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翻译][亲世代]Promises Remembered》思梦

125、第三十六章 烈火炼真金（四）

　　他们按传统方式举行了这次午餐。所有班级都会经历这样的午餐会，不管他们是在哪里受训的。只有这一次，这最后一次，4904班会一起吃顿饭，虽然这顿饭在很多方面跟之前的那些顿不同，但也在同样多的方面是一样的。也许是几个月内最后一次，学生们跟导师们分别就坐——之后几个月他们会跟导师近距离接触，同吃同睡同呼吸——与朋友们开着玩笑，尽量从震惊导致的麻木中清醒过来。他们通过了最后一道障碍。他们坐在傲罗的礼堂里，不再以受训者的身份分别就餐。其他人像兄姊一样欢迎他们，加入一场他们可能打不赢的战争。
　　唐克斯环顾有点嫌小的房间。用“礼堂”来形容这个地方不太合适；它足够豪华，有高高的白色天花板，墙边装饰着柱子，但它跟古老的城堡里的礼堂没什么相似之处。这个房间太小了，太挤了，太……个人化了。她喜欢它。
　　“兴奋吗，杰森？”她转向左边，轻快地问。她坐在了克里瓦特身边，虽然她不知道是怎么搞的，但看到第四组可以最后一次待在一起还是很好的。
　　有些黑暗的东西在他眼中闪过，但他微笑了。“没错。”杰森精准地放下叉子，“很兴奋。”
　　“你没事儿吧？”唐克斯对面的丹娜问；她一直是最善解人意的一个，能随时感觉到其他人的感受和行动，像胶水一样把第四组粘合在了一起。
　　“我没事，”杰森说，“我只是很想停止浪费时间，继续训练。”
　　其他人都皱起了眉头，科妮莉亚把黑发从眼睛前拨开，开了口。“杰森，只是顿午饭而已。”
　　他强笑。“我知道。只是……”他耸耸肩，没说下去。令人惊讶的是，霍雷斯把他的话接了下去。
　　“你的全家，”傲罗平静地说，“你想为他们报仇。”
　　“这有什么不对吗？”杰森问，眼睛里闪着光。
　　“没有，”霍雷斯有些迟疑地回答，很显然在坚持内心理念和理解朋友伤痛之间挣扎。
　　“也有，”科妮莉亚轻柔地补充，“你不能让它支配你，杰森。”
　　克里瓦特哼了一声。“你懂什么痛苦？”
　　科妮莉亚的眼睛眯了起来，却只叹了口气。“我不跟你争。”
　　“另外，傲罗存在的目的也不是复仇，”过了一会儿，唐克斯加了一句，她搜寻着合适的词汇，但是什么也找不到。“我们保护人们，而不是……”
　　“比如我的全家。谁保护了他们？”
　　谢天谢地，虽然杰森很愤怒，但他没有喊出来。附近桌旁的脑袋还是转过来了不少，只是大家都足够快地把目光挪开了。他们比其他任何人都理解他，傲罗们对没能拯救克里瓦特家一直都心怀愧疚。没人知道他们本来还能做什么，但是总有些东西……总有些东西会让事态改变，那样杰森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似乎只差一步就要变成一心复仇的野兽了。不过……他还没有。至少不是野兽。还不是。
　　唐克斯咽了口口水，她简直要为这么想而痛恨自己了。也许杰森傲慢、鲁莽、讨厌，但他的信念和我们是一样的，她提醒自己。而他被深深伤害了。他想复仇只是自然反应而已。
　　可是又有个念头偷偷溜进了唐克斯的脑海，她想起了堂舅之前说过的话。“我们一直保持着传统，在黑暗势力最强大的时候也打败了他们。”她无意识地看向小天狼星，一个问题猝不及防地在她脑海里升起。如果我们变成了他们的样子，还能抵御住黑暗吗？她很确信杰森不会跨过那条线。他可能会接近……但绝不会跨过。可其他人呢？
　　霍雷斯轻轻用胳膊肘碰了碰唐克斯，把她拉出了有些黑暗的思绪。她飞快地冲他微笑了一下，重新转向杰森，这时丹娜开了口。“我知道我们没有保住他们，杰森，”她的声音很柔和，“我们，作为傲罗，应该想到去保护他们的。只是我们无法改变过去。我们只能保证没人会再遭受像你一样的痛苦，不再有无辜的家庭牺牲。”
　　“机会不小，”卡尔文•沃特斯在桌子下首远处咕哝，一如既往地在偷听。他们没理他，杰森叹了口气，肩膀微微塌了下去。
　　“我知道杀死食死徒不会让他们回来，”他不情愿地承认，“我只希望做个了结。我希望这一切结束。”危险在他眼中升起，“并且我希望能保护我妹妹免于同样的命运。”
　　丹娜伸出手，隔着桌子把手放在他胳膊上。“你不会是一个人。我们——”
　　叮。叮。勺子敲击酒杯的轻声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唐克斯抬头，看向她左手边桌子最远的一端。她的堂舅已经站了起来，没理亚当•麦克米兰意有所指的愠怒目光。我想知道出了什么事，她漫不经心地想，她的思绪飞得太远，没法真正在意这件事。其实几乎没人注意到那个表情。
　　“女士们，先生们，请注意，”小天狼星的脸上带着讽刺的微笑，似乎他已经知道大家早就注意他了，只是在例行公事而已，“我们傲罗从不把传统看得太重——事实上，我们通常都是挑战旧俗、出其不意的人。然而，两千多年以来，我们都对新傲罗使用一样的祝酒词。我想现在时机正合适。”他慢慢地、优雅地举起酒杯，阳光从空中倾泻而下，让他杯中的白葡萄酒熠熠生辉。
　　“为了光明。”
　　傲罗们整齐划一地站了起来。唐克斯觉得有种奇怪的力量在这几个字背后颤动。“为了光明！”
　　一阵噪音随即响起，它低沉地颤抖着，似乎震撼了整座主馆。它听起来简直像地心深处的鼓声，频率低得唐克斯的内脏都在发颤。像其他人一样，她迅速扫视了一遍四周，想找出这奇怪的声音来自何方——直到她看到了隆巴顿夫妻和弗朗辛•霍特突然变得惨白的脸。有些事情不对劲，小天狼星的微笑消失了。
　　“兄弟姐妹们，还存在着另外一种传统，傲罗们应该铭记在心，”他冷冰冰地说，“就是祝酒的后果：如果一个叛徒说出这几个字，我们会知道的。”他的蓝眼睛里有火焰在燃烧，但声音依然低沉，“有叛徒已经说出了。”
　　桌子左边远处的所有人脸色都白了，唐克斯能听到同僚们震惊地窃窃私语着。叛徒？不可能！可她的思绪随即回到了她和霍雷斯看到有人折腾防护的那个夜晚。隆巴顿曾试图安抚她不要担心，但现在真相大白了。唐克斯的眼睛开始不由自主地扫视整个屋子，就好像它们自己有生命一样，她脑子转得飞快。肯定有什么人——那魔法感觉太真实了，不会撒谎。可是是谁？
　　就连高级傲罗们都在低声交换着意见——只除了小天狼星，他依然站在桌子正中，面色如石头一般冷硬。音量开始慢慢加大，唐克斯看到前候选人们在冲新同事投去怀疑的目光。这景象让她想尖叫，她不得不压回大喊大叫的冲动。这会让我们四分五裂的！唐克斯咬咬嘴唇。他不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只要我们不知道具体嫌犯，就每个人都有嫌疑，而且——
　　亚当•麦克米兰在小天狼星的目光下怒发冲冠。“你为什么死盯着我？”他愤怒地问，跟同事们一样面色苍白。在他右边，杰西卡•埃弗里奇怪地瞄了他一眼。
　　“我想你知道的，亚当，”回答很轻柔。
　　“我——”麦克米兰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始行动，从椅子上跳起来就想夺门而出。然而小天狼星似乎是在同一瞬间开始行动的，绕过桌子紧跟住了他。他的反应实在太快了，肉眼几乎追踪不及，但麦克米兰似乎预计到了，冲着小天狼星的方向把埃弗里扔了过去。
　　唐克斯的堂舅跟褐发傲罗撞了个正着，骂了一句，埃弗里迅速地翻转着，从桌子边上掉到了地上，很明显是在让自己不碍小天狼星的事。
　　其他人也在行动。弗兰克和艾丽斯•隆巴顿已经跳了起来，艾丽斯冲着麦克米兰发出一道昏迷咒，没打中他，却击中了西蒙•艾克莫。唐克斯的导师比尔•韦斯莱跳过正朝他飞来的弗兰克的椅子，跟奥斯卡•怀特奈克一起躲闪着，二人都在桌子端头追击。在旁边的桌子上，斯派克•威廉森和德里克•德力士都在麦克米兰冲过时伸手想要抓住他，却都以毫厘之差错过了。克丽斯塔•冈贝尔顿的距离还要更近，不过，跟麦克米兰擦肩而过的是弗朗辛•霍特的昏迷咒。
　　小天狼星再次行动起来，但麦克米兰速度飞快。虽然那个昏迷咒让他一个踉跄，他还是能伸出手保持平衡——正抓住了吉安•怀特奈克的金发。她因为吃惊和疼痛喊叫出声，此时麦克米兰已经找回了平衡，顺手将未来的学生从座位上拖了出来，拧过她的身子，让她挡在自己面前，面对其他所有人。他迅速后撤几步，把魔杖指向她的喉咙。
　　“再动一下，”他气喘吁吁地说，“我就杀了她。”
　　礼堂里的所有傲罗都呆若木鸡，包括他们的领袖。愤怒和担忧交织在每一张脸上，大家都表情紧张，无声地咆哮着，露出了牙齿，但没人敢挪动一步。只有小天狼星看起来冷静而无动于衷，他的蓝眼睛危险地紧盯着麦克米兰。
　　“你真的觉得，”他镇定地问，“用她的性命要挟就可以保住你自己的？”
　　麦克米兰大笑。“我知道你不会牺牲她的，”他冷笑道，“你没那么强大。”
　　小天狼星只是挑起一道眉毛，随意地站着，手放得离身体很远。几乎所有眼睛都盯着他或者麦克米兰，可唐克斯看着的是吉安恐惧的眼睛。她还能控制住自己，但她看上去似乎已经丧失了所有希望。为什么？唐克斯想问，却没有机会。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吉安为什么不反击了——她也不会知道麦克米兰在小天狼星脸上看到了什么，最后的底线才崩溃了。
　　它发生的时候，艾丽斯•隆巴顿正要开口说话。“亚当，你——”
　　“阿瓦达索命！”
　　有人尖叫。
　　绿光闪过。
　　吉安倒下了。
　　她的尸体还没有触到地面，她的导师就转身狂奔起来。他离门比任何人都近，优势非常明显，兰道尔•奥凯利想要挡住他的路时，他击昏了这个红发傲罗。兰道尔完全没有机会的；麦克米兰拥有老傲罗傲人的反应力和强大的头脑，而兰道尔以垫底成绩毕业，是他们中间速度最慢的。
　　可小天狼星就要快得多了。就在麦克米兰冲出门时，他已经飞快地穿过礼堂，身后跟着几乎所有其他傲罗。最新的傲罗们迅速走出了震惊，跟了上去，很多人愤怒地高喊着要报仇。麦克米兰过界了。他杀死了他们的自己人，也是他本该负责的人，现在谁是叛徒已经没有任何疑问了。唐克斯飞快地思考着小天狼星是怎么知道的，不过也许只是因为祝酒之前几秒钟时麦克米兰脸上愤怒的表情。或者——她打断了自己的思绪，飞奔着追上同学们。不可能。
　　他们一起踏过草地，唐克斯迅速意识到，麦克米兰的目的地是紧急幻影移形中心。那道门会让他进去吗？她突然觉得很冷。它们当然会的。它们以前让他进去过。
　　有人在冲麦克米兰狂怒地大叫，她花了一点时间才认出了海丝佳•琼斯的声音。有那么一刻，似乎叛徒踏错了一步；他微微踉跄了一下，但随即看都没往后看就找回了平衡。琼斯在他背后疯狂地下着恶咒，但麦克米兰没有回应，只是念了一道咒语，紧急幻影移形中心的石门随即打开。
　　小天狼星比其他人都更快一步，却还是追得不够紧。麦克米兰在门即将重新关闭的一瞬间闯了进去，唐克斯的堂舅随即慢下脚步。他非常平静地从飞奔转为小跑，最后停下了，尽管其他所有傲罗都冲过他身边，冲着那两扇门施出了五花八门的开锁咒、解封咒、分裂咒、破墙咒、粉碎咒。没有一样有用，几秒之后，小天狼星的声音盖过了他们挫败的努力。
　　“让他去吧，”这句话里蕴藏的力量让她大吃一惊。“让他跑吧。让我们记住，即使是最好的男人女人也会转变。”
　　回应他的话的是寂静和苍白的脸庞，有人冲着负隅顽抗的墙漫不经心地下了个咒语。令人惊讶的是，门立刻乖乖打开了，但这时麦克米兰已经不见了。琼斯又骂了一句，脸上写着痛苦和背叛。
　　“我们追吗？”有人问。
　　小天狼星摇摇头。“现在不要。”
　　“可是如果他来这里怎么办？”卡尔文问，显然他指的是比亚当•麦克米兰强大得多的人。
　　可小天狼星笑了。“让他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