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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潜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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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水
“你们还得再等一会儿他们,先吃点饼干。”阿姨高兴地端出一盘新鲜出炉的点心。
“你说他们俩去荒野求生了?”伊未晞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在闲聊时又问了一遍。
徐修一边吃饼干一边解释:“听严曜说,杜鹤然带他辨认植物去了。”
“这种还挺有意思的,她很会跟野生动物交流,还能告诉你哪些草有毒哪些没有,有一次我乱吃了草,回到家才有中毒现象,她还能给你调制解药。”杜盛麟愉快地讲述起他和姐姐的经历。他前年配了眼镜,看上去莫名睿智了些。
“我决定下次也要跟她去。”程誉钊闻言起了兴趣。
徐修提议:“不如大家一起吧?”
杜盛麟色变,急忙摇头,“她说她最多带一个拖油瓶,有一次我想带我女朋友一起,没有提前通知,场面非常尴尬。”
好在各位都能够想象当时的情景,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向杜盛麟投以怜悯的目光。
“下次把女朋友带给我们见见吧。”吴小蔓还是那个擅长主持僵局的人,她期待地看向杜盛麟。
杜盛麟还没来得及答应,就听见一阵声响从玄关传来。
“终于到了。”严曜变声得很明显,他的嗓音更加粗重低沉。
陈阿姨到玄关去接过严曜手里的背包,只见他浑身脏兮兮的,脸色苍白。“唉哟,怎么弄成这样啊,盛麟比你好多啦。”
“我得去洗个澡。”严曜脱下防晒衣,扔在地上,就飞快地上了楼。
“怎么这么久啊?客人等你们一上午。”陈阿姨拿过两双已经看不过眼的鞋子,打算拿去清理。
“严曜身体素质太差了。”
杜鹤然的声音传入伊未晞耳朵时,恍若隔世的虚幻感迎面而来。
两个人都上楼去收拾了,陈阿姨路过餐厅,歉疚地对客人说:“都回来了,应该马上能下来。”
“不急不急。”吴小蔓赶忙回应。
严曜没多久就一身整洁干净地来到了餐厅,给每个人打了招呼,在徐修身边坐下。陈阿姨泡了杯姜茶给他,“盛麟上次回来的时候,就感冒了好几天,你身板弱,赶紧喝点。”
“陈姨,我们那次是下大暴雨了,姐姐也感冒了啊,只是症状轻。”杜盛麟提醒道。
“你姐想法多,从来不喝我的姜茶。”陈阿姨拉下嘴角,担心又不满地说完,就去清洁房工作了。
朋友们聊了有三十分钟后,杜鹤然才下了楼。
“鹤然,头发没吹干。”吴小蔓看着杜鹤然还有些微润的短发,习惯性地提醒。
“夏天干得快。”杜鹤然拉开吴小蔓身边的椅子坐下,对面的伊未晞让她觉得非常不自然,半天都没抬头。
“就是因为杜博士这种不拘小节的精神,才能获得今日的成就嘛,是不是?”徐修还没等别人屁股坐热就调侃起来。
程誉钊并没有应和徐修的话,看向伊未晞,“伊大小姐在国外忙吗?”
“不忙,主要是在帮同学的品牌出设计。”伊未晞回答。
“男朋友是做什么的?”徐修问。
“做酒庄生意,是家族产业,有很多年历史了,我之前给你们寄的干红是他们的新品。”伊未晞回答后,有了新主意,“他跟我一起过来了,等盛麟女朋友来了,我也介绍他给你们认识。”
大家都赞成地点头。
“杜鹤然呢,最近忙吗?”伊未晞的语气听上去客气又生疏。
“忙。”杜鹤然不自觉地挺直背。
“好像又长高了一些,是吗?”吴小蔓抬头看向杜鹤然。
徐修皱眉否认道:“怎么还能长高啊,你现在还在长高吗?”
“我还在长。”程誉钊笑吟吟地回答了徐修的话。
徐修看向高兴得说不出话的琪栾,“你把吃的分点给琪栾让她长才是正经事。”
几个人一起说说笑笑的时光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了。拘谨感也在杜翛回到家后烟消云散了。这位喜爱晚辈绕膝的中年男人,在孩子们的活力中才能渐渐找回愉悦。
伊未晞正式开始了自己造梦师的职业生涯。回国对于她目前的处境来说无疑是危险的,倒不是她造梦师这个身份带给她的麻烦,而是“伊少嵘独女”这个人尽皆知的事实。
于家在于田、于澜被猎人清理后,于田的大侄子于季能接受了大伯父的产业。他跟于田最大的区别就是性格。他跟于田一样急于求成,但他手腕十分毒辣阴险。
于季能几乎肯定是伊少嵘雇佣猎人杀害了疼爱自己的大伯父。他也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近几年来不断寻找机会要取伊未晞的命。
伊未晞有时候对自己父亲的行为很是头疼。伊少嵘常言于家是好大喜功的暴发户,但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同孔雀开屏一样张扬。她回国之后的每一次外出都有保镖随行,这逐渐消磨了她出门的热情。
从杜叔叔那回到自己家的路上,她想起自己存设计稿的U盘还在工作室。
“先去趟工作室吧。”伊未晞疲惫地对司机道。
她今天心情不太好。这三年间她其实很少会想起杜鹤然,但是今天两人重逢时,她对自己当年所说的“泛泛之交”产生了悔意。
“你就在这等我吧,我有事会通知你的。”伊未晞对司机说完话,便走进了写字楼的入口。
她用钥匙打开防盗门,工作室内漆黑一片。她打开灯,每个办公桌上都摆放着形状颜色各异的办公用具,她朝自己的大办公室走去,向窗外瞥了一眼,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素色窗帘上多了一抹伊未晞难以忽视的煞白。
她不作声,只是加快了往大办公室走的步伐。她把门上了锁,想联系司机,却发现手机被屏蔽了信号。
办公室外响起了撬锁独有的声响。伊未晞拉开最底层的柜子,拿出手枪,放下击锤,神经紧张地指向办公室的门。
她一只手抓了抓桌沿,尽力缓解自己的情绪。
门被破开,伊未晞不管不顾地对着黑暗一通乱扫。她的大脑就像被压紧一样地,一直释放高压信号。
完全超乎伊未晞意料的是,身后突然伸出一双漆黑的手握紧了自己手里的手枪,对面猎人的子弹飞入来人的黑色右手臂。那双手也迅速做出反应,带动伊未晞扣动扳机,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地穿过门外猎人的脑门。
“枪不是你那样拿的。”
是个区分不出性别的独特嗓音。
办公室内安静下来,只剩下两具还正流血的尸体。
伊未晞手一软,对方接手了她的武器。
“你是谁?”伊未晞没意识到自己语调有些颤抖。她发觉面前的人着装与追杀自己的猎人相似,那是发自内心的胆怯。
“有人雇来保护你的猎人,我送你下楼。”可疑的黑衣人将手里的枪递给伊未晞。
伊未晞将信将疑地接过自己的手枪,紧紧握在手里,她拿走U盘,把手枪放进提包,对面前这个猎人表现出百分之百的提防。
走出电梯后,她看到了自己的司机还站在车旁等待自己。
伊未晞回过头,正准备道谢,电梯门已经快要完全合闭了。
她被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吓得不轻,坐进车里就立刻打开手机,信号已经恢复了。她给父亲打了电话,伊少嵘担心得撂下工作往家里赶,以此伊未晞判断,那猎人并非父亲所雇。
她心中浮现出另一个答案。
雇佣一个猎人是相当庞大的金额数目,因为他们从不失手。伊少嵘信心满满地以为,只要自己支付同等价位的金钱,就能购得实力相当的保镖。
雇佣猎人对抗猎人,是更聪明的做法。毫无疑问,在同一体系中的更高价位才能换来更强的力量。
于是她又联系了自己的男朋友Leno,这原本是比较合理的推测。但被Leno否认了。
伊未晞心中的疑窦渐多。
两个死去的猎人是前所未有的案例。这意味着要么是猎人内部并没有规定不能伤害同事,要么是那位残忍杀害同事的猎人为了更高的报酬冒险违反了规定。
虽然从实际情况看待,那位猎人救了伊未晞的命,但是从根本上来说,取缔了猎人组织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在伊未晞一番谨慎考虑之后,她选择了隐瞒线索。无论如何,那都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甚至连一声谢都没来得及说。
她成为了第一个在猎人手中活下来的目标。这是件稀奇事,这意味着猎人不再是传说般的存在。
她当时太慌张,只是瞟了一眼,只记得那个猎人的侧颈似乎有皱纹。反正那个位置绝对不是光滑的。
伊未晞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一点,只希望这件事能淡出自己的记忆。她对危险从来没有过深的遗留,只是日后会更加小心而已。
镊子小心翼翼地取出子弹。幸好是来自距离较远的猎人手枪里,也万幸对方级别够低,武器质量够劣质。
止血后,消毒液与伤口相遇,碰撞出少量麻醉剂无法掩饰的剧痛。
伤口缝合得很粗糙。
绷带就位,一圈一圈地贴紧。
杜鹤然总算松了口气,但只是为了当下。赤道估计又要把她关进去跟穷凶极恶的猎狼厮杀。说不定这次事件的严重性也足够她走上死刑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