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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 5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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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酒儿前脚刚走,在王府中散步的凝玉便路过了骆寄风所在的亭子。
凝玉午睡初醒,双眼有些朦胧,她远远瞧着骆寄风抱着孩子坐在亭中,好奇地问身边的丫鬟:“那个男人是谁?”
丫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随即答道:“回表小姐,那是昭华公主的驸马。”
“……骆寄风?”凝玉压低声音确认道。
丫鬟点了点头。
凝玉一下来了精神,抬手揉了揉眼睛,待视野完全变得清晰,她又重新朝骆寄风的方向看了一会儿。
——没错,那就是她不止一次挤在人群中翘首仰望的人。
骆寄风每次战胜回朝,她都是去围观了的。在她看来,像骆寄风这么年轻有为、英姿勃发的男人,没人会不喜欢。
哪怕骆寄风不再是将军,她此刻见了他,依然心跳不止。
凝玉鬼使神差地向着亭子走去。
在距离骆寄风仅有两三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离骆寄风那么近。
可是骆寄风没有看她。连头都没抬。
凝玉大着胆子又走近了些,倚着骆寄风旁边的围栏,假装在看池中的锦鲤,实则却用目光扫遍了骆寄风的全身。
她看到骆寄风的右足被一条链子锁着,而链子的另一端拴在柱子上。
知道骆寄风没办法躲开她,凝玉便无所顾忌地往他身边一坐,瞅着他怀里已经睡着的娃娃,轻声搭讪道:“这是驸马和公主的孩子吗?”
骆寄风抬眸,淡淡瞥她一眼,疏冷地“嗯”了声。
见骆寄风回应了自己,凝玉得寸进尺地伸出手去,想摸孩子:“好可爱,我能抱一下吗?”
“不能。”
骆寄风拒绝得十分果断,甚至抱着孩子侧过身去,摸都不让她摸一下。
凝玉:“……”
……
虽不被骆寄风理睬,凝玉仍厚着脸皮坐在他身旁不走。
在别人家中,骆寄风纵是想赶凝玉走开,也不好开口。
丁酒儿欣赏完花魁,回到安王府时,看到的便是凝玉一个劲儿往骆寄风面前凑的景象。
“骆驸马,你怎么不理我啊?”
凝玉竟还对骆寄风撒起了娇。
不料,丁酒儿的声音陡然在她身后响起:“你问问他敢不敢。”
凝玉猛地回头,在对上丁酒儿冷利目光的瞬间,她吓得站起身来,两条腿有些发抖。
丁酒儿看了看凝玉,又看了看骆寄风,冷笑道:“我才去看了会儿花魁,就有人来看我的驸马了,我这报应怎么来得这么快呢?”
骆寄风:“……”
眼看丁酒儿将要发怒,凝玉连忙跪下讨饶:“请公主不要误会,凝玉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路过此处,见骆驸马被锁住脚拴在这里,我心生诧异,想不通是谁这么丧心病狂……”
“我。”
没等凝玉把话讲完,丁酒儿就截断了她。
凝玉暗暗骂了自己一声蠢货,怎么就没想到是昭华公主把人拴在这儿的?
这下完了,她算是彻底惹到了昭华公主。
“凝玉不明情况,求公主恕罪!”凝玉磕了个头,柔弱又可怜地望着丁酒儿。
“你都这么不要脸了,还给我装无辜?”丁酒儿弯下腰,用拇指在凝玉脸上重重蹭了一下,结果沾了她一指头的粉,凝玉脸上的粉质很是细腻,抹在皮肤上极为自然。
丁酒儿便笑了笑:“你倒是舍得打扮自己,往脸上铺这么厚的香粉。可惜你只要面子不要里子,顶着这么厚的粉来勾引我的驸马,这就不可原谅了。”
凝玉惊恐地摇头,估摸着丁酒儿不会轻饶她了,她竟掉头扑向骆寄风,抱着骆寄风的腿,弱弱抽泣道:“骆驸马,公主她真的误会了,我没有勾引你啊,求你为我做个证吧。”
丁酒儿便定定地看向骆寄风。
骆寄风肃着一张脸,对丁酒儿道:“她确实没有。只是她想抱孩子,我没给她抱,所以她就一直在这里缠我。”
丁酒儿:“……”
凝玉:“……”
“对,就是这样的!”凝玉见缝插针地说,“我只是想抱抱小孩子而已啊……”
丁酒儿直接吼了凝玉一句:“你给我闭嘴。”
等凝玉把嘴闭上,丁酒儿才气汹汹地走到骆寄风跟前,抬起一只手指着他的脑门,想骂又不知该骂他什么。
——倒不是觉着骆寄风在袒护凝玉,就是觉着这家伙憨得太可以了。
他好像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讨人喜欢,以为讨人喜欢的是他女儿。
丁酒儿无语了。
她转身瞪了凝玉一眼,说:“扇你自己十个耳光,我今日就饶了你。”
凝玉面白如纸,昭华公主这也太欺负人了,让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掴?
她怕极了丢人,居然跪行到香云郡主脚边求助:“表妹,你看在表姨的份上,帮我跟昭华公主求个情吧,我真不是故意跑到驸马这里来的……”
丁酒儿见她到了此刻还在装无辜,一时怒火中烧,改口道:“翻倍吧,二十个耳光。”
凝玉:“……”
香云郡主不但冷眼旁观,还对凝玉嘲笑道:“你在我家白吃白住,还出去招摇撞骗的,我老早就看不惯你了,你自己没点数吗?还好意思让我帮你求情,你以为你是谁啊?勾引了就是勾引了,敢做就要敢认,你越是装出一副冤枉的样子,就越是讨打。”
凝玉低低地哭了起来。她无路可走,只能抬起手来扇自己的脸。
前两下打得太轻了,丁酒儿说不算,她便咬了牙用力打,泪水在脸颊上成股地流淌下来。
骆寄风坐在一旁,看得皱眉。
他不理解丁酒儿为何这般仗势欺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若换作从前,他定是要管一管的。
但现在,他不敢,也无力去管。
凝玉打完了二十个耳光,两边脸已经肿得很难看。
丁酒儿站在她面前,俯身道:“我其实是想无视你的,可冥冥之中,你像是注定要往我眼皮底下钻,提醒我跟你算一笔账。不过祸根不在你,这二十个耳光于我来说也够了。”
凝玉泪眼迷茫地看着她,听不懂她话中之意。
丁酒儿很快转回正题,漠然对凝玉警告道:“既然借住在别人家里,那就要有寄人篱下的样子,别把自己铺张得像个千金小姐似的,想以虚假的身份去骗取好姻缘,这是可耻的,可能也会在无形中为别人带来致命的灾难……”丁酒儿心里忽然有些疲惫,不想再多瞧凝玉一眼,“起来吧,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凝玉点点头,战战兢兢地立起身来,逃命一般地离开了丁酒儿的视线。
丁酒儿示意萧浪打开骆寄风脚上的锁链,没有与骆寄风说一句话,她便起步走出了亭子。
直到她走出很远的距离,也不见骆寄风跟上来。
丁酒儿心下奇怪,这才折身返回亭子里,看看是怎么回事。
却见骆寄风像赌气般稳坐在长椅上,纹丝不动。
丁酒儿看他挺欠收拾的,便快步走到他跟前,在他小腿上轻轻踢了一脚,很没礼貌地说:“走了,回宫。”
骆寄风仍是坐着不动,也不吭声。
“不跟我走是吧?”丁酒儿看得来气,伸手去抱孩子,“把女儿给我,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骆寄风却不松手,不把孩子给她。
“牛脾气又上来了是不是?”丁酒儿凶他,“你到底走不走!”
骆寄风垂着眼睫,凉凉地问她:“花魁跳舞好看么?”
丁酒儿:“……”
原来是为了这个在闹脾气?!
丁酒儿说:“好看,好看极了。要不是担心孩子饿着,我都不会这么快回来。”
骆寄风脸色阴沉得像要滴水。
丁酒儿捏着他的下巴:“呵,我去看看花魁你就冲我摆脸色,那你怎么不反思一下你自己呢?你招蜂引蝶你怎么不说?”
骆寄风侧开脸:“你强词夺理。”
未等丁酒儿继续回怼,骆寄风便抱着孩子站了起来,自觉地往王府大门走去。
……
回宫的路上,丁酒儿状似无意地问了骆寄风一句话:
“今日见到凝玉,你有何感想?”
骆寄风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凝玉是谁。他反问:“我又不认识她,能有何感想?”
“……你不认识她?”丁酒儿显然不相信。她面上浮现一丝冷意,笑着道:“上辈子我死后,老夫人没有让你娶她吗?就算你没有娶她,总该见过吧?又跟我装什么不认识呢?老夫人当时可是迫不及待地要把她娶回家给你当媳妇呢,都等不到我断气就把人领到将军府谈婚论嫁了,老夫人这么中意的姑娘,你怎么会不认识?”
丁酒儿的话似利刃扎进骆寄风的心上。
这一刻,骆寄风终于明白丁酒儿为什么会那样对凝玉。
他低头道:“应是见过,但我忘记了。”
前生之事历历在目,丁酒儿红了眼圈,她看着骆寄风愧疚得抬不起头的样子,却心疼不起来。
实际上她早就猜到骆寄风没有娶凝玉。
可这并不能安慰到她。
“你知道吗,上辈子我快死的时候,已经一点自信都没有了。所以当我得知老夫人给你选了一个大家闺秀做妻子的时候,我是服气的,因为我比不上人家,差得太远了。”
丁酒儿情绪骤然失控,“可为什么,这辈子老天却要让我看到这么残忍的一个事实……凝玉并不是你祖母所期许的那种大家闺秀,她只是一个寄居王府的假贵女。而你的祖母却为了她这个假贵女把我逼向死路,凭什么啊?”
骆寄风只一味地低着头,艰涩地道出一句:“对不起。”
丁酒儿没有再说什么。
可内心的怨恨却似难以压制。
前世凝玉虽间接导致了她的不幸,但老夫人才是罪魁祸首。一想到老夫人那副可恶至极的嘴脸,她心底就一阵阵发毛。
可她能把老夫人怎么样呢?
动了老夫人,就相当于动骆寄风的命。
她在竭力地控制自己不去找老夫人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