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翻译][亲世代]Promises Remembered》思梦

70、第二十二章 反抗的后果（上）

　　事实证明，幻影移形并不是个好主意。从对角巷到阿法隆只花了不到一秒钟，可小天狼星的身体仍然有充足的时间去经历各式各样的感觉，没有哪种是正面的。他抵达傲罗之岛时，脑袋已经晕眩，胃也我行我素地抽搐着。他像醉汉似地踉跄着，忘了自己置身何处、所为何事，直至全身的重量压上了右腿，痛苦从粉碎的膝盖直刺上来。
　　小天狼星定定心神，克制住自己没有惨叫出声。幸而幻影移形中心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比尔•韦斯莱对那些痛苦是非常了解的。
　　“需要帮忙吗？”年轻的傲罗平静地问，他很明智地没问出诸如“你怎么样”的无聊问题。小天狼星做个鬼脸。
　　“还不用，”他带着有些冷酷的诚实回答，“不过如果我们不快点把我弄到什么地方的话，等到快速医疗咒失效，我就会完蛋的。”这简直是本世纪最保守的叙述。
　　“好吧。”比尔拉开里间的门，“咱们走吧。”
　　小天狼星点点头，一瘸一拐地走进了阳光之中，他真希望自己的右手没有去抓左臂，那里一跳一跳地疼。他知道这么做不会让情况有所好转，更知道它绝对隐藏不了任何事实。一瞬之间，他考虑了把衣袖弄长、遮住标记——但是不行。小天狼星实在是油尽灯枯，连这么简单的咒语也无法实现，他的衣袖已经褴褛至此，没有咒语是绝对不可能延到那个长度的。
　　另外，躲避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我注意到了，四个指导员刚才都去了对角巷，”他发表评论的主要目的是把自己的注意力从迫在眉睫的崩溃上引开，“你们留下谁负责？”
　　比尔回答时，笑容有点扭曲。“其实啊，是你堂外甥女。”
　　“哦？”小天狼星觉得自己的眉毛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她干得怎么样？”
　　“我还不知道，”对方承认，“不过我想我们很快就会看到了。”
　　小天狼星咕哝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拼命想把注意力从它想要集中的地方挪开——事实上，那可能是它应该集中的地方。可是现在他不愿意去想那些。他不能想。带着胳膊上灼烧的红色标记和灵魂上更深刻的黑色烙印，他不能。四年以来，他一直清楚自己总要面对这样的命运，可他一直都希望，都祈祷，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而它现在来了，他觉得内里空虚而寒冷——或者说，被玷污了。小天狼星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明白，尽管他某种程度上一直在鼓励自己忘记。
　　比尔迈步向前时，古老的石门在他们眼前滑开，隐没在石墙背后，它们一直都貌似那石墙的一部分。这两扇门看起来无害而古老，却是整个岛屿所拥有的最强防护屏障之一。自从维维安妮•梅琳把傲罗们带上阿法隆岛，这两扇巨大的石门就一直护卫着主幻影移形中心，它们只允许傲罗通过——能通过它们，是傲罗候选人们从指导阶段毕业的里程碑。这门不会允许任何不被接受的人通过，就算他或她能打破阿法隆岛更精细的防卫、幻影移形也是一样。几个世纪以来，有好几次——小天狼星认为是六次——倒霉的入侵者（还包括一个愚蠢的候选人）都被这道门压成了肉泥。在整个阿法隆的古老历史里，还没有一个人能够打破它。
　　小天狼星蹒跚着走向出口时，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恐惧。它们会不会——他的呼吸屏在喉间，生疼。他已经做了很久时间的傲罗，他甚至是六星期前重开这个岛的人之一。可是现在他改变了，黑暗啃噬着他，那黑暗在罗伊纳•拉文克劳口中的光明之岛上无所遁形。而且他知道，对阿法隆撒谎是不可能的。有些地方就是不可思议的，这个岛像霍格沃茨一样，历来就无所不知。
　　可是，不管有没有黑魔标记，小天狼星都毫发无伤地穿过了石门。
　　或者说，至少跟他在门那边的时候一样毫发无伤。他的右腿每走一步都似乎要把他拖倒；就连快速医疗咒也没法让它继续合作了。此外，他的胸口似乎开始燃烧，那感觉跟喉咙里尖叫引发的干涩截然不同。不，这种疼痛的原因是缺乏足够的空气。他断折的肋骨们肯定是压着了一两叶肺，仅这一个事实就让小天狼星明白，保护着他的魔法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了。
　　十分钟吧，他暗自想。也许十五分钟。
　　他全心沉浸在自己的问题上，没注意到冲他们跑来的人影，直到那些候选人几乎跑到比他靠前几步的比尔面前。是个好人呢，而且处在如鱼得水的环境里——小天狼星从来没在阿法隆上当过指导员，尽管他一直很想当。他葬送在阿兹卡班里的那些年，是本应花在教学和指导……还有生活上的。不过，他赶开思绪望向刚到来的这帮人。现在最好不要想那些。
　　有几张脸是小天狼星认得的，只是他现在只能透过昏花的眼睛猜谁是谁。大多数候选人都没有拿魔杖，可是有一部分正带着狐疑死盯着他。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有几个甚至皱起了眉头，不过那些瞪视对小天狼星毫无影响。他要对付的痛苦和困境比几个讨厌的小孩麻烦得多。
　　可不知怎么的，他的左臂还是抱在了胸前，把黑魔标记从好奇的目光中藏了起来。也许只是本能吧。
　　安多米达的女儿小跑着冲向比尔。“我在两个码头、还有三个幻影移形中心都设了防护。我们在以正常频率巡视全岛，我还在火边安排了一个人，以备有人用飞路网联系。”
　　“干得不错。”比尔疲倦地微笑，“谢谢你。现在我们要组织工作组，去帮忙对角巷的善后，”他继续说下去，“一组到三组执行任务。四组留在这里，保证这里的安全。”
　　兴奋或失望的咕哝声顿时响起，候选人们交换着好奇的目光，此时又有另外六七个人靠近过来。很显然，他们迫不及待要知道新的消息，但是没人敢问出口，直到一个棕发候选人迸出一句：
　　“食死徒们怎么样了？”他问道，眼睛死盯着小天狼星。一段模糊的记忆突然闪现，高级傲罗控制住自己不要冲这个候选人翻白眼。克里瓦特，他终于想起来了。全班第一名……他对此持保留意见。只有弗兰克•隆巴顿才会把一个自己讨厌得如此明显的人放在第一名。
　　可是比尔只是回头瞄了一眼小天狼星，让他努力想回一个微笑。小天狼星咳嗽了一声，他能感觉到那些凝视的目光，他觉得自己的左臂在悸动。他的胳膊似乎是在说，你不能再无视我了。混蛋。
　　“食死徒离开了，”他字斟句酌地说，“对角巷一片狼藉，但是伏地魔离开了。”
　　十五双大睁的眼睛都瞪着他，把他的憔悴样子尽收眼底，想把一切联系起来。几秒钟之内，怀疑就被一种跟敬畏有几分相似的紧张取代了——小天狼星之前见过那些眼神，但是他永远也无法习惯它们。
　　“可是……怎么离开的？”一个女孩子问。
　　小天狼星逐渐有些气短；他拼命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他僵硬地耸耸肩。“我们对战了一场。然后他离开了。”
　　“你赢了？”有人倒抽一口冷气。他不知道那是谁，也不在乎。世界摇晃了一下。小天狼星哼了一声。
　　“没那么便宜的事情。”
　　困惑的候选人们眨眨眼睛；即使是在晕眩之中，小天狼星也能看到他们的希望。他觉得冷。没有人问问题，可他们继续在无言的静寂中凝视着他；只有比尔看他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理解，而他眼中还有小天狼星已经无力去痛恨的同情。他的胸口有些发紧。
　　现在面对，或者隐瞒一生一世。
　　小天狼星强迫自己挺起了肩膀。他并不愿意用这种方式袒露自己灵魂中的黑暗，然而如果他开始隐瞒的话，就永远不会停止了。遗忘从来就不是一个选项，可是他已经成功地逃避了那些记忆……直到伏地魔逼着他面对自己最可怕的经历和恐惧，不是在阿兹卡班的黑暗之中，而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小天狼星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把它吐出来时，他的胸口又在剧痛下翻腾了起来。
　　“很快就会上报纸的，”他成功让自己用轻快的语调说话，又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再耸一次肩。那个动作实在太疼了。
　　众人纷纷张开了嘴，可小天狼星摇摇头，打断了他们。把左臂从胸口放开花了很大力气——他更愿意找个洞藏起来，试着保护自己遍体鳞伤的灵魂。然而黑暗是不能规避也不能忽视的。必须对抗它。
　　黑魔标记依然在流血，小天狼星拒绝把它擦干净。他还没做好摸它的准备，不过反正他有一种感觉，他不可能神智清醒地完成这件事。那条蛇的双眼似乎在带着胜利冲他燃烧，即使他没看它的时候也是一样，在他的脑海里，也在他的灵魂里。骷髅头上已然满是鲜血，却完全没有让图像有一丝一毫的模糊。不知怎么的，它似乎只让黑魔标记变得更醒目。黑色的线条跟他苍白的皮肤泾渭分明，尽管它们的走向很是优雅，还是没有半点称得上美丽的地方。尤其对于如此坚决地对抗它们的人而言。
　　他瞥了它一眼，再次抬起头。没必要紧盯着已经充满了自己思绪的东西。
　　可是其他人依然在瞪着黑魔标记，包括比尔。小天狼星知道这位傲罗清楚发生的一切（他怎么能不知道呢，整个对角巷和丽塔•斯基特几乎都在谈这唯一的话题？），但是看到它就完全是两回事了。不过，比尔的脸依然毫无表情，跟他学生们的截然不同。他们的脸色苍白、带着嫌恶——还有最重要的，恐惧。似乎没人能说出一个有意义的字，但小天狼星知道，他们应该得到，需要得到，一个解释。
　　“四年前，伏地魔强行在我身上烙下了黑魔标记，”小天狼星平静地说，有些奇怪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此平稳，“我当时太虚弱了，没办法做出有效的反抗。”
　　他深吸一口气，这次他很需要那些灼烧感。疼痛能帮他集中精神。“自那以后，它一直被封印着，”所有的眼睛依然都胶着在黑魔标记上，“我们决斗的时候，他让它显形了。我打断了他的鼻梁，”一闪即逝的微笑带着凶意，连小天狼星本人都有些惊讶，“还有一两块颧骨。”
　　“之后他就逃走了。”比尔的微笑跟他一样冷酷，不过带着关心。
　　其他人脸上的震惊显示，他们并没有意识到比尔意识到的东西，也不明白小天狼星已经明白的东西。还有五分钟？他冷静地问自己，他知道如果自己很幸运，这个问题的答案才会是肯定的。他的身体想要倒下；现在的他纯粹是靠着意志力才站住的，快速医疗咒从其中汲取养分，为他提供着力量。大多数人永远也不会明白魔法和意志之间的关系有多么切近，可小天狼星很年轻的时候就凭借本能意识到了。他见过的最强者之一穆迪对他的训练只让他懂得了如何把这种关系炼就得更精妙。那些教训是惨痛的，可他现在需要它们。
　　而且他很了解自己的身体。五分钟。不能再多了。小天狼星转向比尔，把候选人们彻底驱出了脑海。
　　“走吧。”他没力气说更多话了。
　　“好的。”指导员立刻行动起来，“一到三组，做好离开准备。唐克斯，第四组还是你负责。大概很快就会有正式傲罗到达了。他们到达之后，听从其指挥。在那之前，做好防护工作。”
　　小天狼星没有去听那些肯定的回复，径直走向主馆，脑子里一边计算着距离，一边盼望自己不要在到达目的地前倒下。他的膝盖骨在彼此碾轧，就算是有快速医疗咒相助，也只能一瘸一拐。不过，小天狼星从阿兹卡班出逃的时候还是比现在艰苦多了的，他对于疼痛有丰富的经验。
　　随着大门渐渐接近，小天狼星感觉到咒语开始破裂。如果把它比喻成一块冰的话，人们会看到那些裂缝渐渐丛生，蜿蜒伸展，纵横交错。小天狼星只能感觉到它们的出现，但他清楚它们是存在的。比尔可能发现了他的头晕眼花，或者注意到了他的自控力土崩瓦解，傲罗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拉门，快速而平和地说出口令——他是个傲罗，纯粹的傲罗；就算是心急如焚的时候，他也不会失控。门扇旋转着打开了，比尔走了进去。
　　小天狼星跟在他身后，进门的时候一个踉跄，靠着门框几乎支持不住。他的视野一片模糊，可他还是在比尔伸出援手之前就奋力撑起了身子。傲罗张嘴想要说话，小天狼星打断了他。
　　“我得躺下。”这几乎是喘出来的。快速医疗咒已经不再继续破裂了。
　　现在它在崩溃。
　　比尔点点头，立刻转向右手，打开第一扇门。“这里。”
　　那是个不错的套间，可小天狼星根本视而不见。他穿过门洞，就倒了下去。小天狼星绝望地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墙壁，又越发不顾一切地想要控制住睡神，但这两番努力都谬以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