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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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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
伊未晞将新开的波尔多红酒倒入醒酒器,等待沉淀期间,她换上吊带裙,在全身镜前欣赏自己的身姿。
微风是无法在一瞬间带走沙丘的。她光滑纤细的身体,搭配着莫哈维沙丘和圆月一般的形态,如塞壬之歌令人沉醉。
莱诺曾诚实地形容她既柔软也坚韧。
她将红酒倒入手里的酒杯,赤脚走到客房门口,她打开房门,银灰色的月光落在后窗窗沿。冷气比她房间低四度,冰得她浑身发怵。
她无声地走到前窗,将手里的酒杯放在床头柜上。
杜鹤然睡觉时只有细微的呼吸声,使得整个空间如同一个巨大的停尸房。冰冷、干净、银光泛泛。
伊未晞忍不住将手靠近她鼻尖感受了一下呼吸。
还好,是个活物。
她很想知道杜鹤然的梦境中有什么,正准备伸手触碰对方的额头,却突然被直接用力抓住手腕。
伊未晞险些没碎了腕骨。
杜鹤然睁眼的瞬间更是让伊未晞浑身一紧,那是一双她很难形容的眼睛,好像自己是侵犯了领地的怪物一样。但很快对方的目光就无措起来,也松开了她的手。
“好痛啊!”伊未晞轻握着自己细嫩的手腕,忍不住放声埋怨道。
杜鹤然打开枕头旁边的台灯,黄亮色的灯光总算让这屋子有了些温度。
“没事吧?”
“我又不是来害你的。”伊未晞气不打一出来。
“你换了香水,我以为是小偷。”
“那是我的错了?”
“不是。”杜鹤然迅速地否认,还自觉地跟道:“对不起。”
伊未晞也没有破坏自己的心情,暧昧地微笑,“对不起谁都会说啊,我怎么知道你是诚心道歉呢?”她左手扶住木制床头,俯身靠到对方唇边,感觉自己想要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杜鹤然紧张地低头,向后挪了挪,攥住自己身后的被褥。
“你想怎么样?”
“问题是,你想不想怎么样。”伊未晞跪上枕头边,再一次靠近。
杜鹤然好像在找洞钻一样,头越埋越低。
“那我直说了,”伊未晞轻捋杜鹤然凌乱的碎发,指尖触碰到了对方发烫的耳尖,内心雀跃地舞蹈起来,“我们做吧。”
“我、我不会这个。”杜鹤然再次后挪。
“我免费授课,你会喜欢的。”
杜鹤然摇头,转身下了床,总算从香水的团团围困中脱身。她双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看上去手足无措。
“喂,你道歉难道不是为了让我觉得快乐吗?”伊未晞恼羞成怒,拿起枕头扔了过去。
杜鹤然接住枕头,拿起自己甩在床尾的外套,小心翼翼地递给伊未晞。
伊未晞一把扯过外套穿上,这源于她实在冷得有点受不了了。
那上衣外套严实得比她的裙子还长,让她忍不住暗骂对方保守。她失了兴致,拿起酒杯灌了一口,嘟囔道:“还不如跟莱诺走呢。”
“是啊。”杜鹤然急忙点头。
“把空调开高点。”伊未晞命令道。
杜鹤然马上按高空调的温度。
“你打算就站着睡?”
“你不回房间吗?”
伊未晞咬紧牙关,怒火马上又要引燃了。杜鹤然识相地拿着枕头坐回床上。
“人高马大的,你不会是个傻子吧。”伊未晞不解地叱咄道。
“莱诺人挺好的。”杜鹤然将枕头归位,盖上被子。
“我们分手了。”
“为什么?”杜鹤然看向伊未晞,发现对方双唇浅红盈润,看样子还好好打扮了一番。
伊未晞不耐烦地回答:“哪那么多为什么。”她拿起台灯旁边的书,随便翻开一页。
“这是讲虫族的科幻小说,很好看。”
伊未晞听罢放下书,不爽地抬眼看向杜鹤然,“我打扮成虫子会不会让你改变主意啊?”
“应该,不会吧。”杜鹤然尴尬地回答。
“应该?这么说值得一试咯?”伊未晞实在无法理解杜鹤然。连动物本能这么实在的东西都要变得乏味。
杜鹤然摇头。
“你是不是打算单一辈子啊?”
我的一辈子可没你想得那么长。杜鹤然心道。
猎人成功传递出一个错觉,那就是年纪似乎都在二十五岁以上。但事实上,大部分的猎人都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训练,十二岁就可以第一次实操。
猎人的黄金时期大部分都在十七到二十七岁之间。三十五岁的时候就会被赤道实行强制注射死亡。因为这个时候的猎人已经开始走下坡路,少一张会说话的嘴比什么都强。
猎人一旦离开人世,连蒸发的水都不如。
他们就像从未存在过。
杜鹤然心存着侥幸,作为第一个有合法身份的猎人,她认为自己有希望得到善终。但极有可能这只是白日做梦,正是因为只有一例,他们大可以利用到无利可图后安排一场毫无破绽的意外事故。
“怎么不说话。”伊未晞见对方脸色不太对劲,语气轻缓了许多。
“我打算单一辈子。”杜鹤然回答。
“少来了,你以后肯定不会的。”伊未晞不相信杜鹤然所说。
一瞬之间,对于死亡的恐惧令杜鹤然感到呼吸困难。生命消失后,万物还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和变化。这本身就是一件残忍的事,更残忍的是,猎人可以预见。
“我这辈子都不会从你身边消失的。”
伊未晞一时没确定好对方的语意,只听见自己手舞足蹈的心跳声。
“一辈子可长了,谁说得准。”她无心笑道。
我没说你的一辈子。杜鹤然再一次心道。
“我会做好准备。”
杜鹤然会完成自己的使命,让不平衡态归为平衡。也会查清赤道的源头,抹杀掉它。
如此一来,她死得其所,说不定还能拥有其他猎人没有的安顿。
她平复了那种毛骨悚然的惧怕。
“谁要跟你一辈子。”伊未晞得意地睡下,关上了台灯。
杜鹤然梦见了下雨。她打着雨伞,走过高中学校门口,伞边一滴雨水落在她脸颊。
但是她渐渐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尽力想睁开眼睛。
阳光刺眼,她下床适应了一会儿。旁边摆放着外套,她捡起穿上,香水味扑鼻,脑海里又镜映出昨天晚上的回忆。
她走进浴室,抬头便在镜中看见了脸颊边醒目的唇印。
杜鹤然慌张地打开水龙头,用力洗去。
洗漱过后,她碰上了也刚睡醒的杜盛麟。
“早啊。”杜盛麟打了个哈欠。
“你没睡好?”
“我有点认床,”杜盛麟不好意思地回答,“你头发还有点乱。”
杜鹤然随手用皮筋扎起挡住了视线的头发。
“我闻到煎蛋的味道了。”杜盛麟加快了下楼的步伐。
“你们俩真是给我长脸,自己看看都几点了。”杜翛刚看见孩子们的身影,就开始放声责备。
“才九点半啊。”杜盛麟真的看了眼钟表。
“人家未晞八点就起来了,一直等到你们俩起来才吃饭。”
杜盛麟朝坐在桌边喝牛奶的伊未晞竖起大拇指。
伊少嵘散漫地读着环球杂志,温和地说:“孩子能睡是好事。”
“就是就是。”杜盛麟看向父亲点头。
杜鹤然在伊未晞身边的位置坐下,端起面前的开水喝了一口。白露从厨房走出来,放了一杯牛奶在杜鹤然面前,“我用奶粉兑纯牛奶冲的,有点甜味,趁热噢。”
“她都多大了,你还这么惯着。”杜翛看着又不禁皱眉。
“奶粉强身健体的,喝点也没事。”白露个子虽小却实在漂亮,说话时拍了拍杜鹤然的肩膀,倍感亲切。
“就是就是。”杜鹤然板正地引用了弟弟的话。杜盛麟不由得骄傲地挺直背。
杜翛忍不住笑了,“干脆给你们俩戴上口水巾算了。”
伊未晞也笑弯了眼,凑到杜鹤然耳边悄声说:“你放心,我会帮你隐瞒你咬被子的习惯。”
此话一出,嘴里的牛奶美味减半。
“说什么悄悄话啊?”伊少嵘看向女儿,面容格外宽和。
“没什么。”杜鹤然回答。
“我问她给我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伊未晞灿烂地看向父亲。
杜翛用叉子尾巴敲了敲桌面,“你放心,她怎么也得送份大礼。”
“杜叔叔往年送那么好的礼物你还不满足啊?”伊少嵘叹气。
“那不一样,这是同辈之间的。”
“这表示她们关系好。”白露欣慰地说。
“这么久未晞总会懂事些了。”伊少嵘同感欣慰。他回想起以前,未晞还对杜翛的亲闺女有排斥,现在一片其乐融融让他放心不少。
他也清楚两个人性格完全不相投,所以从不要求伊未晞跟杜鹤然关系有多好,能和平相处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