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爱可以重来》大唐昭仪

18、温故而知新

　　告别了德国的挚友，在飞往北京的夜班飞机上，柳向东和叶初两人并排坐在头等舱的角落里。他的手自从出了家门，就一直紧紧地攥着叶初的手，除了过飞机安检口，他一直都没松开过。叶初的手被他攥的出了手汗，几次想要甩了他的手，可偏生他就是不撒手，无奈之余，她只得让他就这么一直牵着。
　　由于飞机要在空中飞行十多个小时，所以一上飞机，叶初就想让柳向东趁着这十多个小时好好休息，最起码能睡上一觉。柳向东的脸色现在看起来，比起昨天好了很多，至少不再是那么苍白，不过还是看着很疲倦，眼睛都没什么神。
　　她知道，他一下飞机，就要面对很多事情，那个时候恐怕他就是想休息也没机会了，更何况他的身体还没好透，发烧过后的身体总是没什么力气的，要是再累倒了，那对身体的伤害可就大了。
　　“你把这药先吃了，然后你赶紧睡一觉，等明天早上你起来，感觉就会更好些的。”
　　柳向东依言将叶初递过来的药片吃了，正要调低座位，就听叶初对着一位金发碧眼的老外空哥说着什么话，他回头一看，那老外空哥正对着她笑着点头，没过一会儿，那老外就送了一条毯子过来。
　　叶初将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又替他关掉了空调出风口，举起被他一直攥着的右手道：
　　“先生，这里是离地面几万英尺的空中，我就在这个飞机上这么小的活动空间里，你还担心我会逃到哪里去么？真要那样的话，你该恭喜自己有一个无敌女超人陪着你啦！你现在要睡觉，可以不用再攥着我的手了，好吗？”
　　柳向东深深地看她，迟疑了一会，松开了手，然后闭上眼睛嘟囔了一句：
　　“回去以后我也要学德语。”
　　叶初听了，笑了出来，她掏出随身带着的一本德语小说看了起来，随口说了句：
　　“哦？怎么，你有兴趣么？德语可是挺难学的，我也是学了好久才粗通一点呢！你要真想学，我可以做你的入门老师。不过，我看等你回去之后就忙得没时间学喽！”
　　“这可是你说的，你说过的话，可不能反悔！”
　　柳向东闻言，立刻把眼睛睁开，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仿佛就在等她的保证。
　　“是我说的啊，入门级别的我还能教教你，再深我可不行了。可你有时间学么？你公司里和外面不是还有好多事儿嘛！”
　　“反正你别忘了自己答应过我的话就成。我的时间我会控制。这个你不用操心！”
　　叶初只是笑笑，没有回答，替他掖了掖被角，便专注的看起书来。柳向东偏过头，看了看那本砖头厚的外国小说，撇了撇嘴，又是他看不懂的德语。这女人的本事倒是越发的大了，还能说上几门外语。
　　以前他听过她说英语，说得还挺溜，至少老外都能听懂，就冲这点，就比他强。他是中国应试教育体制下的牺牲品，念了十多年的英语，到他今天这岁数，该忘的也忘得差不多了，顶多几个单词混个眼熟，可就是怎么也说不出口，除了那几句最平常的“哈罗”，“三克油”，“古德拜”之外，他没几句听得懂的。
　　脑子里正想着这些往事，一想到外语，他忽然记起一件事来，于是他转身侧对着正在看书的叶初，沉声道：
　　“你和那两个老外是怎么回事？我瞧你和他们关系挺不一般的啊！”
　　“你怎么还不睡！哪两个老外？”
　　“还能有哪两个？就是去机场接你的那两个白人大个！”
　　“呀，你在机场见到他们了？你不是比我早出关的嘛，你怎么会看到呀！”
　　“这你别管，反正我就是看到了。那两人是谁呀？”
　　“你是说汉斯和海克？”
　　“我不管他们叫什么名字，反正我就知道那两大个子。你们什么关系啊，我看你和他们挺亲热的！”
　　“他们是我好朋友。”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
　　“大概，有半年多了。”
　　“怎么认识的？你别告诉我你上什么交友网站认识的啊！”
　　“哪儿呀，我出国旅行的时候认识的。”
　　“出国旅行？哪次？”
　　“就是半年多前我参加欧洲豪华旅行团的时候认识的。”
　　“哦，我想起来了，你可真够可以的，把我送你的东西转手卖给别人，用我的钱参加豪华旅行团，跑欧洲认识男人来了！叶初，算你狠！”
　　“哎？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呀！”
　　“废话，我怎么不知道！你每次都在践踏我的心意，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叶初看着柳向东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禁咯咯的笑了起来。她用书掩着嘴巴，眉开眼笑的看着他，娇声道：
　　“是男人的话就该大方点好不好，那时我又没打算理你，你现在跟我翻什么老帐呀！怎么，吃醋啦？”
　　“别岔开话题，认真点，快说，你和那两老外，到底什么关系，我瞧见你让他们又亲又摸的，你别被他们占了便宜！”
　　“瞎说什么呀，人家可是正人君子！”
　　“废话！正人君子老拿手摸你，正人君子老这么亲你这儿，这儿！他们那叫正人君子，那我就该叫圣人了！”
　　“不跟你胡扯了，你赶快睡觉吧，到时到了北京，有的是你忙的时候！”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不然我就不睡觉！”
　　柳向东的固执劲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他执拗的需要叶初给他一个解释，因为当时那一幕带给他的视觉冲击着实不小，它就象根刺一样，在他心里放了许久，他需要叶初亲手将它拔掉，不然，他永远会觉得那象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对他追回叶初构成重大的威胁。
　　叶初叹了口气，面对这个固执的男人，她也只能举起白旗投降。她合上书，用最简单，也是最简练的语言回答他道：
　　“先生，他们只是我的好朋友，他们不可能会喜欢我，因为他们互相非常爱着对方。或许明年我还要去参加他们的婚礼！现在你明白了么？该睡觉了吧！”
　　“你，你是说，他们，他们是‘同志’？不是吧，他们会是‘同志’，你开玩笑吧，他们看着可不象啊？”
　　柳向东对这个答案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免有些惊诧。对于叶初是如何认识这么一对“同志”，他更是好奇极了。他本还想继续追问，就见叶初起身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压在座位上，很严肃的看着他道：
　　“什么象不象的，人家明明就是啊！那过去，我们俩看着也不象是夫妻啊，还不是做了几年的夫妻？这个事情你就别管了，现在你已经知道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你该睡觉了。你看你，好容易才刚缓过来一点，可看着还是一副倦容，得好好休息，以后有时间，我会告诉你详细经过。听话，你看，都一点多了，你不睡，我可要睡了，明天我要是长了黑眼圈，第一个拿你是问！”
　　叶初象个母亲说教着自己不听话的孩子似的，替他掖了掖被子，便也调下了座位，躺下，用书盖着自己的眼睛，十指交叉着搁在座位扶手上，不再理会柳向东。柳向东见状，也不再坚持，轻笑了一声，伸手抓过她的右手，与她十指交握，这才闭上眼睛，安然睡去。

　　北京时间清晨六点，从慕尼黑飞往北京的航班准点抵达了北京国际机场。北京不比慕尼黑，在这片土地上，认识柳向东的人多如牛毛，为不引起别人注意，他在下飞机前，特意换了身非常普通的牛仔休闲装，还特意的戴上了大大的墨镜。
　　叶初看着他的这副装扮，拉了拉他竖着的Ｔ恤衣领，嗤笑他的这身行头有够拉风，想要不引人注意都难。不过为了配合他的运动装扮，她也换了身衣裳，还把披肩的长发扎成了马尾，两人一同下飞机的时候，倒是很登对，就象是一对普通的小情侣似的，并没多少人认出柳向东来。
　　两人手拉着手，跟着出关的人潮慢慢的走进机场大厅，叶初忽然在一块巨大的双幅灯箱广告前站住了脚步，仔细的打量起来。柳向东回头一看，心中暗叫不妙，那是两副一年多前他为朋友拍的一个平面服装广告，广告上的女模特妖娆多姿，身材曼妙，依偎在他的胸口，娇然的含情脉脉，而他也是眼神温柔的微笑着，看起来两人甜蜜款款，衣着鲜亮，绝对是两副让人看了赏心悦目的广告。

　　其实，明星接拍广告，总会是这些俊男美女的噱头，并没什么稀奇的，但是，柳向东这个时候突然觉得这则广告出现在叶初面前，出现在他们的关系刚要好转的这个时候，实在是感觉有些别扭。
　　他没有忘记自己和叶初分开的导火索是什么，尽管已经事过境迁，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象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拉着她的手，使劲的要拽她走，就想让她赶快忘了那些画面。
　　“这广告有什么好看的，快点，我们回家。”
　　叶初不说话，只是盯着那广告看个没完，柳向东发急了，虽然叶初的反应看上去象是在吃醋，对他而言，这是个可喜的现象，至少他知道叶初对他还是很在意的，但是现在他却顾不上心头这点窃喜，只想快点带她走。于是，他一把上前抱住她的胳膊，将她从那灯箱广告前挪走，低声凑在她耳边解释道：
　　“你别在意，我那是帮一个朋友的忙……”
　　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就听叶初若有所思的嘤咛了一声，转头看着他疑惑着道：
　　“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干的是哪一行，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其实我是在想，我要是把头发弄成她那样，你说好看么？我总想替自己换个形象，一直心里没谱，不过，我瞧她那样就挺好看的，改明儿让设计师帮我也弄一个。”
　　柳向东闻言，差点打跌。他还以为她站在那广告灯箱前一个劲的死盯着看，真是在吃他的飞醋，没想到，反倒成了他会错意，这女人脑子里居然是在想这些杂七麻八的东西，真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为掩饰心底里闪过的失落，粗鲁的一把拽过她的手，一边拖着她大步朝前走，一边口气不善的回答道：
　　“发什么神经，你有没有审美观念啊，那鸡窝似的头发你还敢说好看？我可警告你，你要是敢去弄成这样回来，你看我不把你头发全给剪了！快走，磨蹭什么！”
　　“我的头发我做主，又没让你去弄成那样，你管我那么多！暴君！哎，你走慢点行不行？我这双鞋跟高嘛，哪里走得快，谁磨蹭了！”
　　下了飞机的柳向东象是打了鸡血一样，精神比起在飞机上病恹恹的样子好了许多，不但走路走的飞快，连脾气也大了起来。叶初朝柳向东做了一个鬼脸，暗自咕哝了一句：
　　“翻脸无情的家伙！哎，你照顾一下女士，有点绅士精神好不好？”
　　她使劲的拖着他的手，几乎象是被他拖着一样朝前小跑着，脚下的步伐实在是跟不上他的大步子。柳向东冷着脸将她带到了人流稀少的地方，低头看着叶初脚上那双又细又高的高跟鞋，墨镜后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他朝她低声叫道：
　　“我看你一点没有生活常识，要跑那么远路的人，居然不知道换双平底旅游鞋，穿那么高的鞋出国，是想摔断脖子啊！”
　　“喂，我也知道穿什么鞋舒服啊，可是，我是出国见客户去的，又不是旅游去的，自然要这么穿啊！总不见得我一身正装下面，穿一双旅游鞋吧！那才是真的给中国人丢脸呢！”
　　“那你不会多带一双鞋？一双鞋能占你多少空间？你看你出个国，行李袋里带了那么多没用的东西，真正该带的却不知道备着，真穿高跟鞋摔了，都没人同情你！”
　　“你凶什么凶，又没让你同情，就是真摔了，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管！走不走啦，要是你嫌我慢，可以不用等我，你先出去就是，我一个人慢慢晃出去，反正也没人认识我，我有什么好怕的。一双鞋都能让你这么罗嗦，大不了我等会脱了鞋子，光脚走出机场去！”
　　叶初理直气壮的微微仰着下巴看着柳向东，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她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拉过她的手道：
　　“你有能耐，你本事，我怕了你了，行不行！拉紧我的手，真要摔了，我还能拉你一把！”
　　叶初笑得很得意，象是打了胜仗一样任他拉着自己的手慢慢地走着。心头逐渐漾起的甜蜜感觉令她不禁回忆起了当年他们谈恋爱时的情景，今天这一幕，与多年前的情景多么相似。他还象当年一样，总是喜欢用凶恶的口气掩饰自己对她的关心，训她却又对她的强词夺理无可奈何，最后屈服的还是他。
　　当年多么青涩而纯洁的爱情啊，就象是用火红的烙铁把这段感情深深地烙印在了他们彼此的心间，无论岁月过去多少时间，无论这份情变成了什么样，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正想着甜蜜往事，脚下走路时没注意，高跟鞋那又细又高的鞋跟一不留神夹在了过道地砖的缝隙中，怎么也拔不出来。
　　“啊！”
　　“你又怎么了？”
　　听到叶初发出一声“惨叫”，见她又定在原地不动，柳向东以为她又搞出什么花样，不由得皱着眉头，有些烦躁的回头看她：
　　“你又怎么了？”
　　“我的鞋，我的鞋跟被夹住了。”
　　叶初低头看了看被夹住的鞋跟，喏喏地说道，汗颜不已的看着柳向东，朝他露出一个谄媚似的笑容。
　　“嘿嘿，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就叫现世报！看你以后还穿不穿这种鞋了，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帮我拿好眼镜！”
　　柳向东斜着眼神看着她，嘿嘿地一笑，幸灾乐祸似的调侃着，难得能见到叶初会对着他露出这么谄媚的表情，他的心情很是不错。摘下墨镜，他半蹲在地上，让叶初把脚踩在他的大腿上，一边用力的拔着那只深深嵌在夹缝中的鞋跟。
　　叶初没想到他会让自己踩在他的大腿上，不禁脸上飞起了淡淡的红晕，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柳向东蹲在地上宽阔的背影，见他专注的对付着那只高跟鞋，认真的模样令她的心忽然地跳的很快。
　　“嗵嗵……嗵嗵”
　　她的心跳如擂，她知道自己的心里一直是有他的，哪怕是他们离婚了，她也从来都没有否认过这一点。但是，与柳向东认识了十多年，她与他之间的爱情或许已经转变成了亲情，她会惦记他，会关心他，会时刻想着他，她的生活里永远有他留下的印记，但是她却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出现过象刚才这样激烈的心跳了。
　　那种令她心慌不已的感觉就一如豆蔻年华时，年少青涩的她偷偷的喜欢着那个性格别扭，总是一脸不高兴模样的他，被他看一眼，心中都会如小鹿乱撞。
　　时至今天，她已经是个经历过感情波折，过了花前月下年龄的妇人，生活中已经很少再有什么事情能让她的心象刚才那样激烈的跳动，恍惚间，她竟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青春年少的少女时代。她依然是那个天真可爱，总爱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少女，而他也依然是个帅气、倔强而别扭的少年郎。
　　她捂着发烫的脸颊，娇羞不已的咬着下唇，怕他突然回头看到自己这副红云满面的模样，又要取笑她，于是她低下头，戴上了他那副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她大部分脸。

　　“喀嚓喀嚓……”
　　就在柳向东替叶初穿好鞋子，拥着她迅速的消失在机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时，从机场一个偏僻角落里伸出来的黑色的相机镜头却把刚才两人那不为人注意的一幕记录了下来。拍照的人，面带得意微笑的躲在角落里，浏览着数码相机里那一张张具有巨大卖点的照片，看着照片上男女主角充满暧昧的举动，他们两人甜蜜的神情，十指紧扣的动作，这些最能制造“绯闻”的照片，无论哪张送去报社或是杂志馆，都将成为引人眼球的大新闻。
　　退出影视圈五年之久的影帝视帝，谍战片之王柳向东，机场秘密私会神秘女友，为献殷勤，甘愿拜倒在其石榴裙下……
　　这样香艳的标题，任谁看了，都会想要多看两眼吧！更何况，想那英气帅哥柳向东踏足影视圈多年，几乎鲜少出现绯闻，他的身边尽管拍戏合作过的各色女影星如过江之鲫，可谓环肥燕瘦，美不胜收，但真正能与他传出些值得狗仔队们大写特写的绯闻却少之又少，这实在是令所有的狗仔队们捶胸顿足不已。
　　严格说起来，除了曾经在几年前，他还没有退出影视圈前时，倒是传出过有位当红女星与其来往甚密的传言，有过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之外，再也没有人能从柳向东的身上挖出过什么新闻来，更别说是他退出影视圈之后，他的私生活就象是个巨大的谜团，无人得以窥视。而这次，这一张张面孔清晰的相片，照片中人亲密无间的动作，都能成为报章杂志，乃至电视网络各大媒体争相关注的焦点！
　　拍照人一想到巨大卖点背后可能会给他带来的无限财富和商机，禁不住得意的摇头晃脑起来。他带着无比的得意和兴奋，揣着相机走出机场大厅，钻进一辆出租车，朝着市区方向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