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巫女 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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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葭济长老拦住了我的去路。
“神女，我说了，这是不行的。我，不允许！”她，从上向下地睨视着我，以和往常一样的专横冷酷的眼神。
如果是任何一个别的情况下，我一定会毫不客气的反击的。我以和葭济长老同样骄傲的母亲发誓，我会狠狠地打掉她的专横，狠狠地还以颜色。
但是，不知为何，此刻我却只想逃开，逃得远远的，抛下这一切，一切！
“长老，可是……”有人犹犹豫豫地轻声插话，但立刻就被葭济厉声喝止，“我在说话，从来没有你们插话的道理！”
说着这话，葭济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我。的确，无论是阳羽，还是其他什么人，甚至包括长老，从来都不在她的眼中。认真说来，她在意的人，以前只有妈妈一个，而妈妈死后，就只有我了。
或者说，能够让她动容的只有神女而已！
而现在，我是神女！
想到这里，一股力量突然从心底涌出，我的精神不由一振。
没错，现在不是沮丧的时候啊！我也没有沮丧的理由！我要救巴人！一定要救！
现在！立刻！马上！
我挺直了腰杆，笔直地站在葭济的面前。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剧烈跳动的心，我微微仰起头。
此刻，天空中看不见月亮和星星的影子，只有黑色的浓云，你挨着我我压着你、密密叠叠地笼罩在树林的上空，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四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远处层层的树影，漆黑得像要把人吸进去一般，只有火把的光芒在夜风中闪烁着，映得人脸忽明忽暗。
“葭济长老……”我斟酌着词句，慢慢地开口。
这时，一阵夜风吹来，似乎有一缕幽香从我的鼻端漂过，淡淡的，若有似无……
“小心！”一声暴喝从身后传来，我不由惊得猛然回头。林中鸟儿们都被这一声大喝惊起了，纷纷扑扑拉拉地飞上天空。一时树影摇动，打破了静寂的夜空。
阿弥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离我们不远的空地上，她的脸上一片惨白，目光紧紧地朝一个方向看去。
循着她的视线，我看见了葵女，她像是被阿弥婆的大喝吓呆了，愣愣地站在那里。
这时，又是一阵风吹过，刚才那种淡淡的香气似乎浓了许多，而它的来源，似乎就是……
四周突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连虫鸣声也消失不见了。
不知为何，我的心突然一沉，一阵没来由的战栗从心底涌上来。
……
突然，一个族人大叫：“蛇！”
“有蛇！”
紧接着，族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好多蛇！”
“啊！”
……
脚下的草丛中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很多蛇。也许有数十条？也许更多……
我立刻惊出了一身冷汗。
“别动！谁也别动！”在片刻的失措之后，我大声呵斥道。
蛇，是聋子，眼睛也不太好，但是，若是稍稍动动，它却是立刻就能发现的。
所有的人都僵硬地呆立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先是黑熊，现在又是蛇群！今年竟是大凶之年吗？可见所谓巫筮和卜辞也是不准的！我一边在心底骂着，一边僵着脖子、拼命转动着眼珠，想查看一下族人们的情况。
一看之下，心，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
一条蛇！天哪！不偏不倚地正盘在葭济长老头顶的树上！
那并不是一条有多大多吓人的蛇，尚不足一臂之长，甚至有些不起眼。如果不看它的颜色的话。
它是绿色的！碧绿的！通体碧绿！我从没见过这样让人心寒的绿色。即便是在这样黑夜中，依然发着幽幽的光芒。
傻瓜也看的出它的厉害吧。
那只小蛇只是静静地趴在树枝的前端，一阵微风拂过，它就随着轻颤的树枝，上下起伏，仿佛随时会掉下来……
“神女，你……”大概是注意到了我惊骇的眼神，葭济长老轻声发问。
“别动！千万别动！你的头上有毒蛇！” 我差点吓得叫出声，不过好不容易还把它咽了回去。天知道一口气吹过去，那条蛇会不会就掉下来了。葭济虽然可恶，我却也不想看她死。
谁也不能死！不论是我的族人，还是巴人，我要大家都活着！
一定要想办法！先要救了葭济长老。
可是该怎么办啊？
“火！神女，可以试试火。”有人轻轻地附在我的耳边说道，我惊得一个激灵。
夷莒？她什么时候跑到我身后来的？她刚才明明是站在族人中间啊！
可是，那只小绿蛇却没有给我犹豫的工夫。它像是收到什么吸引似的慢慢向前蠕动着，很慢很慢，但是却压得树枝一点一点低了下来，眼看就要挨上长老的头了……
一步！只要一步，我就可以碰到长老！
不行了，受不了了！
我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向前一步，一边大喊“蹲下！”，一边把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火把，狠狠地、拼命地挥了出去！
火把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明亮的光，然后掉在了不远处的草地上，草立刻被点燃了，静静地烧了起来。
葭济长老慢慢地站直身子，看着我，很专注地，眼神中有着一种很复杂的东西，但却没有慌乱的神情。不能不佩服她的勇敢。就算是为了架子不倒硬撑出来的气势，还是不由人不心生敬意。
可是，蛇呢？那条小蛇到哪儿去了？
“蛇应该是被火烧着，掉在地上了！所以大家还是要小心。”夷莒从身后开腔，“蛇是怕火的，所以大家尽量挨近站着，外圈的用火把防蛇。谁都不要乱动，就原地站着。”
她的声调平静安详，似乎有一种安抚人的力量。
虽然让大家原地站着，但是她自己却慢慢地向那条盘踞着的巨蛇走去。她要干什么？我紧张地几乎呼吸都要停滞了。
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直到离那条蛇大约还有三四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看起来那条蛇似乎是群蛇的首领。从开始蛇群包围族人，到小绿蛇爬到葭济的头顶，那条巨蛇一直远远趴着，即便是刚才的火也没有让它后退丝毫。
夷莒长老是什么意思呢？莫非她有什么好办法能对付这个大家伙？
我屏息静气的看着，心中的疑惑已经纠结成一团。
她不是一向奸猾吗？怎么这次不但不缩头，反而一反常态地勇敢？难道她不怕蛇？这倒是有可能，毕竟她是族中最优秀的药师，天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绝招……
各种各样的问题在我的头脑中乱舞，却一丝答案也没有。
面对夷莒的逼近，那条巨蛇并没有移动，但是巨大的蛇身却一点点地竖了起来，象春社中高高竖立在祭坛的社木一般，粗壮、丑陋而又可怕。
尖尖的蛇头向着夷莒站立的方向微微倾斜着，吞吐着鲜血一般的红信子，发出“咝咝”的颤音。它的躯干布满花纹，似乎很柔软；但是从那轻轻震颤的竖立的部分，却又分明可以看出它正积蓄着力量，仿佛随时都会发动攻击。
一人、一蛇，就这样对峙着，而旁观的我们更加紧张地喘不过气来。
突然，巨蛇竖立的上半身向后一弓，嘴大大地张开，紧接着猛地向夷莒扑去，快得如同破空划过的闪电，让人来不及错愕，只能看见一道黑影倏忽一闪。
啪！
一声清脆的鞭声同时响起。
只见夷莒长老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鞭子，刚才那一声正是它重重地抽打在蛇身上发出的响声。
紧接着，又是一鞭挥了过去。
黑色的闪电在空中抖了一下，然后猛然调转方向，向着反方向逃去。
“啊！”
一声惨痛的叫声突然撕裂了寂静的夜色，震得我的耳朵隐隐作痛。
不知何时，巴人原本团团围在一起的人群，向两边分开了，只见在人群最中央，葵女蹲在地上，双臂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脑袋，浑身痉挛着。
血，如同蜿蜒的红色河流在她白净的臂膀上缓缓划下，一滴一滴，落在草丛中。
巨蛇却已不知去向。
……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巫女 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