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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个梦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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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莫斯——它,呃,第一时间,跑了。
它站在自己建的笼子里,抱着仍旧呆在梦里的帕雷萨,把头轻轻放在他的胸口。人类心脏的搏动隔着皮肤传递到它的皮肤上,他的温度也传递到它的皮肤上。还有他残留的冷汗。
赫莫斯躺了片刻,起来,给他清理,给他喂水。它打扫这个笼子,把地上的丝绸,毛毯,兽皮都换一遍。它做了它一切能做的事之后,发现自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于是又躺下来,抱着他,用尾巴把他们俩的腰缠在一起。
它发誓它再也不到他的梦里去了。它死心了。梦里没什么好玩的,帕雷萨照样能像在梦外那样刺激它,就跟他没忘记一切,没在做梦一样。在帕雷萨的梦里,赫莫斯根本做不到聊以自慰。
接受这个事实吧——就算在梦里,他们的关系也不可能好起来。
*
请相信赫莫斯再跑进来不是因为它又反悔想接着这么玩了。
它没有。它是好奇。它就想看看帕雷萨接下来梦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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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看见帕雷萨在和安娜亚特接吻。
啊啊啊啊啊啊啊它果然就不该好奇!!!
*
赫莫斯一时太激动了,没藏好,梦发现了它。
*
或者说安娜亚特发现了它,一柄匕首向它飞来。它捏住了它,跳下树枝,金黄色的眼睛看着他俩。梦里大概过了两三年,帕雷萨看上去有二十来岁,青年的外表上还残留着点少年感,残留不多了。他穿着游侠和赏金猎人才穿的衣服,安娜亚特和他差不多打扮。他们站得很近。
赫莫斯毫不怀疑他们已经结婚了。因为她本来就是他的老婆。因为他们刚刚就在接吻。因为现在帕雷萨冷冷地看着他。因为——
“哎呦,”安娜亚特打断了了他的思绪,“是您哎!——您是来找他的吧。”
“很明显他只是路过。”帕雷萨说。他转身走了。
因为他不想和他多呆片刻。
赫莫斯头顶快凝出一朵乌云了。
这时候安娜亚特冲着帕雷萨叫起来:“你忘了你之前的傲气把他气走后你怎么痛哭流涕的吗?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赫莫斯有点糊涂了。事情好像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我没有痛哭流涕。”帕雷萨冷漠地回答。
“是,你没有,你就发癫似的在那儿笑个不停,趁我不注意的时候抹了几下眼睛——”
“你【】怎么废话这么多!”帕雷萨扭头凶狠地对安娜亚特吼道,后者毫不示弱地吼回去:“你【】怎么就这么欠【】!”她转向赫莫斯:“您快上!去【】他!快啊快啊快啊!”
帕雷萨也向他看过来,抿着嘴唇。
“你是路过的,对吧?”他对赫莫斯说。
要抢先一步表明自己相信的是最坏的情况,所以你不会让他失望,因为他没对你抱过希望——不,应该说是:他不想让你看出他对你抱着希望。
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狼狈不堪。
他在现实里不会这样。他不会这么简单就让你发现他的脆弱。赫莫斯抓住了他泄露的线索,顺着它轻轻一掀,掀掉他的面具。
“不,”他说,“我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来嘲笑我的,对吧?”
“不,”赫莫斯向他走过去,“我不喜欢嘲笑人。要是你过得不好,我就悄悄帮一帮你,要是你过得不错,我就放心地走开。我没打算让你发现我。”
他站在帕雷萨面前,但后者垂下头,不看他。
帕雷萨捂住自己的眼睛,眼泪从指缝间滴下来。
*
安娜亚特很识趣地走开了。
【】帕雷萨主动亲吻他,不断溢出出的眼泪流淌到龙的面颊上。
赫莫斯其实还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帕雷萨为什么这副姿态,他这副姿态为什么又要去吻安娜亚特,他到底什么想法……反正,【】就对了。
【】
“你快乐吗?”【】
“是的。”帕雷萨小声说。
“我不能理解你。”
“唔……”
赫莫斯亲亲他渍汗的鼻尖。
“这在我看来是多么简单的事——如果你快乐,我很愿意并且很荣幸,做这个让你快乐的人。”
帕雷萨【】发出一声悲泣。他的眼泪混进他的汗水里,整张脸都湿漉漉的。
“别走——”他对赫莫斯说,“别离开我——请你——请——”【】
“你不知道我多盼望你对我这样说。”赫莫斯说。
【】赫莫斯【】手掌覆盖在帕雷萨左腹部的一条伤疤上。
一条狰狞,可怖,陌生的伤疤。看起来是野兽撕咬所致。
那个位置,帕雷萨确实有一条伤疤,不是这样,是两年前他在战场上受的伤,他们用烙铁给他止血。赫莫斯当时不在他身边,后来看到那条疤才意识到:帕雷萨不仅可能会死在敌人的刀剑下,还可能死在自己人手里。凡人真是太脆弱了。他现在摸着这条象征这个帕雷萨曾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疤,明知是假的,仍能被勾起当时的那种心情。
煎熬,恐惧,痛苦。
“那不是很疼。”帕雷萨对他说,就和那时候一样。
“那很疼,”赫莫斯说,“而且很危险。”
“我没有死,”帕雷萨说,“已经没有危险了。”
赫莫斯不说话。他开始编织他的魔法。要是在现实中,那还需要一些魔药,他不会直接用魔法修补生物的身体,但在梦中……直接修改梦就可以了。
伤疤变成一个浅淡的瘢痕。
“是我的错,”赫莫斯说,“我不该离开你。”
帕雷萨摇摇头。他抓住赫莫斯的领子,把他拉过来,温柔地吻他。
他不需要再更多地说什么了。
*
“我和安娜亚特没有发生过什么,”帕雷萨说,转着手里的酒杯,“您当时看到我们……那是她【】的习惯,她对人与人间应该有的距离没有概念。”
他提起这个话题让赫莫斯有点烦躁。
“你可以拒绝她。”赫莫斯指出。
帕雷萨停止转他的杯子。
“嗯……”他说,“那很麻烦,被她亲一下也不会掉块肉。而且我现在和她见面的次数并不多,我们一年前就散伙各干各的了。再说——”
“再说我都结婚了。”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安娜亚特拉开一把椅子,在帕雷萨身边的位置坐下。
“和配偶之外的人恋爱也不会死,”帕雷萨说,“这没有任何说服力。”
安娜亚特笑起来。
“有没有说服力,你说了不算。”她看向赫莫斯,“您觉得呢?”
我觉得是没什么说服力。赫莫斯心想。他审慎地保持了沉默。
帕雷萨对安娜亚特再度开口了:“好了,别再废话了,把我的报酬给我。”
“你的神秘先生回来了,你还缺这点钱吗?”
“他有钱是他的事,”帕雷萨伸出手,“把我的钱给我。”
“好吧好吧。”安娜亚特把一个钱袋递给他。
帕雷萨掂了掂。
“分量不够。”他说。
“我结婚时你都没有送我什么礼物,”安娜亚特说,“那些就当是你欠我的贺礼吧。”
“我可不知道贺礼要送这么多。”
“你是贵族嘛,你们送贺礼不都金币做单位吗?这些还只是银币呢。”
“啧,我又没有产业和头衔,算什么贵族。把我的钱给我。”
安娜亚特只好把这个钱袋要回来,换了一个给他。
看上去这次分量对了。
他站起来,赫莫斯跟着他站起来。
“如果你们结婚了,要叫上我呀,”她对帕雷萨和赫莫斯说,“我不像你那么抠门,我会送你贺礼的。”
帕雷萨耸耸肩。
“要是真有一天,我肯定不会通知你,”他说,“你来,他会生气的。”
安娜亚特的眼珠转向赫莫斯。
“真的吗?”她捧着自己的脸,“我好荣幸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