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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知府垂青 暗流再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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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试放榜次日,知府周显的衙役便登门谢府,送来一封亲笔邀请函,邀谢淮安三日后前往府衙议事。
“周知府亲自召见?”谢承拿着邀请函,脸上满是欣慰与谨慎,“淮安,周知府是出了名的清正廉明,且极重人才——他召见你,定是看中了你的策论,你需好生准备,言辞谨慎,不可失了分寸。”
柳氏也叮嘱道:“到了府衙,多听少说,若知府问起漕运的事,万不可轻易暴露证据,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谢淮安点头应下:“爹娘放心,孩儿知晓轻重。”
这三日里,谢淮安反复梳理了漕运贪墨的线索,将可以公开的信息与核心证据做了区分——他知道,周知府虽清正,但柳成权势滔天,若贸然交出全部证据,不仅可能打草惊蛇,还可能连累谢家与经世社的社员。他要做的,是提供足够引起周知府重视的线索,同时守住核心证据,等待最佳时机。
三日后,谢淮安身着青色儒衫,独自一人前往府衙。府衙气势恢宏,朱红大门前的石狮子威严矗立,院内绿树成荫,青砖铺地,透着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息。
衙役领着他走进正厅,周显正坐在案后批阅公文。他年约五十,面容清癯,眼神锐利,一身官袍衬得他气度沉稳。
“学生谢淮安,拜见知府大人。”谢淮安拱手行礼,语气恭敬。
周显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打量着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不必多礼,坐吧。”
待谢淮安坐下,周显开门见山:“你的府试策论,本府仔细看了三遍,字字珠玑,见解独到——尤其是你提出的漕运改革方案,切中要害,切实可行。本府想问你,你文中所写的漕运贪墨之事,可有具体证据?”
谢淮安早有准备,从容答道:“回大人,学生曾与同窗前往京郊调查粮价上涨之事,意外发现漕运贪墨的线索。据京郊农户反映,江南漕粮运抵京城后,并未全部上交官府,而是有相当一部分被粮商柳三囤积居奇,抬高粮价。”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柳三是户部尚书柳成的远房侄子,而漕运司郎中张承业,是柳成的女婿。学生查阅漕运账目发现,自张承业出任漕运司郎中后,漕运损耗率从三成飙升至四成以上,且每次损耗都以‘沉船’‘暴雨’为借口,却无详细的沉船清单与受灾记录——这其中的猫腻,不言而喻。”
周显眉头紧锁,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你所说的柳三囤积居奇,可有实证?”
“学生有农户提供的粮商抬价账本,还有漕船卸粮的时间与数量记录。”谢淮安答道,“此外,学生还得知,柳三在京郊有一座大型粮仓,里面囤积的漕粮不计其数,上面印有‘江南漕粮’的标识——大人可派人暗中调查,便知学生所言非虚。”
他没有提及《漕运司密记》与漕丁的证词,这些是扳倒柳成一党的核心证据,不能轻易示人。
周显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柳成身为户部尚书,竟敢纵容亲属贪墨漕粮、囤积居奇,简直是胆大包天!本府早有耳闻漕运司存在贪墨问题,只是苦无证据——你提供的线索,极为重要。”
他站起身,走到谢淮安面前:“谢淮安,你年纪虽小,却有如此胆识与见识,实属难得。本府会派人暗中调查柳三的粮仓与漕运账目,若查实贪墨之事,定会向朝廷上书,严惩不贷!”
“大人清正廉明,为民做主,学生敬佩不已。”谢淮安拱手道,“只是柳成权势滔天,党羽众多,大人调查之时,还需多加小心。”
周显笑了笑:“这点你放心,本府为官二十余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只要证据确凿,就算他是皇亲国戚,本府也敢弹劾!”
随后,周显又与谢淮安讨论了漕运改革的具体方案,谢淮安详细阐述了“设漕运监察司”“以工代赈清淤”“推行粮袋标准化”等措施的可行性,周显听得频频点头,对他更是赞赏有加。
临走时,周显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读书,将来考中进士,进入朝堂,定能成为国之栋梁。本府期待看到你在乡试、会试中再创佳绩。”
“学生定不负大人厚望。”谢淮安再次拱手行礼,转身离开了府衙。
然而,谢淮安与周显的谈话,很快就通过周显身边的一个小吏,传到了柳成的耳中。
柳成府邸的书房里,柳成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的女婿张承业站在一旁,神色惶恐。
“好一个谢淮安!”柳成咬牙切齿,“一个毛孩子,也敢管老夫的闲事!还敢勾结周显,调查漕运之事——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张承业连忙道:“岳父大人息怒,那谢淮安不过是个侥幸考中府案首的学子,掀不起什么风浪。要不,我派人……”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柳成摆了摆手:“不可。谢淮安现在是周显看中的人才,若贸然杀了他,定会引起周显的怀疑,反而会加速调查。”
他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既然他是谢家的嫡长孙,那我们就从谢家下手。谢渊不过是个礼部侍郎,老夫想扳倒他,易如反掌。”
张承业眼睛一亮:“岳父大人的意思是……”
“谢渊当年管过漕运,肯定也知道一些内幕。”柳成冷笑道,“你去收集一些假证据,诬告谢渊当年在漕运中贪墨,再买通几个御史弹劾他——只要谢渊倒了,谢家就完了,谢淮安没了家族的庇护,还不是任我们拿捏?”
“高!岳父大人英明!”张承业连忙恭维道。
柳成又道:“还有,周显派人调查柳三的粮仓,你让柳三尽快把粮仓里的漕粮转移出去,换上普通粮食,再销毁所有账目——不能让周显抓到任何把柄。”
“是!小婿这就去办!”张承业躬身应道,转身匆匆离去。
书房里只剩下柳成一人,他看着窗外的天空,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容:“谢淮安,周显,你们想跟老夫斗,还嫩了点!老夫倒要看看,你们能得意多久!”
谢淮安回到谢府,将与周显的谈话内容告诉了谢承与谢渊。
谢渊听完,脸色凝重:“周知府虽是清正,但柳成权势滔天,党羽众多,我们现在与他正面冲突,怕是凶多吉少。”
谢承也担忧道:“柳成定会报复我们,我们必须做好防备。”
谢淮安点了点头:“祖父、父亲放心,学生早有准备。核心证据我已藏好,柳成就算想诬告我们,也拿不出实证。而且,周知府已经开始调查,柳成现在肯定忙着销毁证据,暂时不会对我们下狠手。”
他顿了顿,又道:“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尽快准备乡试。只有考中举人,进入更高的仕途,我们才有足够的力量与柳成对抗。”
谢渊看着谢淮安沉稳的样子,心中甚是欣慰:“我孙儿说得对。柳成想扳倒我们,我们偏要逆流而上,在科举路上再创佳绩,让他看看,谢家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谢淮安一边继续带领经世社的社员们备考乡试,一边密切关注柳成的动向。他知道,柳成的报复很快就会到来,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但他并不畏惧。因为他身后有家人的支持,有经世社的兄弟们,有周知府的关注,还有心中的理想与责任。这些力量,将支撑着他,在科举路上继续前行,在与柳成一党的较量中,勇往直前。
当晚,谢淮安在日记中写道:“知府垂青,是机遇,亦是危机。柳成报复在即,谢家危在旦夕。然,越是艰难,越要坚守初心。科举路,济世路,皆是险路,但吾无所惧——只为澄清玉宇,还民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