主动要退婚？”
　　陆明诚抬眼，迎上祖母的怒视，“祖母，强扭的瓜不甜。我与云熙素未谋面，仅凭一纸婚约捆绑在一起，对她不公，对我也不公。报恩的方式有千万种，何必让她用一辈子的幸福来偿还？”
　　“不公？”陆老夫人冷笑一声，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可知这婚约是你曾祖父在世时定下的？既是承诺，便该信守！何况云熙那孩子我见过，知书达理，模样也周正，哪里配不上你？你不过是嫌她是为了报恩才嫁你，心里不舒坦罢了！”
　　“并非如此。”陆明诚轻轻轻仰头，“孙儿只是不愿娶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妻子罢了。今日见云筠护侄女云熙心切，我便知云家上下都疼爱云熙。若真逼她嫁过来，往后两家怕是连情分都磨没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孙儿已经打听清楚，云熙近日正在筹备自己的设计工作室，满心都是事业抱负。若让她嫁入陆家，困在后宅之中，岂不是毁了她的前程？祖母常教我要待人宽厚，这般强人所难的事，我断做不出来。”
　　陆老夫人沉默着，走到天井边的石榴树下，望着枝头沉甸甸的果实，半晌才缓缓开口：“你倒是好心，可你有没有想过，这婚约一退，外人会怎么说陆家？说我们仗势欺人，逼得云家退婚？还是说你陆明诚眼高于顶，看不上云家的女儿？”
　　“流言蜚语自有平息之日，可孙儿和云熙的幸福却是一辈子的事。”陆明诚走到祖母身边，语气带着几分恳切，“祖母，您最疼孙儿，也最明白婚姻的真谛。若是两人心意不相通，即便勉强在一起，也不会有好日子过。不如我们主动提出退婚，既成全了云熙，也让陆家落个宽宏大量的名声，岂不是两全其美？”
　　陆老夫人转过身，深深看了他一眼，眸中的怒气渐渐褪去，多了几分复杂：“你当真想好了？不后悔？”
　　陆明诚郑重点头：“孙儿想好了，绝不后悔。”
　　老夫人长长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罢了罢了，你祖父当年也说过，做人要随心而为。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不再阻拦。只是……”
　　她话锋一转，眼神又变得锐利起来，“退婚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陆明诚心中一松，面上却依旧恭敬：“祖母请讲，只要孙儿能做到，定不推辞。”
　　她目光似带着几分试探，“你得向我保证，不是因为心里有了别人，才急着要退这门亲。”
　　陆明诚失笑，忙道：“祖母放心，孙儿目前并无心仪之人，退婚纯粹是觉得这门婚事不妥，不愿耽误彼此。”
　　“那就好。”老夫人点点头，脸色缓和了不少，“你说的不错，当年你曾祖父与云老爷子是过命的交情，如今虽说是退婚，也不能伤了两家的和气。”
　　陆明诚见祖母神色不再紧绷，忍不住多问了一句，“祖母今日这般通融，倒是让孙儿有些意外。”
　　老夫人白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嗔怪：“我虽是老了，却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婚姻大事，本就该你情我愿。当年定下这门亲，却因各种原因两家未能如约而至。到你这一代，刚好能实现两家当年的约定，我是想着云熙那孩子品性好，能好好照顾你，可若是她本就不愿，强留着也没用。”她顿了顿，眼神柔和了些，“你能替别人着想，说明你没白读那些书，这倒是让我欣慰。”
　　正说着，乔姨端着一盘洗好的葡萄走了过来，笑着插话：“老夫人最是明事理了。”
　　老夫人拿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慢悠悠道：“让乔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陆明诚心中暖意融融，俯身给老夫人又添了杯温水：“多谢祖母。”
　　当晚，陆明诚便留在了老宅吃晚饭。乔姨做了他爱吃的红烧肉，还有几样清淡的时蔬，都是从院子里的菜园刚摘的，新鲜爽口。饭桌上，老夫人没再提退婚的事，只是偶尔叮嘱他几句出门在外要注意安全，语气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