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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审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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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判
独角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赤道并不是什么讲究人情的地方,他们拥有严密的规章制度来规范猎人的行为,有时候他们仅仅是“感觉”到你有逃离的倾向时,都会用他们独特的方式处刑。
奇怪的是,被处刑后的猎人身上都不会留下伤痕,但他们都称那是地狱般的体验。
独角从未被处刑过,她向来遵守着规章制度,做自己该做的事,经常被评为优秀猎人的典范。这是她第一次被赤道惩罚。她的行为深深中伤了信任她的区域猎人行为督察官。
代号“黑洞”的督察官被最高级别指示,不能用平常的方式来处刑独角。
黑洞将所需的工具放在桌面上,精神颓废疲惫,他深深叹气,看向双手被地下铁链锁禁锢的独角。
“我都没想过我会在刑室跟你碰面,平常都是诗人那小子喜欢乱跳,惹老板生气。”
独角不予置评。
“猎人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你不能逾越规定做事。”黑洞说罢,朝监控摄像头点头示意,然后走出了刑室,大门被特殊的锁死死焊住。
独角手上的锁突然被打开,落在她脚边。
与此同时,侧门也被缓缓打开,静默半晌,一只大型动物眼冒精光走了进来。
迅捷、凶猛、咬合力极强的森林捕猎冠军西伯利亚狼,来自寒冷,不畏艰辛。
独角总算知道那桌上的工具是给谁用的了。
地下一层的关押黑屋用一股冷气拥抱了诗人,他冷得抖抖肩膀,握紧了手里的银箱。
“不抓你来,你怎么还自己跑来?”门口坐岗的员工看见诗人戏谑地一笑,他拿起自己的电棍,手枪在他腰间的存在感越发强烈。
“毕了业总要回母校看看。”诗人顽劣地笑答。
坐岗员工无奈地摇头,“你知道规矩的。”
诗人急忙从衣兜里掏出三张猎人食堂饭票递给对方。
关押屋总闸门缓缓打开,诗人快跑进去,用身份卡打开了电门。电门自动关了回去,诗人左右都没看到人影。
“在这。”独角掀开棉被,在冰冷的石床上坐起身。
诗人看向她,面肌上扬,他被独角的模样吓到了。虽然他知道自己平常也差不多是这样,但这屋子里一面镜子也没有,他看不到。
“你赶紧擦药吧,里面还有几瓶矿泉水和面包。”诗人将银箱递给独角。
独角垂在肩上的鬈发已经被血液拧成条状,看上去有些邋遢。
“你怎么来了?”独角打开银箱,拿起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诗人面露微笑,“你给杜老师说去看养父,我想你肯定会很惨。”说罢,他又故作沮丧道,“只可惜我当年被关在这里的时候,你一次都没来过。”
“你朋友太多了,我不想来。”
“看来赤道的独特无伤刑罚对你也无效啊。”诗人似是找到知己般得愉悦。
提到这,独角忍着痛道:“我大概猜出他们用什么法子惩罚大部分猎人了。”
“我也有猜测,但是这个世界上真有那么牛的造梦师?还是在猎人堆里?”诗人不太敢相信这个结论。
独角目光涣散,“赤道一定有更大的秘密。”
“对了,伊大小姐马上要走了,杜叔叔把那些有钱小孩都邀到你家去了,他发消息给你问你能不能在下周五前回去。”
“关我什么事。”独角一瓶矿泉水见了底,她拧上盖子,扔到一边。
诗人目光亮着光,忍住笑意,“我帮你回复了可以。”他夸张地补充道,“自从画展之后,伊大小姐跟吃了火药似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你还懂谚语。”独角轻哼一声,又问:“伤怎么解释?”
“就说摔的呗,你尽量穿长袖,我药都给你送来了,多用。”诗人语调似在嘲笑独角愚笨。
独角感到不快,单方面终止了对话,她躺回石床上,用棉被把自己裹了起来。
“别拖久了,伤口闷坏了臭。”诗人拍了拍棉被后,潇洒恣意地离开了关押室。
诗人离开关押室后,独角又从被窝里钻出,她看了一眼诗人离开的方向,目光落在银箱里各种各样的药品上。她突然感觉到一种杜翛所说的“亲人之间才有的理解和共生”。
说起来他们已经认识十年了,独角还真没有一次来关押室看过诗人。但她一直以为自己不过是他众多猎人朋友中的一个而已。
吴小蔓握着琪栾的手,在白色宣纸上写下“靈”,琪栾抬头问:“小蔓姐,这是什么字?”
“灵,”吴小蔓双目专注于笔画,耐心道,“万物皆有灵的灵。”
琪栾点头。
紧接着,门口响起脚步声,琪栾握笔的手很快松弛下来,吴小蔓任凭她的手离开毛笔杆,琪栾向玄关张望,“好像是鹤然姐姐回来了。”
随后,徐修带着严曜走进了客厅。
严曜怀里抱着一只灰色垂耳兔,旁若无人地坐到靠近生态花园的阳台座椅上。
“怎么感觉你们好像很失望的样子?”徐修皱眉调侃道。
吴小蔓无奈地摇摇头,继续写字。
玄关的门被人用力关上,杜鹤然提着一袋速冻牛排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她的着装在朋友眼中属实有点诡异,吴小蔓望了一眼窗外的艳阳,又注意到对方耳朵和脸上的纱布。
“鹤然,你受伤了?”她搁下毛笔。
“摔的。”杜鹤然简略地回答。
“你不热吗?”徐修露出难以理解的神情。
“这不是有空调吗?”
“可外面三十七度。”伊未晞的注意力也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仍然觉得不可理喻。
杜鹤然适当拉开外套拉链,“老家没那么热。”
“姐,你带了牛排啊?”杜盛麟站在厨房边,眼中只有她手上的手提袋。
杜鹤然将牛排递过去,“我尽量选贵的了。”
“没事,我们口味没那么挑剔。”杜盛麟愉快地接过袋子。
“我可未必啊。”伊未晞态度散漫地否认,继续跟朋友网聊。
杜翛才在花园亲力亲为地浇了水,他脱下手套和草帽,随手顺了顺严曜的脑袋,走向杜鹤然,“你这是怎么了?快去喝点水。”
“摔的。”杜鹤然已经开始厌倦重复这种无意义的话了。
“严不严重?今天上药了吧?”杜翛语气焦灼。
她未曾觉得自己这么娇贵过,这种关心让她内心感觉到不舒服。
“不严重。”
杜翛神情实在不太好看,如果是理解他作为父亲关心女儿,这种反应都有些过度了。不过他没有继续再问,而是面色凝重地走到厨房挑了个苹果啃。
徐修着实对杜翛的反应深感疑惑。
吃过晚饭后,严曜跟琪栾一起在书房写暑假作业。杜翛也在书房站立练字,陪伴两个小朋友。
徐修随手点播了一部血腥恐怖片,津津有味地观看。
吴小蔓在单独一个人的情况下是绝对不敢看恐怖片的,但好在她跟朋友们一起,身边还坐着程誉钊,电影恐怖的程度下降了不少。
她抬头望了一眼单独一个人坐在环形沙发右侧的徐修,禁不住叹息。
电影看得吴小蔓身心俱疲。凌晨,小朋友和杜翛都已经睡觉了,他们几个总算打开客厅的灯,所有人都毫无困意,于是杜盛麟从冰箱里拿了几瓶饮料和粉象啤酒出来招待闲聊的朋友们。
“话说,你回来了怎么老喜欢在家里宅着?”程誉钊从杜盛麟手里接过啤酒,问道。
杜盛麟诚实地回答:“我想跟我爸多待一待。”
吴小蔓也顺嘴关心他:“你刚回来不久,睡眠不太好吧?”
“还不错,杜鹤然会用植物调香薰,很有效果。”杜盛麟说罢,感激地朝杜鹤然望一眼。
程誉钊提议,“年底回来吧,我们一起过生日,还可以开个圣诞主题的派对。”
“可以,我有时间就赶回来。”杜盛麟欣然同意。
程誉钊热衷于调侃伊未晞,用令人不快的语调道:“伊未晞呢,你都不怎么进学校大门,不会也要抽时间赶回来吧?”
伊未晞抿嘴假意笑道:“跟你没关系。”
吴小蔓皱着眉,用胳膊肘杵了杵程誉钊。她看向杜鹤然,指了指杜鹤然的侧颈,“伤口还没好完,要不要再涂点药?”
杜鹤然拉上外套拉链,用卫衣帽沿遮住了伤口,“已经不疼了,在结疤。”
程誉钊也表现出关心,“看起来摔得挺严重啊。”
“坡比较陡,不小心滚进杂草丛了,主要是划伤。”杜鹤然解释。
“可惜我不在场,真该有人把你当时的蠢样子录下来。”伊未晞右手握着啤酒瓶,左手食指勾了勾杜鹤然贴着纱布的耳尖,愉快地欣赏着自己完美工艺品般的指尖掠过耳廓。
程誉钊意有所指,“以后有的是机会。”
伊未晞却没打算随便略过他这句话,锐利地看向程誉钊,“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觉得你还有很多机会可以见到她出丑。”程誉钊也不畏惧伊未晞的目光,他以前会有些发怵,但此时此刻,他能感觉到自己某些大胆的猜测也许是对的。
不光是有关于伊未晞,更是有关于杜鹤然。
“他的意思是大家会一直都是朋友。”吴小蔓替他补充道。
“不,我是在暗示你们俩之间也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暧昧的关系之类的。”程誉钊看向吴小蔓摇了摇头。
杜盛麟差点没被自己嘴里的啤酒呛晕过去。
伊未晞微虚双眸,原本想警告程誉钊,想了一想,觉得这并不明智,便置若罔闻地喝了一口酒,见杜鹤然未作声,才淡然地否认道:“没有啊。”
“真的吗?”程誉钊故作质疑地看向杜鹤然。
“没有。”杜鹤然摇头。
“总不能因为我们父辈关系好,就强求我们俩关系也好吧?我们俩连朋友都算不上。”伊未晞骄傲地微仰起头,目光暗昧地看了一眼杜鹤然。
“未晞只是在说笑而已,你干嘛那么认真。”吴小蔓对程誉钊的言行愈发不满。
“诶,我可没有说笑噢,”伊未晞又忍不住回看了一眼杜鹤然凝视着自己不知所云的神情,她轻拍杜鹤然的后脑,“杜鹤然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过最没意思的人了,以冒犯别人著称。”
“我姐她只是不太擅长聊天而已,我敢说她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了。”杜盛麟实在没忍住,跳出来参与了这半尴尬不尴尬的局面。
“是不是啊,NERD?”伊未晞挑衅地问杜鹤然,食指绕上对方耳后的发丝。
“我们不是一类人。”杜鹤然简短地总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