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牝马》崃碎

23、昨日遗梦

　　昨日遗梦
　　圆桌会议室内的氛围已然是弓在弦上。员工向来知道老板虽然看上去热情四射，实则是对设计有着刁钻品味的人，如果手下的设计师或者员工表现得太差，当天晚上就会收到辞退信息。
　　他们时常害怕她脸上那角度夸张的笑容。
　　她野心勃勃，却又懂得适可而止。在股东大会经过商讨后决定收购专门针对白领为消费人群的名企，被她一票否决。
　　“你们应该知道，有时候大众的眼睛就是很愚蠢，他们会被衣服本身欺骗，又会进一步被商家本身欺骗，只会在许多年之后发现这件衣服似乎不如几年前买的那样令人满意。”
　　她只看了一页企业信息，便毫无兴趣地轻靠在座椅上。
　　“这就是服装品牌为什么千篇一律的原因，那些衣服都没有故事感，色彩的运用也总是那么......乏味。”
　　“也有可能是你太挑剔了，现在资金的投入很重要，你未来对你的品牌有什么规划，都是靠现在的资金积淀。”除了伊未晞只手起步之外，严家的投资确实也十分重要，他们的话不能当作耳旁风。
　　“你们小严总肯定会更喜欢我的看法，毕竟严家据顶那么多年，本身也是有历史的家族。”伊未晞坦然地微笑，“一个人的心理状态和性格特征都会影响所选服饰的款式、色调以及材质，反之也是如此，我们现在拥有了更特殊的群体，他们生而不凡，但必须躲在大众视线后，这是个隐藏的商机，为了珍视自己的不凡，他们会有很多变化的。”
　　严家派来的代理人问：“这么说，小伊总打算针对造梦师群体了？”
　　“不是明晃晃的，去暗示他们，从衣服本身和宣传包装。”伊未晞志在必得地看向代理人，“这会比收购一家践踏设计本身的企业赚钱得多，公众还是信赖品质的。”
　　公司上下还是同意了伊未晞的提案。
　　他们信任伊未晞，因为他们心里也清楚为了撇清伊氏大集团的附庸小国这一谣言，她必然会付出很多努力。
　　伊未晞在国际会场争取到一场设计师秀，到时她会大放异彩，向所有人彰示自己的才华。她必须要保证一切与自己有牵扯的事都尽善尽美。
　　下班后，她依照时间表往秘密实验室去了一趟。程誉钊也在，正跟一个希望入梦的客户签署合约。
　　客户走进预备室后，程誉钊才看向刚走进门的伊未晞，“你这一天是怎么也不肯闲下来。”
　　“你不也帮我爸打理新产业吗，状况好吗？”伊未晞问。
　　“中规中矩吧，都在等杜鹤然把她神奇抑梦剂发明出来。”程誉钊戴上口罩。
　　“你觉得她能成功吗？”
　　“不能，”程誉钊努嘴，“她三天两头请假，这年工资得少拿一半。”
　　“她可能忙吧。”伊未晞逐个检查冷冻舱里的做梦人体征，发现一个马上要在美梦中离世的人。她做了标记。
　　“她最近可不忙，学校的科研小组也没什么进展，就是生病了，在家休养。”程誉钊启动了一个新的冷冻舱。
　　伊未晞回过头，皱眉问道：“她能生什么病？”
　　“发烧而已，总是自己做些奇奇怪怪的饮品，谁知道。”程誉钊一边清洁冷冻舱一边回答。
　　“你去看过她吗？”
　　“看过啊，小蔓也去了，已经退烧了，就是人看着病恹恹的。”
　　“都没人告诉我。”伊未晞回过头，继续检查。
　　“告诉你干嘛，你又不是她老板。”程誉钊无奈地摇摇头，开始调节冷冻舱各项数值。他已经听烦了秘书隔三差五就汇报一句“执行长，杜博士今天请假了”。
　　前面几次他碍于初犯没有发作，到如今他已经能够预判秘书的行为，在她开口前就会直接说：“扣她工资。”
　　伊未晞明白这一点，于情于理她都没有必须知道的必要。但是这与“她是唯一知道杜鹤然是造梦师”的事实又不平衡。
　　伊未晞轻哼，“我也不想知道。”
　　“你那么善变，倒是一直坚持膈应她啊。”程誉钊整理出了冷冻舱，看向伊未晞，“去给新客户造梦吧。”
　　伊未晞狐疑道：“这可是你谈下来的。”
　　“她给的钱多。”程誉钊微笑着说明缘由。

　　徐修回到桃林镇，这里已经变化了许多，更加现代化了，尽管只是镇中心。
　　面馆已经变成一家面包店，他走进去买了一个三明治，配着一根烟吃完了。他听见街边有移动小吃摊叫卖的声音。
　　“义生？”
　　他听见背后有人唤这个名字，没有贸然回头。
　　那人走到他面前，似乎又有些不确定了。虽然苍老了一些，但徐修还是认出那是面馆老板。
　　“你是施义生吗？”
　　徐修戴着墨镜，随意地摆摆手，对方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他知道一定会碰见这个面馆老板。桃林镇就是许多人的一辈子。他当年肯定这个小镇也就是吴小蔓的一辈子。
　　结果他在意想不到的场合与对方重逢。从杜鹤然那得知吴小蔓是造梦师后，他也不再困惑。
　　一个小镇女孩，努力地拼尽全力想要改变自己的处境。初中放学后，吴家夫妻两都还在工厂做工，吴小蔓便一个人来到面馆吃碗面，连吃饭的时候都不忘复习功课。
　　有一天，面馆来了个新员工，是个英俊知礼的大哥哥，他看得懂自己手上的教材，还能解开对于吴小蔓来说非常困难的数学题。
　　情窦初开的少女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心事。后来，镇上最有名望的企业家暴毙身亡。这让小镇居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吴家夫妻恰好又在那几天奔波于大城市，他们想靠亲戚的关系有更好的发展。吴小蔓在面馆待到很晚，直到施义生提出送她回家。
　　一时的氛围作用让吴小蔓向施义生吐露了自己的暗恋。但是没过几天，施义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连面馆老板都不知道这个身世成谜的年轻人去了哪。
　　她找到施义生租房的地址询问房东，房东说：“那小伙子给了两倍的房租，我管他哪里来的。”
　　没有了施义生的日子变得难熬起来。但吴小蔓也借此变得更加谨慎。她不会再唐突地表达自己的情绪，包括跟父母争吵的时候。因为她并不清楚这对于接听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也许她珍视的对别人来说一文不值；也许她漠视的对别人来说举足轻重。
　　后来，她辗转去了大城市，再度遇见了她的义生哥哥。
　　他变化很大，改名换姓，有了体面的工作。她甚至不能确定是否为一个人。
　　但是无所谓，大家都告诉她要放下过去。
　　吴小蔓是乐观的人。把一切坏情绪都咽进肚子里等待自己渐渐淡忘。她相信只要自己保持一颗永远积极向上的心，她的人生也会慢慢顺利起来。
　　同时，她也相信这个世界总有更美好的事情在等待着补偿她曾经灰暗的生活。