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牝马》崃碎

22、病毒入侵

　　病毒入侵
　　乐谱是一种不分国界的符号。尽管它的系统远没有语言来得复杂，但是它构造出来的旋律却是饱含着创作者的情绪、思想与智慧。
　　当杜翛得知薇安的父亲阳佟双甄是业内有名的钢琴大师，不惜花费重金为女儿请师。
　　“阳佟”本是个冷僻的复姓，迄今为止并没有任何正宗流传下来的后代。这位钢琴师祖上是书香门第，他父亲姓阳，母亲姓佟，干脆就用了“阳佟”复姓脱离本宗家庭。
　　杜鹤然跟他学上数节课后，杜翛都觉得自己的女儿琴技见长。
　　猎人都会培养识谱的能力，一来是为了多一条信息沟通的渠道，二来是为了他们能够适应各种伪造的身份。赤道会根据猎人天生的乐感来决定训练他们使用哪一种乐器。
　　杜鹤然原本被分配在提琴的队伍中，但是赤道内部的专家认为她天生具备演奏钢琴的条件——一双大骨架，指节宽劲，灵活有力的手；超凡的记忆力；联系曲谱与琴键的快反应。她也确实非常有悟性，并没有让赤道的选拔人员失望。
　　她按动琴键时有足够的力量发挥钢琴本身的价值。
　　阳佟对杜翛说：“我感觉我没有什么好教给她的，除了她本身对钢琴的热爱并不强烈，她没有什么缺漏。”
　　薇安与杜鹤然的友谊也就在这样的来往中建立起来。
　　大部分时间，薇安会让杜鹤然哑口无言。薇安也如大姐姐一般给予杜鹤然以让步和宽容。
　　杜鹤然和徐修对程家的调查也逐步深入。
　　程家的洋房有三层，地下一层是封锁的。杜鹤然尝试各种方法都没能进入到地下一层，它是一种非常古老的锁，内部如同机关一样复杂，除非有它附带的钥匙，否则没办法打开。
　　她只找到了一样看起来有端倪的东西。一份财务报表，其中有大笔资金的流向都是通往一个叫“新大洲”的汽车零部件生产产业。
　　她拍下内容，离开程家时，闷热的室外下着暴雨。雨水如巴掌般拍打着她周身，连视路都足够困难。
　　她回到家，留下一路的水渍。阿姨又端上她那感觉很有用的姜茶，被杜鹤然拒绝了。她比较相信自己预防热感冒的方式。
　　她用烧杯喝了五十毫升调制感冒药，最终还是在半夜发起了烧，身上没有一处能通气的地方。
　　杜翛、杜盛麟和阿姨轮流查看病情。
　　“要是明早没有退烧的迹象，就去医院看看。”杜翛对儿子说。
　　杜盛麟点头认同。
　　他在第二天清晨给姐姐测了体温，仍然是相当稳定的39.7，无奈之下，他只好扰了姐姐清梦，“你能起来吗？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不用。”杜鹤然闷在被子里回答。
　　“我打电话让医生来？”
　　“会退的，放心吧。”
　　杜盛麟见她如此固执，只好又去接了盆清水，准备上退烧贴。
　　阳佟倒是很准时地来上课，从陈姨那里得知学生生病了，估摸着杜翛忘了请假。
　　“我们去看看她。”
　　阳佟和薇安上了楼，发现杜鹤然状态实在不佳。阳佟留下女儿照顾朋友，受杜翛的邀请前往茶室品茶。
　　薇安也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只能坐在床边阅读她从杜鹤然书柜上拿下来的侦探小说，安静地陪伴对方。
　　“本格推理。”杜鹤然侧着身，看见了自己的小说封面。
　　“我觉得本格有些乏味，”薇安合上书，“我更喜欢社会派或者心理疾病之类的。”
　　“那你跟程誉钊必然很有话聊。”杜鹤然咳了两声。
　　“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我可不想把你气死，未晞会跟我绝交的。”薇安宽和地说。
　　“本格推理能够教给你更实用的。”
　　“我告诉你个秘密，”薇安低下头小声道，“我对恐怖和血腥的东西有特殊偏好，本格推理，没意思。”
　　“那你跟徐修必然很有话聊。”
　　薇安抿嘴笑了，白皙的面庞浮现出些许趣味。她的眼睛时常让杜鹤然想起暹罗猫，它们能够让你专注去听她所言。
　　“我再告诉你个秘密，”薇安用更小声的音量道，“我特别向往猎人的生活，他们可以轻易地取别人的性命，但就像隐形人一样找不到任何踪迹。”
　　“我现在是不是该报警。”
　　薇安听罢，笑得更舒展了，“只可惜，我们这种人接触不到他们。”
　　杜鹤然哑声道：“那不一定，你可以去跟于家结仇试试。”
　　“我不是说这个接触，”薇安拍了一下杜鹤然的额头，“我想成为他们的一员。”
　　“你不害怕吗？”
　　“当然不，我只害怕一辈子都像现在这样。”
　　“你不喜欢现在这样？”
　　薇安沉默思考了一阵，点头，“我不喜欢现在的自己，所以我非常羡慕未晞那种自信的光彩。”
　　“她想得比较少。”杜鹤然心里在微笑，但并不想表现出来。
　　薇安不认同，“她只是选择不去想，专注于自己拥有的东西，忽视自己没有拥有的，所以她一直都很专心地把自己的人生经营得更美好。”
　　杜鹤然没有回应。
　　“我一直都很好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薇安又开始不正经起来，“我们都会想靠近美好的人，你却拒绝了，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回避型依恋患者。”
　　“她很伤心吗？”杜鹤然问。
　　“不算吧，她一直是个很酷的女孩，我很少听她倾诉的时候用‘伤心’这个词，”薇安回忆道，“不过，能让她找我倾诉的事情说明还是比较难排解的那种。”
　　“那就好。”
　　“别减少自己的负罪感，你一直都给她有机会的错觉。”薇安带着责备之意鞭策道。
　　杜鹤然不解地抬头，“什么？”
　　“就是说，既然没有那个意思，就用你对待朋友的方式对待她，而不是让她感觉到偏袒，你知道这样的行为是非常自大的，你无非是想让她胡思乱想而已。”
　　“我没有。”
　　“侦探会因为杀人凶手说‘没有’就认为他无罪吗？”薇安轻拍书封。
　　薇安叹息，“你还有很多东西要学，别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
　　“你也是。”杜鹤然垂下眼眸，疲惫地闭目养神。
　　“我已经学不到什么了，”薇安没有生气，而是显得低落，“我对一个人产生感情是很轻易的事，但很快我又会厌倦对方，回想不起一点自己处于迷恋时的感觉。”
　　“也许是你看走眼了。”
　　“是我自身的问题，我逐渐不能回应对方的心情，被厌倦感困扰着，只要那个人做错一点小事，我就会故意让它看起来很严重，通过这样的方式给自己洗清罪名。”薇安也有些疲惫，低头看了一眼杜鹤然，那人看上去已经睡着了。
　　一切都像静止了一样。
　　薇安打开书继续往后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