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六章 暗夜中的足迹（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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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要求把自己的遗体葬在霍格沃茨。
不曾有先例，却无人对此提半句异议。阿不思•邓布利多死之前，从未有人被埋葬在学校，谁都没破例。——传说格兰芬多本人被葬在了湖下。但那只是传说。霍格沃茨毕竟是学习和成长的地方，不是墓地。不过邓布利多不同。没人敢拒绝他这最后的要求。甚至包括卢修斯•马尔福在内的学校理事都没多吱一声，只是让现任校长作最终决定。他们也许希望莱姆斯会反对，但他连犹豫都未曾。
他经常思索这是不是邓布利多在长长一生中所作的唯一要求。那位前校长兼前魔法部部长毕生鞠躬尽瘁，实现着他人的梦想——你有时间编织自己的梦么，老人？莱姆斯静静地想。抑或你的时间已被我们的事充斥得留不下余地了？他对着明亮的阳光闭起眼，假装是风让他落了泪。或许他又没想假装什么。莱姆斯不会特别在意是否有人看到他流泪；他天生并不喜欢哭泣，可是邓布利多的意义无疑比“前任校长”这个名号要大得多。这位伟大的巫师对他而言不仅是个朋友：他是导师、是领路人，曾一再为莱姆斯网开一面。他几乎一手撑起了莱姆斯今日生活的基石。
如果不是因为有他，我现在可能还被关在某处的笼子里，或窝在只有梅林晓得的什么荒郊野外吧。我根本不会来霍格沃茨。我根本不会遇到我一生的挚友。我根本不会有工作。我也根本不会有无悔的人生。唯一的好处就是，我不会参与这次大战。莱姆斯自嘲地想，又轻轻对自己笑了。就算被卷入了这战争——这惨烈经年的战争，也值了。与其当一个“无辜”的旁观者，他更愿身处其中。
如果在战争结束时，仍然有无辜的旁观者幸存的话。
他旁边的小天狼星碰碰他的左肘，轻声说：“他们到了。”
莱姆斯转过头，看到六个身影穿过小丘，缓慢而庄严地向这边走来。校长不免觉得，这是迄今为止他们六个最安静的时刻。不过他懂他们的心情。和大多数人预计的不同，他们六个是一定会这样做的。
邓布利多要求低调下葬，不希望它太过张扬。“不要喧扰的人群，不要浩大的集会，”他弟弟——阿不福思•邓布利多低沉着嗓音说。莱姆斯只见过阿不福思一面。而在阿不思死后，他没等大家四处找他就自动神秘出现了。阿不福思把大部分安排工作都托付给了莱姆斯，但他自己也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微妙手段参与了进来。很多人想给阿不思•邓布利多一场他应得的葬礼，阿不福思却只希望给哥哥一场他喜欢的葬礼。莱姆斯明白。他和阿不福思一起将阿不思信上的要求兑现。
邓布利多喜欢简约，他如愿以偿。到来的人数远超莱姆斯的预计，葬礼却仍简单得令人难以置信。没人对此有疑问。可能不太有人能了解他，但莱姆斯可以了解。邓布利多还作了个稍显出乎意料的要求，他请哈利•波特、弗雷德•韦斯莱、乔治•韦斯莱、罗恩•韦斯莱、赫敏•格兰杰和李•乔丹为他扶棺。没错，他点名邀请了Misfits——魔幻隐形捣蛋社团。他们是打破校规的常客、教师的重点关照对象，他们是恐怖分子。莱姆斯也让这个愿望实现了。
莱姆斯知道，邓布利多会乐于担任他们的校长的。这六个孩子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欣然同意了下来。他们见过邓布利多，但跟他不太熟，连父母为他效力多年的哈利都和他不熟。莱姆斯对Misfits解释了几句，又把邓布利多的信给他们看（他自己未曾读过这信，也永远不会去读），他们便答应了。为了让李来参加葬礼，他在劝乔丹夫人的时候很是费了些力，不过最终他说服了她。李和格兰芬多同伴向前走着。他面容如石刻一般，一只手轻轻搭在飘浮的棺材上。
空气中弥漫着伤感的气息。
福克斯来了。这只金红色的凤凰从天空飞落，鸣唱着一支忧伤的歌。莱姆斯已经多日不见它了。他知道个中原因。福克斯伴在邓布利多身边已很多很多年，现在它也会悲哀的。有人觉得凤凰是无忧无虑的生物，但从福克斯眼中淌出的银泪勿庸置疑地推翻了那传言。
福克斯轻轻落在抛光的木质棺材上。经过了食死徒的折磨和魔法部废墟的挤压，邓布利多的身体已严重不成样子。应阿不福思的要求，棺材是封上的。魔法可以轻易让这位老部长回复昔日容貌，大家却一致认为还是不要为好。邓布利多从未刻意遮掩身上的伤痕，他有次还说它可能会有用。所以他们最终尊重了他的意思。
莱姆斯深深吸口气，考虑他们是否应把棺材敞开着。阿不福思说届时会有很多小孩子在场，所以关上为好。这一点他是对的。但莱姆斯也在考虑其余的几千个人。他知道，那些普通巫师和女巫们为参加葬礼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为了他们敬爱的邓布利多，他们甘愿冒伏地魔突袭的风险。不少人尚不知前部长付出了多大的个人代价。也许他应该坚持不盖棺材，让在场诸位都看看。他战斗了。莱姆斯几乎想对他们怒吼。你们也应这么做。
但这只是他苦涩的私心作祟，他知道自己应置这种想法于不顾。莱姆斯又合上眼睛，希望那些更黑暗的念头离他远去。让我以邓布利多希望的方式记住他吧。不要难过。他睁开眼。Misfits已经站在了墓穴边上。是时候了。
他右边，坐在轮椅上的一个人向前挪了挪。这架轮椅的轮子可以适应任何地形，也无需人力驱动，但除此之外，这来自麻瓜的物件并未得到太多改进。不说别的，史上就很少有腰部以下无法活动的巫师。通常说来，魔法可以治愈一切物理伤害、接好任何断肢。詹姆•波特仍是圣芒戈的一大未解之谜。他们召集了世界最顶尖的治疗师，但这位邓布利多的继任者最终还是坐到了轮椅上。这倒不妨碍詹姆的正常活动，只是在葬礼结束后他就得立刻回医院，以接受更多检查。
“女士们，先生们，感谢各位赏光。”詹姆静静地开口。他不必太大声。风停了，太阳躲到了一片云后面。可惜了。莱姆斯默默想，眼睛仍注视着他的朋友。邓布利多肯定希望有阳光。詹姆继续说了下去，莱姆斯知道他声音里的悲痛不是作出来的。莱姆斯的右边站着莉莉。詹姆在台上，她身边空着。莱姆斯无意识地轻轻揽住她的肩。他通常不会这么情绪外露，但莉莉是他的朋友。他知道她撑得很辛苦。
“今天，我们因为一个共同的原因聚在一起。我想不必我说各位也知道它是什么。”詹姆没有拿讲稿。他所说的话全都发自心底。“但我们不应悲伤，我们应该庆祝——我们有幸认识了阿不思•珀西瓦尔•伍尔弗里克•布赖恩•邓布利多，理应心怀感激。所以，我希望，我们能记住他本身的样子，而不是记住别人期望他所成为的样子。
“他是个强壮的人，伟大的人。他为我们牺牲了一切，而他并不是因为想出风头才如此付出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也是个普通人。他相信人们应有选择自己前进道路的自主权——无论那些道路会通往何方。他为这种权利不懈奋斗着。因此，我们今日聚首，不止为了悼念，更为景仰他的牺牲。
“阿不思•P•W•B•邓布利多的倒下，是为了生者更好地活着。此外别无它求。
“如果他在这里，他会提醒我们说我们仍然没有满盘皆输。固然，我们面对着的是黑暗的未来，但我们面对黑暗的态度决定了我们具有的勇气。我，作为大家的一员，愿意继承阿不思•邓布利多的遗志：公开地、坚决地直面恶势力。我们会失去很多，但也会收获很多。我不会忘记那位和我们并肩战斗如此之久、索取如此之少的男人。”詹姆突然深深抽了一口气。莱姆斯看到他咽下了泪水。
“我会记住他。”
寂静被一位女巫的抽泣打断。莱姆斯微微回头，看向奥莱嘉•辛尼斯塔。这位平素沉默寡言的天文学教授脸上已泪水斑驳。她把头深埋在她弟弟的肩上哭泣着。莉莉背对着莱姆斯摇摇头，然后向前迈了出去。
她一直走着，默然而坚决，最终站在了橡木棺材前。她把手抚在棺材上，Misfits退到一旁给她让路。她的目光始终没离开棺材。她开口了，声音轻柔，却吸引了每个人的注意。
“于是，我们把他的尸体送回了霍格沃茨，送回了他称之为家的地方。我们会把我们的爱留给他，让他长眠于此。这样他可以目送着霍格沃茨的学生来往，一代又一代。”她的声音哽咽了，莱姆斯看到她暂时闭上了眼睛。终于，她继续说：
“再见，阿不思•邓布利多。愿你能安息。”
人群重复着她最后的低语。“请安息。”
（本节未完）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六章 暗夜中的足迹（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