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艳》珞冰

13、四王并治

　　旬阳喉咙上下滚动，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即知道其中深浅，为何如此莽撞？”

　　“四王并治一定会被打破，从四诸侯王被封地加爵，东境南野便已经是活生生的靶子，早晚都有这么一天，天家强，他们是用来制衡其他三王的工具，天家弱，他们就是三王逐鹿天下的垫脚石。”

　　东境南野根基简单，门阀凋零，一门纯将，却占着东境上万亩的面积，这个地方有良将，明马，粮食和兵器。

　　最主要的东境王不曾依附于任何门阀权贵，他们一支单枪匹马，鼓掌难鸣。

　　更值得一提的是南野熊，此人虽有倚天拔地的英雄气概，却也固执死板，只认先帝。

　　以至于现在的天家对他，对他的东境南野也厌恶许久。

　　姜舞点头，她随即问道：“阿娘，看好谁？”

　　旬阳坐在垫子上没有动，她仰头思索了一下，一举一动文雅而矜持，“西川公门是个不错的世家，公门清狡诈但不失正直，可惜公门存世百年有余，他们枝繁叶茂，根系复杂，恐日后内乱外患。”

　　“南召黎轩也是个野心勃勃的，只是娶错了妇人，以后只怕内宅祸端，到是黎子温，温文尔雅，聪明有手段，我比较看好他。”

　　姜舞接着她的话，“北苑姜万性情不仅没那么君子，心胸也不怎么宽阔，实在不是一个好的主君，至于现在的天家......”

　　旬阳眼睛直直地看入姜舞的眼睛里，她嘴角挑起，眼里却没有温度，“天家如何？”

　　姜舞淡淡说道：“天家淡漠，骨子却狠辣异常，不把人命当回事。”

　　“也不是一个好君主！”

　　“大胆！”姜舞注意到旬阳脸上一闪而逝的杀意，她垂下了眼眸。

　　旬阳站起来又坐下平复了一下呼吸，张了张嘴。

　　姜舞仿佛能看穿她的公主娘在想什么，不紧不慢的说道：“五年前......宣我入宫，赐封为天家明珠公主，赏封地二十多亩，私兵三千，黄金万两，锦缎数匹。”

　　“去岁，又召我进宫，老师以我课业繁多，身体病弱为由拒了。”

　　老师说，天家的气数和运道多昏暗邪祟，恐有不祥。不让我等不得接近王都。

　　姜舞想起那个疯狂偏执的男人，脸色也变的有些不好了，如今天家愈发微弱，当今没有后人，四位堂兄五位宗亲前前后后去了六位。

　　剩下的宁王整日寻欢作乐，身子虚弱不堪，这几年已经很少出府了。

　　禹王自娘胎里带来的体弱，据说活不过三十 ，如今他依然二十有八了。

　　寿王爱好打猎骑马，常常将死囚围在一起狩猎，三年前竟也摔下了马，如今只能躺在床上。

　　咱们这王都天家也真是命不好的极致，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四王动乱，有心无力，投鼠忌器，硬生生把自己逼到要跟北苑同起同坐的地步。

　　姜舞不管公主娘亲的激烈挣扎，她好奇的问：“阿娘与东境南野家有过龃龉？”

　　旬阳果然脸色微变，凑近，“你是如何得知的？”

　　姜舞干咳一声，“因为阿娘你看南野家主的眼神，唔，怎么说呢，有点凉。”

　　旬阳微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冷静说道：“不说这些，你即已知晓，就应当知道这滩浑水你趟不了！还有，你说的不错，我不喜东境南野，你与南野三公子也不能处在一起，此事作罢！我会修书告知南野熊。”

　　“至于你，给我回陇南去。”

　　姜舞摇头：“阿娘，恐怕不能！”

　　“从今以后，这云国将会出现第五个势力，那就是我。”

　　“如果四王并治一定要被打破，那我来，这是最好的办法。方才阿娘也说，公门清拖累繁重，黎轩家宅不平，姜万心思毒辣，天家难当大任，南野，不提南野。”

　　“他们都不是好的主君，可这云国不是他们四人的云国，是成千上万的云国百姓的云国，女儿自知资质平庸，笨拙势弱，可我是也云国的百姓。”

　　“我在梓阜见过农夫辛苦的耕种，在遂宁过过女儿家的乞巧节，在青县经历百年大洪，在黑崖九死一生，即便此次在姜家也经历了剥阳之相，这世间世俗百态都在积极的努力的生存，我也一样，我想活的肆意畅快，让和我一样的百姓也快活安康。”

　　“你混账！”

　　旬阳暴跳如雷，“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你这是大逆不道，欺君罔上，你你你......”她气到语结，原本还能藏住的表情，眼下再也藏不住了，“你可知，诸侯王都有什么样的势力，就说最不起眼的最招人记恨的东境南野，那也是良兵十几万，你，你有什么，就凭你的三千私兵？！”

　　姜舞秒变乖巧纯良，“阿娘知晓，其余人并不知晓。”

　　“现在是只有三千，说不定后日就有三万了。”

　　“三十万也是时间的问题，我不担心。”

　　旬阳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她银牙紧咬，一掌就劈了过去，姜舞眼疾手快的一偏，竟然有给躲开了，她笑的灿烂，“阿娘，没打着。”

　　旬阳再也忍不住了，她大声咆哮：“你这孽障，看我不打死你。”

　　凤玲等人在帐外噤若寒蝉地等待，此刻都怕极了，凤铃一个健步就冲了进去，“主君，主君，消消气。”

　　“该用膳了，咱们快马加鞭的赶路，守卫们都饿了，冯先生和女郎也一整日没有进食了，我们用过了膳再说，可好？”

　　她缓步上前收回了旬阳颤抖的指向姜舞的指尖，将她引向主位。

　　姜舞自知理亏乖觉坐到自己的主位上，她挠挠后脑勺有些不明白，她是说的太直白了，太胆大了？

　　为啥王祁风和萧然很快就接受了，公主娘接受起来这么慢？

　　没有人知道哪片云彩有雨，这或许是一件好事。

　　这会让所有人都不敢随意妄动，气氛才会更松弛，才拥有更多的时间做更多的准备。

　　姜舞想到目前唯一避免战乱的办法就是不兵而战。

　　上兵谋伐，攻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